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走!无双呢!”华锦着急起来,掀开被子要下床。
“记住我的名字录七淼,以后不准再叫别人。”录七淼探身按住被子,不准她起来。
“你让开,我要去找他!”华锦生气:“不管你是谁,现在立刻让开!”
录七淼按住华锦的两只手腕,看着她的双眼,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那小子杀人偏爱割喉,我偏爱剖心,有什么两样?你何必厚此薄彼,不如也垂怜垂怜我。”
华锦看着眼前少年眼下的红痣,仿佛在时时刻刻在提醒她,这不是无双,恼怒地看着他:“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
“留在我身边。”录七淼声音恢复了温柔,眼尾泛红,微卷的头发乖顺地垂了几缕下来。
华锦忽得扬起上半身凑近了看他的眼睛,少年的呼吸节奏有些被打乱。
但下一刻又如堕冰窖,因为华锦一字一句地质问道:“你把温叔叔他们怎么了?”
录七淼放开了华锦的手腕,想要直起身子。
华锦直接捏住了录七淼的下巴,不让他动:“你的眼睛,中了温家的毒,你跟他们交过手。”
录七淼叹了一口气,捏住华锦的手腕,把她的手扯了下去,“他们死了。”一派惋惜还是被发现了的样子,复又露出一个狂傲的笑容,伸手比了三根手指,“那个大叔,走不过三招。”
随手摸了摸耳朵上的小铃铛,录七淼似乎有些兴致缺缺,站了起来:“我让人给你的伤口换药。”说完就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一个女子推门走了进来,安排人拿了个浴桶进来,又装好了热水。
华锦盯着那个女子,防备地问道:“录云依?你跟录七淼是一起伙的?”
录云依走过来拿起一个小笼包递给华锦:“先吃这个,我帮你洗个澡换药。”
华锦拿着包子闻了闻,确定没问题后吃了。
“你们是什么人?”华锦皱眉问道。
录云依凑过来,贴着她的耳朵解释:“小七追上了和你在一起的温家三人,我用蛇把他们咬晕了,小七急着来找你,没有亲自动手,他们只需要躺一会儿就能自己醒来,你不用担心。”
为避免华锦憎恨小七,她把温独酌被杀的事情瞒了下来。
华锦惊疑地看着她,“他为什么要带着我?”
“他只是喜欢你。”录云依微笑道,“先洗澡吧,你身上的伤口还不能碰水,手臂搁在外面就好。”
录云依半推半拉地带着华锦走到浴桶边,“随便你问什么,我都告诉你。”慢慢解开华锦的衣服,让她坐到浴桶内,拿小瓢舀水给她打湿头发。
华锦感受到录云依没什么恶意,定定心神,想旁敲侧击一下,问道:“你跟录七淼是什么关系?你们是做什么的?”
录云依以平淡的语气开口:“我和小七都是孤儿,很小的时候就被带到组织里了,小七叫我姐姐,但我也就比他大了三岁。”说到这里,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
“小时候他身子瘦弱,也不说话,总受人欺负,每次吃饭我都要看着他吃完才放心,不然转头就会被别人抢走。”华锦静静听着没有说话,录云依也就继续讲下去。
“到了快10岁的时候,我们这些小孩儿就要跟着出任务,我知道组织接的就是杀人灭门的活,我不想做,但是跑不掉,他们把小孩子养大,教杀人的本事,我们想走就要付一大笔赎身的费用,甚至把一双手、一条腿留下。”
华锦皱眉道:“杀人?”
“哈哈,就是按雇主的要求杀人。我怕极了,好几次握着刀的手都在抖,其实刀捅进人的身体要用很大的力气,有时候血往外涌,糊了一手,刀却被骨头卡住了,抽不出来也送不进去。”
华锦感觉浑身泛着冷意,打了个寒颤:“那你们是来杀我的?”
录云依摇摇头:“华姑娘,你别害怕,小七已经求了首领保下你的命,你不会有事的。”
华锦有些疑惑不解:“他为什么这么做?”
