顾云深本不欲回答这种无聊至极的问题,可当他垂下眼睫,对上唐笑要哭不哭泪水盈眶的双眼时,又将原本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顿了顿说道:“不相信。”
如果不相信爱情,那么就不是恋爱脑,待会儿告诉他真相的时候,可能就不会那么痛苦。
唐笑乱糟糟地想。
她深吸一口气:“顾总,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说,希望你不要太难过。”
顾云深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李童时常会调侃他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不如去做和尚。
但唐笑却总能让他感受到久违的好奇。
就好比现在,他无比想要知道,这位邻居兼下属的人到底要和他说一件怎么样的事情,需要先问他“你相不相信爱情”,同时还带着满身的酒气。
他眸光微闪:“你说。”
即便知道四周没人,唐笑还是做贼一般左右张望:“我今天在街上碰见李总了,他和一个女人在一起。”
顾云深面不改色。
唐笑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的脸色,看不出什么异样,心一横,快速说出憋了一路的这句话:“我看见他们在接吻!”
预料中的狂风暴雨没来,场面一片安静,顾云深的反应居然是没有反应,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唐笑想过N多种顾云深可能会有的反应,唯独没想过这种。
难道是她刚才说话不清晰?唐笑正准备再说一遍时,顾云深开口:“所以呢?”
顾云深如此不同寻常的表现让唐笑想象力丰富的大脑如脱缰的野马在呼伦贝尔大草原狂奔。
【同妻】二字闪入她的脑海,两人都是男人,没有办法传宗接代,也没有办法向家里人交代,所以即便有了顾云深,李童还是找了个女人。
从顾云深的反应来看,他知道这个女人的存在,并且默认了这个女人的存在!
顾云深看起来这么冷静的一个人,为何如此恋爱脑!哪里是不相信爱情,分明是太迷信爱情!
她吸吸鼻子,难过地望着顾云深:“顾总,你不用这样委屈自己,你这样的条件,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
顾云深淡定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裂缝:“你喝醉了就请回家睡觉。”
顾云深表情的变化、加重的语气以及这句话的内容被唐笑理解成他在维护李童,仿佛有一根小针顺着神经往四肢百骸奔走,扎得她哪哪儿都疼,就好像自己珍而重之的一张画被别人当做垃圾扔在地上踩,自己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在酒精的影响下,她感性的一面完全被激发出,眼泪汪汪地抬手揪住顾云深的衣摆,喃喃道:“顾云深,你就这么喜欢他吗?”
“你就这么喜欢李童吗?”
“你喝醉了。”顾云深咬牙切齿地强调。
已经醉到开始说糊话了。
“我没有,”唐笑眼泪汪汪地争辩:“我只喝了一瓶啤酒,怎么可能喝醉。”
一瓶啤酒确实不太可能喝醉,那唐笑口中的这些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云深收敛起情绪,目光紧盯着她:“我问你个问题。”
唐笑委屈巴巴地点头。
“你为什么说我喜欢李童?”
“你们都一起去买婚戒准备结婚了……”
知道了问题的答案,顾云深立刻串起了唐笑说的这些话的意思。
唐笑看到他和李童一起去买戒指,不知什么原因误会了他们的关系,今天晚上看到李童和他的未婚妻在街上接吻,以为李童背叛了他们的感情,所以找到他通风报信,并且期望他甩了渣男重新找个男人。
同时他想明白了唐笑带给他的另外一个问题——为什么介绍李童去看痔疮的时候,会提醒李童让他一起去。
他下颌绷紧,白皙的脖颈浮现出几道青筋。
“我不喜欢李童。”
“我也不喜欢男人。”
语气如常般平静冷淡,唐笑却听出一股杀气,总觉得脖子后面凉凉的,忍不住抬手去摸。
摸到一半,她愣住了,刚才顾云深说了什么?他不喜欢李童?也不喜欢男人?
起先,浮上心头的是强烈的不知所措,他们已经要结婚了,婚戒买了,已经在选婚庆公司了,为什么顾云深会说不喜欢李童也不喜欢男人呢?
