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尊心大过天的太子殿下也确实听不进去,对着小舅舅,临别赠言,不过寥寥数句。
“西北十城,少了一座,提头来见。”
去了,就不是玩玩闹闹,不说建功,但至少要能守住,太子不容许玩忽职守的事发生在他器重的股肱身上。
股肱,就要做出股肱的样子来。
“必不辱使命。”提到保家卫国的大业,容湛亦是严肃以待,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然而,跨出大殿后,容湛快步走下台阶,一个不经意地转头,看向后院那一片殿宇的方向,随即低了头,自嘲一笑。
纵使襄王有心,可神女无意,又有何用。
总归要你情我愿,才有意思。
容湛离开没多久,宫人捧着一张纸进来,是虞家二姑娘写的,请求殿下批准离宫。
现下内宫管得严,进来难,出去也不易,没得一宫之主的盖印批准,虞初连东宫的大门都出不去。
太子没表态,打发宫人出去,自己将纸往桌上一撂,薄薄的一张,上面就几行字。
伤已经养得差不多,不敢再在宫中叨扰,感念殿下照拂,今后必一日两回,早晚给殿下念经祈福。
太子一目十行,一眼就扫完,紧抿的薄唇逸出一声略嘲的轻呵。
他无病无灾,不痛不痒,活得好好的,念什么经,祈什么福。
当他是她屋里那只病猫吗。
一想到那只猫,太子眼底一暗,也不知道如何了。
思虑过后,太子叫来宫人:“告诉她,想出宫,就自己来见孤,亲自与孤说。”
一张纸,几行字,把他当什么,敷衍,不走心。
话传到虞初这里,虞初抱着已经好了大半,食欲也恢复如初的小黄猫,轻抚它软绵绵的脑袋顶,轻叹了一声。
皇后显然不愿意她再留在东宫,封了县主,已经是莫大的抬举,她若识趣,就该赶紧走人。
她又何尝想继续留在这里,可太子那点比针尖还细的心眼,明显就跟她较劲上了,哪里会轻易放过她。
如今,东宫守备森严,正好给了他为难她的名目。
虞初是没辙的,人家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自己拿什么与人抗衡。
思忖好一阵,虞初忽而想到了贤妃,便好似看到了希望,兴许贤妃那边有办法。
为了表现诚意,虞初带着满满一盒子的点心,前往贤妃所在的钟粹宫。
慧仪正好也在,陪着贤妃说话,见虞初来了,格外开心。
“我这肚子刚巧有些饿了,你就送吃的过来,咱们姐妹可真是心有灵犀。”
虞初打开盒子,慧仪瞧着里面摆放得整整齐齐,十二生肖花样的面点,眼睛登时一亮,直诶道:“你做得这么好看,我都不忍心下手了。”
一旁的嬷嬷持着一根银针,手伸过去,正要试试毒。
贤妃一眼扫过她,叫她下去。
谁又会傻到在自己亲手做的点心里下毒,然后送到别人宫里,等着人赃并获。
虞初用干净帕子取出红眼睛的小兔子面点,小心翼翼递给慧仪公主,笑着道:“没事的,这一盒吃完了,我再做,再送过来。”
“你说的啊,那我动嘴了。”一听到还有,慧仪顿时没了负担,心安理得地吃起来。
虞初的做法跟宫里的面点厨子不一样,她将捣碎的桂花瓣加进去,又混了点别的料,可谓是色香味俱全,好看好闻,吃起来更是可口。
慧仪一口一个,吃得很满足,愈发舍不得虞初。
“你干脆不要出宫了,搬到这里,跟我做个伴。”
说罢,慧仪扭头,望着身旁含笑不语的贤妃,摇着她胳膊:“母妃,你说好不好?七哥一天到晚的只顾自己玩,又不带我,我一个人好无聊。”
“你七哥有正经事要做,哪里是玩。”贤妃轻斥女儿,叫她不可在外面这么说。
慧仪瘪瘪嘴,又要开口,贤妃却道:“你也别光顾着玩,十六了,再不嫁还要等到何时,我看镇国公家的小儿子就很不错,偏你会找理由,这不好那不对的,你与我说说,什么样的才算好,才是对的。”
这种话题一出来,虞初就只能当个默不作声的花瓶,莫说插嘴,便是杵在这里,都觉尴尬。
不过,镇国公家的小儿子?
是不是那天敲门到她的院子,问猫的那位?