录云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又继续讲述:“小时候有一次任务,派出去的人都死了,就剩下我和小七两个望风的,我惊觉到这可能是唯一能跑出去的机会,但我没办法带着小七一起逃,就骗他说我要一个人进去完成任务,让他在原地等我。”
“我头也不回地跑了,可惜跑了没过多久,我就被抓了回去,扔到蛇窟里面。”自嘲地笑笑继续道:“等我再见到小七,他已经变了,他的刀是最快的,接的单子从来不失手,首领让他成立了七组。而我练了蛇蛊之术,组织里的人都害怕,生存得很艰难,我想这就是对我的报应。”
“没想到小七把我调了过去,我以为他再也不想看见我了。”路云依慢慢将华锦的头发洗完拧干,“小七是个孤独的人,他只是想要人陪着他。”
华锦洗得差不多了,主动从浴桶里出来,用干巾擦干身体,套上了一旁准备好的衣服。
“我帮你上药吧,你手上有伤不方便。”录云依拿了药瓶过来。
“不用。”华锦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药囊里拿出药,拔开塞子在手上肩上的伤口处随意倒了些,也不顾有没有抹好了,认真地问录云依:“你能不能放我走?我必须走,无双还在等我。”
此时的无双。
星月暗弱,树影摇晃,星纪扎营在树下,留了几个弟子守卫自己睡了过去。
析木背对着他磨刀,一下一下尖利规律的声音扩散出去。
“谁?!”星纪被惊醒,一摸腰间的鞭子空了,下一瞬喉咙就已经被勒住,喘不过气。
“她在哪里?”一个压抑着怒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星纪拼命地扣自己的脖子,这不是自己的鞭子吗?挣扎道:“小鬼!”
析木握刀指着无双,“小鬼!你放开他,我们这么多人,你讨不了好。”
“回答我,她在哪里?”无双额上青筋跳动,手上用力,星纪被勒得翻白眼,浑身上下失去力气,几乎被拖挂着。
“好好好。你先别动,你问的谁?”析木向下按按手掌,尝试让他平静下来。
“那个和我一起的女孩。”
析木皱眉:“白天只看见你,没看见她,不是我们干的。”
“不是你们。”无双重复了一遍,用鞭梢在手上绕了一圈,咔嗒一声直接勒断了星纪的脖子,把他随意地扔到地上。
析木感觉自己浑身忍不住升起惧意,这是对方猛烈的杀意在溢出。
下一瞬无双已经朝他冲了过来,析木前臂内旋,举刀反撩,刀贴身转了个弧形,连躲带攻。
无双侧身躲开刀势,一把握住析木带刀的手,另一手成拳带着十分劲道砸向他的胸口。析木吃不住这一拳,向后倒下去卸力,手腕却被抓着前拉,只能腿往后撤弓步,想站稳身子把刀拉回来。
无双一个肘击砸在析木的手腕上,横刀被迫脱手。
析木心中惊惧骇然,本来以他的武功绝不至于如此就被人制住,但星纪的死给他的冲击太大,失了反应。
无双单手接住刀,反手向上斜撩,析木瞄见刀刃已经贴到自己的脖子上,迸发出最后的求生欲,尽全力一掌推到无双的小臂,刀刃依旧划开了脖颈的皮肤,还好没有完全割开颈部的血管。
析木大捂着脖子大喊道:“一起上!还愣着干吗。”
众弟子拿着刀一起围攻而来,析木却慌乱地退后,藏身于混乱之中。
无双向前一脚踹开围上来的一人,向后一刀贯穿后方一人的胸膛。
横刀拔出,鲜血溅了周围举刀的弟子们一身,众人都有些颤抖。
无双却身形鬼魅丝毫不停,闪身到另一名弟子身后,抬刀横过了他的脖子,血液飙出。
合围了没几瞬,地上躺了七八个人,剩下的弟子发现早已经找不到星纪首领的踪影,也四散落荒而逃。
无双拎着横刀,向出谷的路走去。
华锦跟录云依已经僵持了半天。
她拉住录云依的衣袖,“你帮我去拖住录七淼,我从后窗走!求求你了。”
录云依握住华锦的手,将手中的温度传过去,“小七是最强的刀客,无双打不过他的。”
华锦闻言秀眉蹙起,将药囊背到自己身上,怒道:“滚开。”
录云依没有拦她,华锦推开房门闯了出去。
破落的院子里站了十几个人,均黑衣蒙面。录七淼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按着腰间的刀,站在院落门口,一动不动地望着远方。
华锦握紧了药囊里的毒药瓶,一步一步向院落门口走去,也没有人拦她,等她站到录七淼身边,终于知道了录七淼在看什么。
天色将亮未亮,一切都被笼罩在沉霭的蓝色之中,黎明的曙光只在遥远的天际浮现了一丝,还远来不及洒落在山谷深林之中。
前方站了一个人,单手拎了一把横刀,大半个身子都被血染红,手背上连着刀身都是微微凝固的血痕。脚下横七竖八躺着的是四五个派在外围守卫的杀手。
“无双!”华锦喊了一声,担心他的安危,想立刻冲过去,却被录七淼一把拉住手腕,“别动,待会误伤了你可不好。”华锦停止了挣扎。
录七淼一手按住刀鞘,另一手放开了华锦,慢慢抽出自己的刀,鸾刀样式,刀头尖而上翘,刀身短而略宽,冷冽的银光散入待曦的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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