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你也在这

“啊秋”兮莫皱了皱眉头,第一次独自划船,竟是从傍晚划到了天黑,船只颤颤巍巍的撞上停在岸边的另一艘船,这才停靠下来,此时她早已出了一身细汗

抹了抹额头的汗珠,抬眼望去,火烛映照的山路悠悠长长,顺着山路绵延而上,便是一片星光灿烂的夜空,仿若天地相连。咬了咬唇角,抬起裙角,再次踏上了这片让她挂念的山丘。

她丝毫不知道,由于自己一时的想法,在她身后引起了一场寻人风波。

而这个地方怕是任谁想破头都是无法想到的。

忽远忽近飘来一阵箫音,也如自己这般愁绪万千,随着越来越近接山顶,萧乐逐渐清晰,她的心情愈加复杂。

终于来到山顶,秋风吹起她的裙角,迷乱了她的双眼,她顾不得抚平裙角,双眼直直地看着前方,心跳慌乱了节拍。

低垂的星空下,他穿着熟悉的玄色长衫,坐于闪闪发光的水晶屋顶之上,那扰乱心弦的乐曲正是出自他手中的玉箫,月色淡淡的将其笼罩之中,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可他的身影就如这萧索的曲调让她揪心。

兮莫站立在原地,目光一动不动的凝望着他

满天的繁星犹如麦田中的稻穗在天上熠熠生辉,它们忽近忽远的围绕着那一轮几乎圆满的月亮,仿佛在告知世人这样才是所谓的圆满。

而他和她就在这样的星空下,隔着不远的距离,却不能再靠近

月光柔和的洒在她的脸上,映照出一行清泪悄无声息的滑落

云翊,你的寂寞,你的心事我都明白,可是你始终是高高在上的月亮,你的身边不会缺少星光围绕,我终究做不了其中的一颗。明日之后,我出了宫继续做我的寻常人,而你。。。。则会有一位美丽的皇后。

从此之后,我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牵连,甚至连面都不会再见。既然做不到相濡以沫,那么就相忘于江湖吧。

也许。。。。这是我们最好的结局。

抬手用力将眼泪抹去,告诉自己转身离开,忘记这一切,忘了他,可是他的箫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牵绊着她的双脚就是迈不动

直到一曲终了,她想要转身离开时,已经来不及,他发现了她“兮莫?”

她牵强的微笑,知道自己无法逃离,索性大方的面对“你也在这里?”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仿佛时间的脚步,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他们在这里偶然的相遇,没有别的话可说,唯有轻轻的问一句原来你也在这里

在以后的许多个夜晚,他时常会想起此刻的场景,她站立在漫天星光之下,带着一丝不自然,轻声的对他说,你也在这里,是啊,我也在这里,在时间的缝隙中,我寂寞的等待着,只为等你出现在我的面前,轻声说一句,原来你也在这里

她爬上水晶阶梯,抱着双腿在他身旁坐下,与天空的距离更近了,漫天的星空尽落眼底,本是如此繁华的星空在她看来却是如此寂寥,这也许将是最后一次与他一起仰望天空,忍不住侧头看向他,恰巧撞上他同样投来的目光,两人都是微微一怔,转而给对方一个温暖的笑,同时转回头去

“没想到,你也在这里”云翊复又侧头看向她,月色下,她的脸庞泛着淡淡的光芒,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微微颤动,他的嘴角扬起一缕暖意,脱下自己的长袍披于她身

他的长袍带着他独有的味道,让她早已麻木的身躯觉得温暖,双手忍不住拢紧他的衣袍,故作没事的说“听说明日是你的生辰”

“本不想大肆庆祝,可出征在即,一则找个理由普天同庆,二则也算给士兵们打气”

他低沉的声音直击兮莫心底,心口传来一丝心疼,即使是过生辰,也带了好多的目的,却没有一条是为了他自己

“我今日才听闻这个消息,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礼物”

“没关系”他注视着她美丽的侧脸摇头,如若明日你能留下,那便是给我最好的礼物,这句话只在脑中闪过,并没有说出口

“如若可以的话,我想再听你唱一首歌,就当是送给我的礼物好么”

兮莫扭头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惊讶于他如此小的要求

感受着她的目光,他给她一个温暖笑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急忙回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低声说“我在想唱那首歌送给你为好”

“什么都好”

天上的月亮明晃晃的,让兮莫想起一首歌,没做细想,便开口浅吟低唱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厥,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唯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