接着,在稍微冷静之后,将所有事情串联一分析,唐笑意识到她可能误会了,从头到尾,无论是顾云深还是李童,都没有亲口证实过他们之间的关系,她甚至没有亲眼见到实质性的亲密接触,一切都是她听到办公室谣言之后,用谈恋爱的思路来解释他们的行为。
一道注视在她身上如有实质的视线将唐笑扯回现实,慌张顺着脚底往上攀爬,在她脊背上打了个圈,激起一阵寒颤。
她不但误会顾云深是GAY,盖章他和李童是一对,还跑到他面前说出“顾总,你不用这样委屈自己,你这样的条件,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这样的话。
顾云深不会杀了她吧……
唐笑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才小心翼翼地抬头。
抬头也不敢完全抬起来,只敢抬到一半,眼睛使劲往上瞟。
和顾云深目光相接的瞬间,女人的第六感疯狂提示“危险”“危险”“危险”,唐笑一哆嗦,赶忙主动认错:“顾总,我错了,我错了,你不要生气,我,我,我,我请你吃饭!”
“不需要。”
冷漠地说出这三个字,顾云深退后半步,“啪”地一声关上门。
这是唐笑搬到隔壁之后,听到顾云深关门最响的一次,她从这声清脆响亮的“啪”中听出了顾云深想要刀她的强烈意愿。
唐笑摸摸鼻子,灰溜溜地滚回自己家。
她满身的酒味自然是瞒不过父母,唐笑用早就想好的给朋友过生日囫囵过去。
洗澡的时候,回过神来的她想起自己对顾云深和李童的误会,尴尬得脚趾就要在自家浴室里抠出一座城堡,误会就算了,还舞到正主面前,社会性死亡不过如此。
脚上的动作没影响手上,唐笑按压两泵沐浴露在浴花上,揉搓几下起泡后开始在身上抹。
洗到肩膀的时候,她猛然想起那个被她判定为不准确的识人技巧,其实不是别人的技巧有问题,而是她的情报有问题?
顾云深难道还是……
她嘿嘿笑两声,不可想,不可想。
洗过澡,潦草地吹好头发,唐笑闲来无事,先速写出顾云深刚才的愠怒表情,这个表情之前没见过,值得收藏。
那时觉得是索命的阎王,看得人胆战心惊,回过神来,又忍不住感叹着阎王长得怪好看的。
画好后,唐笑满意地重新把名为《阿多尼斯》的素描本放回书柜。
想了想,又拿出来从头到尾细细翻看了一遍。
这脸这身材,也不知道以后便宜哪个女人。
等等,顾云深不是同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她有机会染指?!!!!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唐笑身体里的血液便齐齐沸腾起来,神经递质疯狂传递着喜悦的信号,她翻身仰躺到松软的大床上,抱着蓬松的被子身不由己地扭成一根麻花。
好半晌才从粉红色的泡沫中挣脱出来,唐笑揉揉还在发烫的脸蛋,看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已经十一点半,但今天的她毫无睡意,雨浅的故事好几天没更新了,趁着今天有心情可以更新一条。
今天的条漫里,唐笑又给了雨浅一点点金手指,无意中发现硝石可以制冰,雨浅很聪明,没有自己卖冰,而是将制冰的方子卖给了一位有钱的员外,得到一笔不少的银子,他买了一套新衣服,剩下的偷偷藏了起来。
【已经接受雨浅有金手指了。】
【你们的要求不要太多,竺天太太的金手指已经很克制了。】
【这样的金手指我可以接受,完全没有金手指你们觉得可能吗?】
九楼另一侧,客厅里一片黑暗,只有其中一间卧室里亮着台灯。
在那一小团亮光中,顾云深右手握着一支已经掉漆的钢笔,行云流水般的行楷字流泻而出,不出片刻就填满一张信笺。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给顾云湘汇报了一下《纸婚5》的开发进度,同顾伟和齐悦抱怨了唐笑的所作所为,末了附上一句:我一切都好,你们不用担心。
将信笺装进信封,顾云深在信封的横线处写上当前的日期,起身将信封放进旁边的抽屉里。
那个小小的抽屉里,放的全是牛皮纸信封,粗粗算来大概有几十封,每一个信封的封面都写着一个日期,从八年前到今天,前几年间隔短些,近几年的间隔渐渐拉长。
关抽屉时候,书桌震动,什么东西从书柜上方砸了下来。
那是一本不大不小的相册,老式的硬纸封面,应该已经放了很久,封面边缘泛着黄色,两角还微微翘起散开。
它静静地躺在桌上,过了半晌顾云深才缓缓伸手将它翻开。
这是齐悦特地整理的家庭相册,顾云深到现在还记得齐悦当时认真地将照片一张张插进去的笑颜,她说这是一家人宝贵的回忆,老了之后回过头来看就是对岁月最好的纪念。
一直翻到最后,所有的照片在八年前戛然而止。
他们留在了那一年。
齐悦以前是最喜欢给他和顾云湘拍照的,一本相册五分之二是他,五分之二是顾云湘。
现在已经没人给他拍照,他也留在了那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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