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沈蚀枭却不赞同,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瓷瓶,走上前:“谢夜鸩的毒虽未侵入肌理,但针上淬有软骨散,拖延下去,明日怕是连刀都握不住。”他不由分说地抓住傅烬鲨的手腕,将瓷瓶中的药膏倒在掌心,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他的伤口上。

药膏带着一丝清凉,触碰到伤口的瞬间,便压制住了疼痛感与麻木感,甚至连那股眩晕也淡了许多。傅烬鲨微微一怔,他没想到沈蚀枭会亲自为他处理伤口,更没想到他会随身携带针对性的解毒药膏——看来,这家伙早已摸清了谢夜鸩的底细。

沈蚀枭的动作很轻,指尖的温度透过药膏传来,带着一丝暖意,与他平日里的阴狠算计截然不同。傅烬鲨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月光勾勒出他温润的轮廓,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竟让他生出一种错觉,仿佛眼前的人不是那个权欲熏心、心机深沉的沈蚀枭,而是某个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

“发什么呆?”沈蚀枭察觉到他的目光,抬眼看来,眼底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与算计,“养好伤,三日之后,还要靠你破城。”

傅烬鲨猛然回神,甩开他的手,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冰冷:“无需你假好心。”他不习惯这种陌生的温情,更何况,他深知沈蚀枭此举不过是为了让他能正常作战,并非真心关心他。若是他失去了利用价值,眼前这人定会毫不犹豫地将他弃之如敝履。

沈蚀枭也不恼,收回手,将瓷瓶收好:“随便你怎么想。”他转身看向青阳城的废墟,语气低沉,“青阳城已毁,此地不宜久留,我们今夜便率军前往墨城附近的落雁坡驻扎,静待时机。”

傅烬鲨没有异议,转身吹了一声口哨。片刻后,麾下的死士们便整齐地集结在尸山之下,玄色的身影在夜色中肃立,鸦雀无声,只有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这些人都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个个悍不畏死,是他最锋利的刀。

沈蚀枭看着这支部队,眼底闪过一丝赞许。傅烬鲨的死士战斗力极强,这也是他愿意与傅烬鲨合作的重要原因之一。有这样一支虎狼之师,再加上他的谋划,何愁不能权倾天下?

“出发。”沈蚀枭一声令下,率先朝着城外走去。月白的身影在夜色中如同鬼魅,悄无声息。

傅烬鲨紧随其后,玄色衣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肩胛骨的伤口,那里的清凉感还在,仿佛沈蚀枭指尖的温度,也一并烙印在了皮肤上。他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荒谬的念头,可脑海中却反复浮现出沈蚀枭为他涂抹药膏时的模样,还有那半块烧熔的玉佩,在掌心硌得生疼。

队伍行至城外时,傅烬鲨忽然停住脚步,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棵枯树下。那里躺着一具少年的尸体,约莫十三四岁的年纪,衣衫褴褛,胸口插着一支断箭,双眼圆睁,似是死不瞑目。想来是青阳城破时,未能逃脱的百姓。

傅烬鲨的脚步顿了顿,眼底的疯戾淡了几分,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他自幼便是孤儿,在乱世中挣扎求生,见过太多这样的惨状,早已麻木。可不知为何,此刻看着这具少年的尸体,他的心口竟隐隐作痛。

沈蚀枭察觉到他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随即淡淡道:“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不必在意。”

“我从未在意。”傅烬鲨收回目光,语气冰冷,可脚步却下意识地避开了那具尸体。他转身继续前行,只是那背影,在夜色中竟显得有些孤寂。

沈蚀枭看着他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探究。他一直以为傅烬鲨是个只知杀戮的疯子,可方才那一瞬间的迟疑,却让他觉得,这个男人的心底,或许还藏着一丝未泯的人性。不过,这丝人性于他而言,是弱点,也是日后可以利用的把柄。

