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四肢健全、脑袋正常的年轻人,竟然会任人忽悠到杂货间被关起来,秦莱越想越觉得这事离谱到家了。
邵予脑袋也不正常。
公元21世纪了,竟然会有人用这种幼稚的手法禁锢别人的人身自由。
秦莱气都气炸了,丢开书包在原地转了个圈,冲到门口又是哐哐两锤,见门板毫无动静之后,愤怒的小火苗被彻底点燃了!
秦莱发誓,他这辈子都没生过这么大的气。
一瞬间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过量的血液让他的太阳穴砰砰直跳,脑壳也一抽一抽地好像缺氧一般,他略微退开一步,深吸口气,助跑飞起一脚往门板上踹去!
这一脚力道非常之大,如果毫无缓冲地直接怼到木门上,很有可能会把后者踹报废。
但就在他鞋底即将碰到门时,光明却从迅速胀大的门缝里倾洒而出。
秦莱心中高呼完蛋!
失重的感觉并不美妙,秦莱整个人往地下摔去时,下意识抬手抓住了什么作为缓冲,堪堪避免自己摔个屁股墩。
秦莱吓得全身冷汗直冒,缓了好一会儿才觉得心脏落回了肚里,嘴边的脏话即将喷薄而出。
他抬起头,见邵予站在门口冷冷的低头看着他。
他一愣。
邵予的脸上沉得几乎能拧出水来,说话时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你可以放手了吗?”
放手?
秦莱顺着他提供的思路看去,自己的手正死死抓在邵予的裤腰带上,将他的裤腰堪堪坠下来一截,若不是有皮带束着,非得让他把裤子拽下去不可。
哦,倒也不怪他态度不好。
秦莱迅速抽回手,脸颊带耳朵迅速红了,骂他的话愣是卡在喉咙里一个字都骂不出来。
邵予提了一下裤腰,抬步走进了杂货间。
秦莱从地上爬起来,见状也跟着他走进去。
邵予关了门。
“你什么意思啊?”
“什么什么意思?”秦莱懵了。
“你说我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意思?”
“呵。”邵予给气乐了,“真是有意思。”
“哈?”秦莱倒吸口气,两眼有点发黑,他端起胳膊靠在货架上,看向邵予道:“你关我什么意思?”
“我没关你。”邵予摊手,“我只是想试试这个房间的隔音效果。”
“别以为我没听到你在锁门。”
“我总要确保钥匙在我手上。”
“……”
秦莱没想到他反驳起来也这么一句赶一句得紧迫,一时间竟然有点反应不过来,他逐渐有点失去了理智,面对嘴炮劲敌的紧张让他深深地挫败。
他决定不跟他讨论这个问题了,“你要跟我谈什么?”
“谈什么你心里没点数吗?”
“你说话怎么莫名其妙的?”秦莱心说这人又在发什么疯,“我怎么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冲我发什么火,我又没惹你。”
邵予恶狠狠地蹙起眉,“我翘班的事,不是你举报的?”
秦莱懵了,“什么?”但随即他就彻底上头了,喊道:“你凭什么说是我举报的?你有什么证据吗?”
他气得脖子青筋暴起,像一头被驱赶的小兽,邵予厌恶地盯了他一眼,“那封举报信现在还在投诉处的邮箱里放着,除了你谁会闲得投诉我?”
“邮箱?”秦莱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掏出手机打开自己的邮箱怼到他脸上,“这是我的邮箱,你尽管看,看看那封投诉信到底在不在这里!”
但邵予认定了此事系他所为,一点也不想去求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秦莱深吸口气,凑上去把自己的发件箱一点一点翻给他看,一直翻到了半年前。
“看明白了吗?是我吗?”他把界面返回,双手都在发抖。
邵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沉默了。
秦莱收起手机,深吸口气,火气总算下去了些。
“好了,既然你现在已经看完了,那么我能走了吗?”他背起书包,“这里面的材料,我领导还等着要呢。”
邵予没说话,把脸撇向了一旁。
秦莱狠狠翻了个白眼,气呼呼地走了,把门摔得震天响。
关上门之后,房间里光线非常非常暗,邵予在原地站了许久,而后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屏幕亮起的瞬间,邵予眯起了眼睛,他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喂,金叔,我是邵予。对,能麻烦您帮我个忙吗?帮我查一下投诉处那封匿名举报我的邮件是谁发的。好,我等您消息。”邵予顿了顿,又补上了一句:“希望您不要让我爸知道这件事。谢谢。”
挂断电话,邵予从货架上站起来,抬腿往门口走去。
手机叮咚响了一下,是罗一丹发来的消息。
消息很简洁,只有几个字:明晚演出。
他抿抿唇,打开对话框,输入:我知……
“道”字还没打出来,罗一丹的下一条消息就弹了出来,邵予整个人都定住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他为什么这么做?他凭什么这么做!
