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夜店一楼大门,深夜的凉风迎面袭来,吹得江亦珩一阵打颤,他单手捋住披在肩膀上的风衣外套,凌乱的发丝也在风中飞舞了起来。
江亦珩的手被闻蔚牵着,走得很快,他嚷嚷道:“慢点,好冻。”
闻蔚并没有放慢脚步,他一口气走到停车场,打开车门,把江亦珩塞了进去,“上车就不冷了,谁让你不穿衣服。”
“我外衣落在旭哥那儿了,都怪你急慌慌地把我拽出来。”江亦珩嗔怒道。
闻蔚坐进驾驶室,在封闭的空间里,江亦珩身上的酒气冲进了他的鼻腔,他沉着脸道:“你还好意思说?那个人是谁?他跟你什么关系?”
江亦珩没骨头似的滑坐在座椅上,闻蔚替他把座椅靠背的角度调整好。江亦珩顺势环住了闻蔚的手臂,头埋在了人家的肩窝里,嘴里却没有一句好话:“管你什么事。就是你想得那种关系,你要如何?”
顷刻间,闻蔚的胸腔里窜出一股无名火,他甩开江亦珩的双手,把人大力推开道:“你当我是死的吗江亦珩,天天由着你乱来?”
江亦珩也不甘示弱,他扯掉身上披着的外套,用力摔在闻蔚的大腿上,冷笑道:“我哪敢啊闻总,我不过是个乡下来的穷小子,烂泥扶不上墙的假少爷,撑不起江家这块烂招牌。我是烂人,比不了你这个认贼作父的孝子,你放心,就算我烂死了,你也会好好的。”
闻蔚猛然探身,一手轻轻扼住了江亦珩的咽喉,另一手摘掉了他那一头凌乱的假发,他警告道:“闭嘴,别再说了。”
江亦珩却不依不饶,他抓住闻蔚扼在自己咽喉的手腕,呛声道:“你掐死我好了,一了百了。不掐死我我偏要说,说我乱来?你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养的那几个小可人儿,你风流快活,干嘛要来管我的死活?还用下三滥的手段跟踪我……”
闻蔚气得急火攻心、怒不可遏,他扼住江亦珩咽喉的手掌开始用力,江亦珩猛然呛咳起来,咳得眼泪都流了出来。闻蔚心里一惊,猝然收手,探身前去查看江亦珩的脖颈。江亦珩把头一偏,骂道:“滚!”
闻蔚轻叹一声,手掌轻敷在江亦珩的脸颊上,把他的头转了过来。江亦珩一双如碧波深潭般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瞪视着闻蔚,泪水夺眶而出。
闻蔚的内心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惊慌地把江亦珩的头抱在自己胸前,边轻吻他蓬乱的头发边不住道:“对不起,小珩,对不起,哥哥错了,都怪我,上次被你气走,四个多月没回来找你,都是我的错。”
江亦珩挣脱了桎梏,边哭边道:“什么叫被我气走?”
闻蔚忙道:“不是被你气走的,是我自己小心眼,都是我的错。你别听江琏挑拨,我哪有空养别的什么人,有你一个魔星就够我受了。可是你成天招惹些乱七八糟的人,我能不气吗?”
江亦珩抽噎道:“你管我。”
闻蔚不住的赔罪,看着孩子般落泪的江亦珩,天大的气也都消散得无影无踪了。闻蔚此刻恨不能把心掏出来给江亦珩看看,自己苦心孤诣这么多年,一颗心被划得伤痕累累,结了疤又被重新揭开,而后再度结疤、周而复始,早已变成了冰冷的磐石,恐怕连颜色都变成了黑的。
有时候,闻蔚甚至不敢让江亦珩住在他这颗冷冰冰、硬邦邦、形状怪异的心里,他心疼江亦珩,怕他一个人呆在里面害怕,怕他冷、怕他孤单寂寞。他想让江亦珩走出去,走到阳光下去,随便干点什么都好,只要别再跟自己捆绑在一起。可当江亦珩真地走出去了,却在外面酗酒放纵、行为乖张,他又恨不能把人捉回来,再度关进自己的心里、上把锁。
闻蔚平时工作主要在临海,他非常忙,还要时常抽空回前江看江亦珩。四个月多前,两人因为去留问题大吵一架后,江亦珩当着闻蔚的面要带人回家,闻蔚当时就想:“算了吧,随他去吧。”他原本订了当晚的航班,准备一走了之,可当他回家撞见了江亦珩跟那个陌生人有说有笑时,仍气得血气上涌。那人走后,闻蔚对江亦珩说:“你以后爱怎么样随你去,只有两点,你给我记住了——别往家里带乱七八糟的人,别酗酒糟蹋自己的身体。”
那天之后,闻蔚四个多月没有回去过,他时不时地听说江亦珩又惹出了事端,有一次,气得远在欧洲疗养的江孝礼暴跳如雷,闻蔚忍了又忍,没去过问。直到这次,江亦珩失联了长达五天,阿姨、司机、他的狐朋狗友以及江琏等一众认识他的人全部不知道他的下落,闻蔚终于坐不住了,即便江老爷子不给闻蔚打电话,他也准备当天就赶回前江找人。江亦珩做的事再离谱,闻蔚也没办法完全置之不理,在他眼里,江亦珩始终都是那个曲卷在他怀里,不住抽泣呜咽的孩子,那个从五岁开始就跟着自己风餐露宿、凄苦漂泊的孩子。