夜色渐浓,朔风卷着寒意,吹得人骨头发冷。队伍在旷野中前行,马蹄声踏碎了寂静,也踏碎了满地的月光。傅烬鲨望着沈蚀枭的背影,眼底的疯戾中,悄然多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情绪。

他隐隐有种预感,这场以利相交的联盟,或许从一开始,就偏离了预设的轨道。而他们四人,终将在这场乱世的漩涡中,相互纠缠,直至走向那万劫不复的终局。

落雁坡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是驻扎的绝佳之地。部队抵达时,天尚未亮,沈蚀枭的暗卫早已在此地搭建好了营帐。傅烬鲨径直走进自己的营帐,刚坐下,便听到帐外传来脚步声,不用想也知道是沈蚀枭。

“何事?”傅烬鲨头也不抬,语气带着几分不耐。

沈蚀枭走进营帐,将一个食盒放在桌上:“吃点东西,明日还要作战。”他打开食盒,里面是几块干粮和一小壶酒,“军中条件简陋,将就着用。”

傅烬鲨抬眼看向他,眼底满是警惕:“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沈蚀枭淡淡道,“只是不想我的盟友,在破城前饿死。”他顿了顿,补充道,“酒是烈酒,可驱寒解毒,对你的伤口有好处。”

傅烬鲨沉默片刻,终究是拿起了一块干粮。连日厮杀,他确实早已饥肠辘辘。干粮粗糙,难以下咽,可他却吃得狼吞虎咽。沈蚀枭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营帐内寂静无声,只有傅烬鲨咀嚼干粮的声音。月光透过营帐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纠缠在一起,难分彼此。

“你为何要与我合作?”傅烬鲨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他一直很好奇,沈蚀枭明明可以凭借自己的势力夺权,为何偏偏要找他这头失控的凶兽。

沈蚀枭轻笑一声,目光深邃:“因为你够疯,够狠,也够有用。”他顿了顿,继续道,“这乱世,需要一把足够锋利的刀,来搅乱这潭死水。而你,就是那把刀。”

“那你就不怕,我这把刀,有朝一日会反噬你?”傅烬鲨抬眼看向他,眼底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怕?”沈蚀枭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自信,“我能让你成为一把锋利的刀,自然也能折断你。”他的语气平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狠戾。

傅烬鲨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疯癫:“那就试试看。”他拿起桌上的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烈酒,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灼烧着五脏六腑,却也让他更加清醒。

沈蚀枭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他转身朝着营帐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下脚步:“好好休息,明日,我不希望看到你掉链子。”

营帐的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寒意。傅烬鲨放下酒壶,目光落在桌上那半块烧熔的玉佩上。他拿起玉佩,指尖摩挲着上面尖锐的棱角,忽然想起了沈蚀枭温雅的笑容,想起了他为自己涂抹药膏时的模样,想起了他递来食盒时的眼神。

这些画面,如同鬼魅般在他脑海中盘旋,让他心烦意乱。他猛地将玉佩砸在地上,玉佩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却并未破碎。

傅烬鲨看着地上的玉佩,忽然觉得有些可笑。他与沈蚀枭,本就是同类相残,相互利用,何来的温情可言?那些所谓的异样情绪,不过是他连日厮杀后的错觉罢了。

可为何,心口的位置,会隐隐作痛?

他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烦心事。明日便是破城之日,他需要养精蓄锐,准备迎接一场新的杀戮。至于那些不该有的情愫,就如同这乱世中的温情一般,转瞬即逝,无需在意。

只是他不知道,有些羁绊,一旦生根,便会蚀骨噬心,哪怕是恶鬼,也逃不过。而他与沈蚀枭,还有谢夜鸩与陆寻蛊,这四个乱世中的恶鬼,早已在青阳城的尸山之巅,被命运的丝线牢牢捆绑在了一起,直至走向那场无人幸免的毁灭终局。

夜色渐深,落雁坡上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营帐的声响,如同冤魂的低语,在诉说着这场注定无归的权谋与杀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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烬枭行
连载中落楠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