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老夫人又如何能料到。
这位亲家难得过来一趟,竟然是想拖延婚期。
这回是拖延婚期,下回是不是就干脆直接取消了。
越想越心惊,虞老夫人攥着虞初的手不觉握紧。
虞初抿唇忍着疼。
祖母这一受惊就掐她手的毛病该改改了。
纯粹出于好奇,虞初想问为什么,但自己身为小辈,贸然发表意见却不合适。
最后还是虞老夫人稳住心神问了出来。
甄氏思前想后,只能把儿子目前的境况一说,看看老夫人又瞧瞧虞初,希望她们能明事理,权衡过后分得清谁轻谁重。
毕竟女人这辈子靠的是夫婿和子嗣,他们荣,她才会荣。
虞初听出甄氏话里的意思,显然儿子的仕途要比婚事重要太多。
说一点都不失望那也不可能,但甄氏的表现,才是这世上大多数人的正常反应,无可厚非。
索性,虞初对严锡并无太多感情,只将他当做一个看着还算可以的婚配对象,婚事何时举办,甚至拖到最后,因为这个那个的原因办不了,她也不会有意见。
虞老夫人斟酌一番,把决定权交给虞初。
虞初垂眸,简短地一句:“当以仕途最紧要。”
话说得熨帖,甄氏就爱听这,情不自禁地起身,把虞初的手一握:“就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必能懂的。”
再一商量,把婚期拖至半年后,虞老夫人想留饭,甄氏归心似箭,只道家中还有事,吃了半盏茶就告辞走人。
回到家,甄氏找到严锡,喜滋滋地把事儿一说,叫他赶紧进宫回禀太子,随时准备上任。
严锡没料到母亲行事这般利索,不声不响地就替他做了决定,只觉对不住虞家,心底生出一丝闷气,不肯进宫。
甄氏微恼:“你要是对仕途也这般上心,还有几分气性,我便是这时候两腿一蹬也能瞑目了。”
一提到生死,严锡想到早逝的父亲,心头不忍,那点郁气也散去,颇为无奈地甄氏道:“母亲再不能这样,既然是我的事,总要与我商量,问问我的意见才成。”
“与你商量?问你的意见?你就听了?”甄氏反问。
严锡哑然,轻叹一声,再不言语。
之后,严阁老听闻这事,将孙儿叫到书房单独询问。
严阁老最在意的是当时太子情绪如何。
严锡回想那日,斟酌用词:“甚是平静。”
严锡统共只见过太子两回,那般近距离,更是头一回,摸不着太子脾性如何,只能根据自己当时的感受来形容。
严阁老听后,许久未语,最后也只道:“太子若是有意提携,这样的机会难得,你且准备准备,进宫谢恩吧。”
就连严阁老也不能免俗。
主子爷主动提拔,堂堂正正,又没走歪门邪道,这样难得的机会不抓住,确实可惜。
祖父表态,严锡自不能再说什么。
尽管对于进宫做太子幕僚,他内心始终抱有几分不确定。
论才论德,他无一出众,太子究竟看中他什么。
求见的帖子呈到太子案桌上时,他正因西南匪患屡禁不止而对一干幕僚发火。
“从年头至今,派了多少兵马,又损失了多少,一个个出发前跟孤保证,必将匪首活捉回京,可如今呢,匪首人在何处,你们谁来告诉孤?”
若非朝中事务繁多,皇帝龙体有恙劳累不得,太子需坐镇京中稳固朝堂,不然太子恨不能亲自上阵,将藐视朝廷猖狂作乱的匪首擒住,给天下所有人一个警告。
皇权至上,容不得僭越。
太子冷眉冷眼,发起火,威仪胜过天子。
众人噤若寒蝉,纷纷低头,谁也不敢吭声,傻傻做那注定被打的出头鸟。
最终,太子目光在众人身上逡巡一圈,随手指了个人:“魏松,你再去一趟西南,探探南越是何意,西南匪贼可有与那边勾连。”
魏松抱拳:“臣领命。”
挥退众人,太子坐了回去,一只手抬起,捏着眉心略用力地揉。
将自己当做隐形人的刘喜这时轻声道:“殿下,严家那边有回复了,严锡递帖子想求见殿下。”
太子正值烦心,随口便道:“叫他过两日来。”
刘喜躬身应诺。
此时的虞初收到了一封宫里送出来的帖子。
慧仪公主十六岁生辰,邀请虞初进宫一聚。
贤妃收自己做义女,她与慧仪公主算是姐妹,虽然在虞初听来更像是玩笑,但已经传得人尽皆知,她若不去就显得不近人情,外头又不知该如何非议她了。
尽管虞初万般不愿,但这一趟宫,不进不行。
虞老夫人比虞初更上心:“这送礼也有讲究,我手头正好有块成色上佳的翡翠,你带进宫送与公主,看她喜不喜欢。”
这翡翠确实漂亮,虞初倒是比老太太更不舍,半开玩笑:“要不换一个,心意到了就成。”
虞老夫人当真了,瞪孙女:“送进宫的东西,哪能只是心意而已,别人送的都是好物,你若送差了,公主拿来一对比,心里能好想?换你,你又该如何?”