回家的路上,江亦珩在车上睡着了,直到闻蔚把车停稳熄火后下车,他都没有醒过来。闻蔚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探身进去轻拍了江亦珩,他却只是微微扭动了一下身体,羽扇般的眼睫抖动了两下,眉头复又拧紧,人依旧陷落在睡梦里。闻蔚伸出手掌轻拂着他的脸颊道:“到家了,起来,回去睡。”
江亦珩缓缓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半晌,他喃喃道:“这么快……可是我好困……”
“起来吧。”闻蔚柔声哄道。
“你抱我上去。”江亦珩半眯着眼睛,微微伸出双手。
闻蔚踟蹰了一下,似乎想要尝试,终于还是放弃了,他为难道:“抱不动,上去吧。”
“那你背我。”江亦珩仍旧坚持。
“好。”闻蔚扶着江亦珩下了车,他关上车门,让江亦珩趴在自己背上,像小时候那样把人背起了来。
江亦珩双手紧紧地环在闻蔚胸前,头垂落在他的肩膀上,尽管隔着几层衣服,闻蔚仍感到背上人突出的肋骨挤压到了自己的背脊,大腿弯折处的骨头也硌得自己手臂生疼。江亦珩身高一米七六,体重却与之毫不匹配,此刻,他瘦骨嶙峋的身体在闻蔚的肩背上变得很具象。
“太瘦了。”闻蔚轻叹一声,在电梯上行的过程中,他放下了江亦珩。
江亦珩靠着电梯的软包墙面,头仍旧倚在闻蔚的肩膀上,他没有接闻蔚的话,而是自顾自低语道:“我以为这次你真的不要我了。”
回到家,江亦珩一头栽在了沙发上,他扯过一条毯子胡乱给自己盖上,却被闻蔚一把掀开。闻蔚蹲下身,环着江亦珩的肩膀把人扶了起来。好不容易把醉醺醺的江亦珩弄到床上,闻蔚准备去洗澡,却听到江亦珩叫了一声哥哥,声音显得格外紧张。
闻蔚停住脚步,转身问道:“怎么了?”
江亦珩躺在被子里,只露出了一双眼睛,他嗫嚅道:“你要去哪?”
闻蔚走回床前,他俯身对着江亦珩道:“你先睡吧,我去洗个澡就来。”
江亦珩伸出双臂勾住了闻蔚的脖子,“你明天回临海吗?”
闻蔚把他勾住自己的双手拿下来、放进被子里,低声道:“不回,明天陪你,你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闻蔚一觉醒来,已经是午间十一点钟了,身旁的江亦珩却不见了踪影,闻蔚翻身下床,踩着拖鞋疾步走出卧室,却看到江亦珩正跟阿姨一起围着餐桌摆饭,他顿时舒了一口气。此时的江亦珩把自己收拾得很清楚,他穿着件白色印花字母套头毛衣,黑色运动裤,鼻梁上还架了一副黑框眼镜,就连头发也打理得整整齐齐,乍一看,像个准备出门上学的中学生。
看见闻蔚走出来,江亦珩绽放了一个甜甜的笑容,他招手道:“起来了?冲个凉来吃饭吧。”
闻蔚简直难以置信,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或是刚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醒来,发现江亦珩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自己也尚未远赴重洋。可悦海公馆四十六层的这间豪华公寓和窗外前湾的繁华都在提醒着他一个事实——今夕何夕,眼前的江亦珩是个二十五岁的青年,而他闻蔚也已经年过而立,岁月并没有重归静好,公司还有着堆积如山的事务等他去处理,而眼前的这个大男孩也不过是暂时收敛了锋芒,心里不知道在打着什么主意。
小江绝对是影帝级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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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暴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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