虽然仅仅那么短暂的一面,虞初对这人印象还可以,阔额方脸,浓眉大眼,眉宇之间透着一股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但看男人,不能只看样貌,为人如何,更重要。
可如容湛那般人人称道,名满帝都的佳公子,品貌俱全又如何,到最后,身为他妻的她,仍旧是惨淡收场。
然而到死,她仍是浑浑噩噩,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便是她再如何工于心计,汲汲于营,可并未谋财也未害命,再怎么也罪不至死。
思及此,虞初心绪亦是难平,贤妃母女俩后面说了什么,她已然听不进去。
直到,一声高高的调子响起。
“七皇子到!”
虞初下意识站起身,知道自己该走了。
然而慧仪扯住她的衣袖,对着大步走进来,风姿特秀的七皇子道:“哥哥,瞧瞧我给你找的妹妹,是不是很俊,与你那些画里的仙子,能否一比?”
宫里的人都知七皇子爱画成痴,为了一幅先人的真迹,独自跑到深山老林里,一住就是大半月,只为用诚意感动先人的后人,以拿到旷世名作的拓本。
因着这事,皇帝申斥了七皇子一顿,将他禁足在宫中严加看管,抄够一百遍策论,诚心悔过。
但也因着这事,众人更知,深受皇帝宠爱的七皇子怕是无心皇位的争夺,在他眼里,一幅旷世名画,都比皇位来得稀罕。
而少了个强力对手的太子,这储君之位坐得只会更稳妥。
皇后和贤妃冰封多年的关系,也因着这一出而逐渐得到缓和。
七皇子当真只对画痴,但见虞初这般少见的美人,也只是以欣赏的目光多看了两眼,便坐到了贤妃另一侧,找她要银钱买画。
“前两天才给了你一千两,没了?”贤妃许是真把虞初当自己人,就连数落儿子也不避着她。
七皇子一脸嫌弃:“一千两能买到什么好画。”
慧仪公主听了,愤愤不平道:“哥哥好大的口气,需知一千两,够我买多少盒胭脂了。”
“那册子上女子的肖像不也是画?不比那些寡淡的山山水水要好看?”便是贤妃曾经有几分诗情画意,被儿子这般过度痴迷,挥金如土的败家行为烦扰,也渐渐失了兴趣。
贤妃为儿子的婚事找皇后,皇后嘴上不中听,但也颇为用心,各家适龄的,才貌双全,身份堪配的女子,找了不少出来。
不过册子交到七皇子手上,就跟太子手上那本一样,随手扔到哪个犄角旮旯,就没下文了。
皇后和贤妃为这事好似又找回当初在闺中无话不谈的感觉,不提别的,只叹儿女亲事,都烦心。
如今贤妃看儿子,容貌生得再好,都分外碍眼。
但到底是唯一的儿子,贤妃又给了七皇子两千两将人打发走,对虞初叹气道:“儿女是债啊!”
一旁的慧仪听后又不平了:“我可没有动辄就找母妃要两千两的大手笔。”
“你也好不到哪去。”
贤妃把女儿也打发了,只留虞初在屋里,握着她的手直问道:“你当真对容湛无意,也没进东宫的念头?”
虞初十分坚定地摇头:“可能之前臣女的一些言行,让人产生了误解,但有些时候,身不由己,不得不做。”
虞初在虞家不上不下的地位,稍一打听,就能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了。
现在得封县主,境况必然不一样了,也算是因祸得福。
“太子那边,我也不好去说,毕竟碍着辈分和身份。”
贤妃迟疑了下,终是道:“我这边有条明路,就不知你肯不肯。”
皇后唯一的女儿,也是长公主元仪公主,嫁给西南王有七八年,至今未生育一子,西南王顾着情面,没有纳妾,但几封书信寄到京里,表达了自己被族中长老们催生的无奈。
长此下去,自己这王位,怕也不保。
西南是皇帝必须稳住的属地,西南王不能换,皇后就算再疼儿子,也不得不妥协。
但为了稳妥,侧妃的人选,必须由这边定下来,教导一番后再送过去。
这人选,拖了有两三个月,至今尚未定下。
皇后唯恐西南王纳侧室后薄待女儿,欲挑个样貌好,又性子好,忠厚老实的,女儿拿捏得住,可挑了一圈,没一个合适的。
“做侧室是有些委屈,但也要看是什么人的侧室,主母怎么样,元仪怕不是能生的命,今后你生下儿子,你儿子是将来的西南王,还有何愁的。”
贤妃也是出于好意这么一说,虞初虽然内心抗拒,但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只在心里冷笑。
生生生,女人的作用难道就只是传宗接代?
若将来她也生不出一儿半女,是否就如敝帚被人说弃就弃。
女鹅是不可能做妾的,大家放心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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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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