“你也不想想,宫里送来那般丰盛的嫁妆抬举你,让你体体面面出嫁,你却连一块玉都舍不得,倒显得小性子了。”
虞老夫人恨不能把自己这么多年所体悟到的为人处世之道,一股脑儿全都教给孙女,让她知道个好歹,今后少犯错少走弯路。
虞初也只是说说,给公主的礼物,哪能随便送。
这玉在她这里瞧着还算稀罕,到公主那里,什么稀罕玩意没见过,最多也只能是中规中矩,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两日后,虞初进宫,经过盘查进入外城门,去往内宫门的路上,虞初轻轻掀开帘子透透气,看着外头又高又长的红色宫墙好似望不到边,无甚乐趣,正要放下帘子,只听得后头一声唤,是在喊她。
这声音---
虞初稍往外探头,就见严锡牵着马朝她走来。
还别说,这人内里不行,但外在这般风雅翩翩,牵马时又带些英气的模样,倒还确实有几分养眼。
虞初也不吝啬地向走到轿子一侧看着她的男子施以一笑,与他问好。
严锡有听闻今日是慧仪公主生辰,猜想虞初进宫是为这,但他身为外男也不好过问,便只提了句自己进宫面见太子的事。
从未婚夫嘴里听到太子,对虞初而言绝不是一件开心的事。
虞初不禁问:“公子想好了吗?”
严锡沉默一瞬,点点头。
想好了,但也未见多开心。
“我的嘉仪县主,可算是把你盼来了。”
一阵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听得虞初一颤,赶紧从轿子里出来。
万万没想到,金贵的公主居然亲自跑来接她。
慧仪公主也从辇上下来,一路小跑。
今日的寿星公瞧着心情不错,穿着美美的凤尾裙,然而裙摆过长,快要跑到虞初跟前时,脚下一滑,被拖曳的裙摆绊住,身子往前一栽,眼看着就要倒地。
虞初赶紧上前,想要扶贵主一把。
却见一个身影更快迎上去,手一搭,轻轻松松就将公主扶起,稳住她的身子后也不留恋,及时退开。
“公主可要当心。”
淡淡的男声,清润醇雅,对于身边充斥着尖细公公嗓的公主而言,必然是动听的。
这种淡,又不同于太子那种透人心凉的冷漠,更多是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泽润。
再一抬手,看清男子面容,又是与太子不同的清雅,慧仪面颊经不住地微微发烫。
有些慌措,但又极力保持着公主的仪态,慧仪微扬着头,道了声谢,便把尚在发愣的虞初拉了过去,带到自己辇上,对着宫人道快走。
一路上,慧仪反倒不如刚才唤虞初那般活跃,而是异常沉默,不时瞧瞧虞初,欲言又止。
虞初当没瞧见,心情亦是复杂。
同为女子,虞初看得出来,公主这样,多少有些少女怀春的意味。
可男人身份特殊,虞初颇觉尴尬,不能言明,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提也不提,只盼再快些,到筵席上,人多就解脱了。
最终虞初仍是没能躲过。
一向大咧咧的慧仪公主难得露出小女儿般的情态,踌躇地问:“方才那男子是何人?你们认识?”
虞初心口一滞。
这话,该如何回?
好像如何回都不对。
说不认识,也只是解一时之难,公主再找别人打听,问到男人身份,只会更难收场。
可道明男人身份,兴许这一刻,公主就会踢她下去。
思虑再三,虞初还是决定讲清楚,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但求问心无愧。
“我和他确实认识---”
“慧仪公主到!”
才起个头,就被外头宫人又尖又长的报喝声打断。
十公主轻快的叫唤声飘进来:“九姐姐,快,今儿个可热闹了。”
一打岔,慧仪也顾不上再聊,道了句以后再说就掀开帘子对外面候着的一干贵女笑道,让她们久等了。
虞初抚了抚衣裙,也跟着下来,整理好心情,开始她被封县主后的第一场交际。
另一条去往东宫的道上,严锡未将刚才的那点意外放在心上,但架不住身旁引路的小太监一直叨叨。
“公子方才也算救主有功,怎么不趁势要些赏呢,慧仪公主可是少有的大方人。”
严锡被念得逐渐不耐,瞥了小太监一眼:“我把赏送与你,你去找公主要便是。”
闻言,小太监不作声了,哪有代人领赏的道理,别赏没要到,反被公主赐一顿好打。
到了东宫,如上回那般,严锡在外厅喝了两盏茶,太子才到。
严锡正要站起,太子抬手:“免礼。”
太子坐到上位,也不虚绕,开口便问:“严卿家考虑清楚了?”
严锡想着祖父的一番叮嘱,俯身道:“微臣不才,得殿下赏识,愿尽绵薄之力为殿下分忧解难。”
好一会,太子一声笑起:“正好,孤这手边就有一桩棘手的难题,想听听严卿的看法。”
又要搞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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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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