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她清幽的声音在满天的星光下回转流长,一字一句清晰的烙印在云翊脑中,他轻声重复最后一句歌词“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只觉得无限伤感,为何她的歌曲总是能这样轻易的将他想要极力隐藏的心事勾起

当她重复第二遍时,他拿起手边的玉箫,虽是第一次听到此曲,却很快跟随她的曲调,吹出一曲协调悠扬的伴奏

一个歌声清脆柔软,一个箫音缠绵悠长,两个声音完美的纠缠在一起,在漫天星光下忧伤的起舞飞扬,他们是用这样的方式,述说离别的忧愁。

幸好此处只有他们两人,如若叫得别人听了去,又怎一个愁字可以形容。

一曲终了,她早已眼泛泪光

“这首又叫什么名字”他轻声问她

“明月几时有”兮莫悄悄将眼角的泪水抹去,怪自己好好的为何要唱这首歌,弄的自己满心的哀伤,最后两句歌词,终是没有唱出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都要告别了,还谈什么千里共婵娟

“很好听”他轻击手掌,笑容还未扬起蓝色的悲伤已至眼底“不知道以后谁有这个福气,能天天听你唱歌”

她突然难过的说不出话,以后只怕她是再也不会唱歌给别人听,因为那样就会想起他,这是多么让人伤心的事情

“天天唱,别人不腻,自己也会烦的”过了好久,她稳定好情绪,才假装轻松地说“再说了,如若天天唱,岂不成了歌姬!”

云翊轻笑摇头,也就只有她呀什么都不会避讳

“如若此刻能有一壶美酒就好了”她故意扯开话题,有些怀念的说“如果有一壶琼浆玉液就更好了”

“酒力不行,却还挺挑”他嘴上这样说,却将放于右手边的一壶酒递给她“秋意寒冷,喝点暖暖身体”

“好香,单闻这味道就知道是好酒”

“这是陈年御酒,比之那琼浆玉液远要好的多”这酒是多年的珍藏,他本打算今日在此一醉方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

兮莫点了点头,毫不扭捏的拿起酒壶,对嘴大饮了一口,谁知这酒烈的够呛,辣的她吐着舌头咳嗽

云翊轻拍她的背,忍不住轻斥“这可不是琼浆玉液,要小口喝,哪能喝那么急”

“没关系”她摆了摆手,举起酒壶,看着天空,豪爽的说“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说完,又大大的饮了一口,这酒入口很烈很苦,却苦的让她畅快

“不要喝那么多,会醉的” 他从她手中将酒夺回,壶中早已所剩不多,她简直是当喝水一样来喝这酒

“今日这么高兴,当然要不醉不归”她的脸颊红晕朵朵,眼神已有些迷离,喝酒喝的急是很容易醉的,更何况她有心要把自己灌醉“我既然做了一首诗,你是否也应该回敬一首”

他拿起酒壶,苦涩的说“花落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长叹一声,猛灌了自己一大口

兮莫抱着双腿,轻声重复“今夜明月在,也照彩云归”突然眼眶泛酸,扬起头,不让眼泪掉下来,最后索性躺在了水晶屋顶上“我们天天仰望星空,会不会住于星空上的人儿,也同样俯视着我们”

“也许吧”他也在她身旁躺下,低垂的夜空一览无遗,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与她同赏夜空了,想到这儿,他的心又开始绞痛

“如若此刻有颗流星就好了,这样我也可以送你一个愿望,一个生日愿望”她伸手比划着夜空真心的说

他黯然“有你这个心意就够了”

兮莫侧头,看着他问“如若送你一个愿望,你会许什么愿”

他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复又看向天空“记得有人说过,许下的心愿如果说给别人听就不灵验了,只能放在自己心里”

“你居然还记得。。。。”

“那是南山上你第一次告诉我流星许愿”回忆往事,云翊的嘴角带起温柔的笑,何止是这些,关于她的一切他都记得。

兮莫地心口隐隐疼痛起来,与他相识的前程往事,一幕幕在脑中混乱的闪过,云翊,段云翊,遇上你,究竟是我的幸运还是我的劫难?!

她不知道

眼皮好重,头也好痛,可是她必须要坚持,一定要坚持,再坚持一会儿,蓝兮莫,再坚持一会儿。当子夜来临,她释怀的闭上眼睛,轻声说“生辰快乐,云翊!我欠你一个愿望”

他心头一暖,看向她满足的睡颜,眼中隐匿着太多的情绪

上天仿佛也有感于他们的情谊,忽然划落一颗流星,他看着那颗流星,轻声许下自己的愿望“蓝兮莫,我的愿望是希望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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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汐是何年
连载中大陆迢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