可站在他的角度上,他这么做无可厚非。
如此想来,这样的结果也是早有预兆,只不过他自己一直在欺骗自己,一直不想承认罢了。
邵予顺着墙壁坐到地上去,颓然得好像被抽掉了灵魂,连带着身体内最后一丝鲜活的气息也带走了,狭小房间内的黑暗将他完完全全吞噬殆尽,他把脸埋进臂弯,任由巨大的落空将他彻底吞没。
手机亮度很快暗了下去,在最后一丝光亮消失之前,显示出罗一丹的最后一条消息:你的角色我让别人替了。
自从那天从杂货间分开,秦莱足足两天都没有再见到过邵予了,他的目光也曾在一楼大厅寻找过,却再也没有最开始时的热情。
秦莱觉得,那就这样吧,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进口申报材料终于被提交上去了,刘姐带着秦莱一起去政.府部门交的。
这是秦莱工作之后第一次出外勤,刘姐见他兴奋地样子,也乐得给他传授一些经验,开车回公司的路上跟他闲聊说原城哪家餐厅好吃,哪家酒吧性价比高,听得秦莱一愣一愣的。
晚上下了班,秦莱肌肉记忆一样往地铁站里走,他过了门闸,等车的时候忽然想起白天时刘姐推荐的酒吧。
他人生中第一项像模像样的工作完成了,去玩一玩也没什么。
秦莱用手机地图搜了位置,换乘另一趟线的地铁,跟玩似的慢悠悠晃进了酒吧。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碰到邵予。
不同于以往见到的保安服限定皮肤,邵予这次穿的是一件黑色的素面T恤,牛仔裤包裹着修长而肌肉饱满的双腿,脚蹬马丁靴踩在凳腿的横杠上,皮面反射灯光形成一个白的的光点。
秦莱看到他面前的桌子上放了很多酒杯,当他看过去时,调酒师又给他添了金黄色的酒精。
原来是跑这来买醉来了。
秦莱翻了个白眼,目不斜视地来到吧台前,点了一杯低度的西柚汁鸡尾酒。
听到他的声音,邵予迟钝地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时,竟有一点点的恍惚。
“是你啊。”邵予闭了闭眼,随手拿了一只酒杯放到他面前,拿起酒瓶给他倒酒,“喝点。”
秦莱拒绝了,指了指正在忙活的调酒师,“不用了,我的马上就好了。”
邵予撇撇嘴,没再让,自顾自把杯里的酒饮尽了,晃晃悠悠,一头栽到了手臂上。
秦莱没管他,等调酒师调好酒,猎奇一样四下打量着,看美女跳舞、看帅哥蹦迪,纸醉金迷很容易让人忘记所有的烦恼。
秦莱随着DJ的声音欢呼,跟着卡座里喷洒香槟的男女起哄,他畅快地挥洒着、放纵着,终于玩累了,回到吧台前,自己那杯残酒已经被收走了,还有邵予的酒杯,也都没有了。
唯一剩下的,只有邵予。
安静地在酒吧里睡着的邵予。
秦莱真不想理他,可是想到他那张好脸,还是贪恋美色,他深吸口气,靠近邵予一些。
“歪!”他推一推邵予,“你喝了多少?”
“两瓶白兰地。”身旁传来弱弱的男声。
“多少?”秦莱惊讶地扭头看去。
调酒师耸耸肩,低头擦拭操作台。
秦莱两眼一黑,瞥见他裤子口袋里露出的手机亮了,他纠结了一阵,上手把手机掏了出来。
屏幕上赫然两个大字:魏纯。
魏纯?
秦莱想起自己单位那个单纯可爱的女孩,这个魏纯,难道就是她吗?
但再一想,哪有这么巧的事,魏纯这个名字并不罕见,重名了也很正常。
他抿了抿嘴,接听了这通电话。
“喂。”
“表哥,你在哪呢?姨妈和姨夫找不找你,都快急死了!”
秦莱的心沉了沉,这个声音,确实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同事魏纯无疑。
他咽了口唾沫,没有出声。
那边见他不出声,不免着急起来,絮絮道:“表哥你说话呀,表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是故意跟姨夫说的,我以为他们都知道的。表哥,表哥,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秦莱发觉自己的呼吸变得稍微有些急促,或许是酒吧的音乐声太大,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也在一下一下地震颤,半晌,他把手机从耳边拿走,点下了挂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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