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霁月之一

他正怡然,突然眼前一黑,布袋一样的物什兜头罩下,不给他反应之机,口中被强硬地塞入一团麻布,粗糙的质地割到嘴角,紧跟着窜入鼻腔的酸臭气味令他反胃。

黑暗中左右臂膀立刻受制于人,玻璃汽水瓶在慌乱中落地,“啪”地一声碎裂,盛堂感到裤脚溅上橙汁,蹭在腿上,黏腻的。背后一人拿锐器抵上他后心,低声说:“敢乱动,捅了你。”

接着肩膀被人一搡,很痛,“走快点!”身旁的人像呼喝牛马一样支使他,没分清状况之前他只能服从。

凌晨三点,阑社盘□□动室开俱乐部,烧腊和啤酒瓶摆一桌,阴湿天气放到半夜散发一股臭熏熏的味道,浑似尸/臭。

浑身汗从没干过的马仔哪管这些,吞云吐雾嗑粉到嗨,躯体爽到痉挛,脖颈胡乱摇晃,将穿着一线天的大波靓女左拥右抱。她们脸上厚厚的脂粉被汗蚀花,分不清是谁的,只有男人的掌蚂蟥一样不安分地沿曲线游走,抓握柔软或抠弄秘地,听娇喘连连,迸发癫狂淫/笑。

场面□□,中途肖彻被大佬派来的男仔叫过去话事,缺席好久,底下的蛇虫鼠蚁更加肆无忌惮。

遂晚觉得无聊,推开门走出去,毕竟她穿长衫长裙,没露出几多肌肤,姿色平平,又算是肖彻师妹,无人敢多管闲事。

活动室外空气清新许多,伏天还能感受到独属于深夜的温凉,如果不是霉气不散,就更舒爽了。

倦意袭上眉心,遂晚打算回房间洗漱睡了,陡然听见前方从某个房间里传来粗野的恐吓。

估计又是欠高利贷的被请来“教育”,被逼要么向亲友伸手补上眼前的窟窿,要么留下点身上的什么,小惩大诚。

房间的角落里不时丢下斩断的手指脚趾,三两天,被野猫叼走,干涸的血迹腥臊腐臭。

两个月,这起事不计其数,她已经司空见惯。受胁迫者自有可恨之处,不值得同情,施暴者暴虐聒噪,像树上一刻不停歇的蝉鸣,声嘶力竭,扰人清梦。

她有时甚至希望屠刀快些落下,了结这一切,而后惊觉自己何时竟已变得麻木不仁,快变成这滩污水里一条发烂的死鱼。

她自恨,却也轻描淡写。

还没走到“刑讯室”,两个大汉当先赤着脚从房间里出来。头顶的电灯泡电压不稳,忽明忽暗并伴随“呲呲”电流声,映照两人毛寸间故意剃短留出的竖道。一人手提铁棒,凶悍非常,另一人手中搓揉着金亮的物什,好似捻念珠,因靠墙走在内侧,人大半被笼在暗区。

他们瞥见遂晚,眼皮懒得抬,不偏不倚从她身旁走过,两方井水不犯河水。

遂晚捕捉到金属表链摩挲发出的轻细声响,不知为何心神凝了凝,回落时,心里空落落发疼。

她回头等二人走远了,不见了踪影,鬼使神差打算进那间房间看一眼。

门虚掩着,听不到里面有动静,从门缝看去,视野里黑黢黢一片。她轻轻推开门,眼睛不能立马适应黑暗,最先看到的,是窗边稀薄朦胧的月光。

月光是灰白色。

紧接着她发现窗下地上靠墙坐着一个人,低垂着头,月光淡扫出人形阴影,吝啬为囚徒着墨。

她没闻见浓烈的血腥味,应该只是被见所未见的□□吓到脱力,萎顿在那里。

“喂……”她轻声询问。

那人猛然抬起头,劲草一般,骇遂晚一跳。

月光于是从发顶散落了他半面,遂晚更是心跳骤停,呼吸都屏住。

——是盛堂。

即便他额发凌乱,脸上蹭上脏污,鼻梁上斜掠一道伤痕,不知遭到哪个恶徒施暴。可月光温柔,他的五官浸沐其中还如初见时清朗。

他口中紧塞布团,不能发声,手背在身后。桃花沉潭底,好看的桃花眼在暗昧里也能将她溺毙。

他瞳仁中有清晰的渴求,坚执的,在无尽长夜如墨玉。

四目相对却也如一记重锤狠敲在遂晚心上,踟蹰的心砸下,悸颤难免,疼痛锥心。

她和他只隔着三尺距离,在这间破屋里,她没想到会见到他。

这一生,她没妄想过还会再遇见他。

遂晚冲上前去拔掉堵在他嘴里的布团,手指发颤,几乎不听使唤,她弯身,手探到他身后,摸索着,终于触到束缚他双腕的粗粝麻绳。

她慌张四顾,晦暗的房间什么都看不清,找不到趁手的器具拿来借用。

“别慌,”身前的男子突然低声说,“我衬衫口袋里,有眼镜。”

遂晚收回手,惊觉方才一心为探寻他身后桎梏双手的绳索,没注意弯身近乎与他贴面。甫移开时听见他说:“你怎么哭了?我这副样子很可怕?”

一颗泪珠在灰蒙蒙月光下、在两人面前坠落,遂晚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然清泪满面。

她无暇拭泪,伸手探进盛堂胸前的衬衫口袋,里面果然竖插着一副眼镜,她知道,就是他会戴着读报纸的那一副。

她把眼镜取出来,镜片已经碎裂,左边镜片外角缺损一块,与金丝镜架露出一个豁口。

可想而知,他前胸遭到过重击,流氓下手没轻重,只分活人死人,他身上一定带着伤。

他又是为何惹上阑社的煞神?

此间情形不容她多想,她使劲从豁口处抠下镜片,玻璃尖锐,指腹一阵微痛,再抠/取时多了些黏腻的液体。

镜片拆卸下来,遂晩马上拿镜片去割盛堂手腕上的麻绳,麻绳粗硬,她只能来回用玻璃边缘不管不顾地划割。指间黏腻温热的液体越流越多,玻璃镜片快要抓捏不住,麻绳反复划割的地方终于有松散的迹象,盛堂低声说:“可以了。”

遂晩停手,盛堂双手朝反方向用力,挣开了麻绳。

遂晩舒一口气,后背已经被汗浸透。

她见盛堂利索地从重重麻绳中抽回手,取过她手里的镜片,三两下,割断双脚上的捆绑,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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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梨亭不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