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眼皮抬了抬，鼻子上架着的老花镜顺着动作滑落下来。
算了，反正别人也熟悉她，她干脆也不伪装老花眼了。
直接把碍事眼镜放到一边，喉咙里“嗯”了一声，继续用枯瘦的手笨拙地点鼠标。
“姓名。”
秦磊夹在两人中间，忙道：“秦磊。”
秦家几乎都是玄门第一学院出身，不出意外他也跟堂哥一样。所以面前的老人就是他未来的院长了？
不愧是院长，一看就德高望重啊！
老人没说话，“啪”、“啪”、“啪”不熟练地敲动键盘，找了半天“Q”“I”“N”等字母，好一会终于打出了名字，点击搜索。
唉，年纪大了，不服老不行啊。
老花镜被她一个手肘怼到垃圾桶里了，看到就烦。
她不就觉得对信息好玩，特地今天找人安排过来了嘛。
谁知道打字那么难，要不是为了找补，那么清澈的眼睛近视个屁，你觉得可能吗。
啧，都坐了一上午这么敬业了，干脆找个替死鬼，啊不，帮手吧。
正好她作为院长，也上去跟玄一交流交流这一批新学员的情况，这不是很合理的一件事嘛！
想到这里，素济也不核对信息了，眼神直接落在秦苍身上。
很好，此时出现，可不是与贫道有缘？就他了。
迷糊被叫到电脑前以为要被委派什么秘密任务，结果被塞了鼠标的秦磊：“啊？”
二楼。
黎星在汤池里仿佛待了很久，又仿佛只有一刹那。
再睁眼时，乳白色的池水已清澈见底，只余袅袅雾气弥漫。
一身疲惫被洗劫一空的同时，耳清目明，嗅觉和触觉都有了大飞跃，整个人与世间万物的联系都更深刻了。
她将双手平摊在面前，有些恍然梦中的感觉。
这......
就是天灵窍开的感觉吗？
二楼的观察室里，各个屏幕对着不同的学员。
有人已经苏醒，有人还沉浸在玄而又玄的洗伐之中。
素济来到此处，第一眼不是落在玄一这个老同事身上，反而直接看着黎星那块显示屏。
“咦？”她看着那边的清澈池水不由得发出了疑问的语气助词。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眼睛只微一转，就闭嘴了。
“得了吧，素济院长，不用想什么坏点子了。”旁边别的学院的人见状翻了个白眼。
都是千年的狐狸了，谁不了解谁，装什么聊斋。
素济眯起一双眼睛，出口却慈祥极了：“诚昌啊，大家都知道我素济为人最厚道了，你这栽赃嫁祸的，实在是冤枉啊！”
为人厚道......
“......”其他人听到这个话都想跟着一起翻白眼了。
玄门第一学院的素济和玄一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这两人表面上是一个院长一个副院长。
实际上就是一个奸计丛生的坏女人，一个天天装好人的笑面虎。
还好这两人虽然师出同门，但没看对眼过。不然这玄门不大，迟早要被这两个坑货搞得天翻地覆。
虽然现在也没差了......
看人家设校址就在首都B市，美名其曰B市对内对外的需求都多，这样设置也方便国家随时抽调。
妙嘴生花，硬是一跃变成了综合型的玄门学院不说，还受了不少官方资源倾斜，让他们东南西北的四个学院时不时派资深老师过去讲课交流。
这不闹着玩呢吗！真要名副其实当自己是第一学院了是吧！
厚道？呵呵呵呵。
玄一乐呵呵在一旁听着，时不时还装模作样去劝慰一通。
“哎——妙祥！”
“诚昌！”
“荣初啊，别动气。”
“哎呀，归元！”
无量天尊，咱们玄门第一学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素济倒霉，我就不能倒霉了哟！
对上素济飞过来的眼刀，他再笑眯眯地转身。
哎呀，才没有什么不给面子导致素济眼刀落空的说法。
不期而遇是缘分，寻而不遇是人生嘛！
不过几人都一百岁上下的高龄了，吵起来快，为了养生歇得也快。
素济已经在盘算黎星进了学院之后的事情了。
她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太多，正好跟自己一起种地嘛！一边练练道心，一边听她讲经，这还不一日千里，轻轻松松？
至于身边的那个鬼物嘛，也好办，模糊看出这两位之间已经生了些浅薄契约，这种的无非就是那些驭鬼术嘛，玄门常见得很。
后面看看情况加固一番，不然多少会受到鬼物阴气侵损，到时候半死半活的，还修什么道！
至于为什么确定黎星就是第一学院的？
废话，她今天给这孩子录的信息，按照命法来说，可不是与贫道有缘？
还这么有根骨。好，更有缘了！
该说不说，不愧是师出同门，更不亏是多年同事。一旁的玄一看着黎星，也咂摸了下嘴。
有缘，小友跟贫道着实有缘呐！小六壬诚不欺我啊。
黎星不知道短短时间已经跟两个人强制有缘了。终于在听到广播之后，她从汤池走了出来。
此时场内阵法变化，就直接跟着去了更衣室，换回自己原本的衣服才又出发。
换衣室外面是条羊肠小道，两旁郁郁葱茏，很多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花卉植物生长在其中。她甚至见到几朵围绕着雾气，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一路跟着指示牌到达终点，一间朴素的房子。
周围没见到其他人，也不知道是阵法分流还是怎么样。黎星忍住去找阵眼的想法，直接进了房间。
里面十分简洁。一张红木桌，上面摆着一张符咒专用的黄纸、一张写满字的白纸、一枚黄铜铃铛和一截骨头样的东西。
一个山羊胡的中年人穿着道袍坐在桌子后，望向她。
“黎星？”
“对。”
周围碰上的无论是玄一、善渊、秦苍等，都跟传统玄门印象差别太多了。第一回碰上这么符合刻板印象的，黎星感觉十分新奇。
山羊胡捋着胡子。
“观手。手背转手掌。”
“相面。面从左向右转动180度。”
“抬颈。”
“咦。”他指挥一番后，不由道：“根骨不错。”
说罢，在一旁的老式台式电脑上哒哒哒记录下情况。
然后又道：“放松，容贫道观察一番小友的天灵窍和灵骨。”
黎星于是坐着，任由山羊胡站起来，对着她这颗头的头顶和后脑勺左摸右摸。觉得自己像一颗被观赏的大白菜。
“咦？”山羊胡惊呼一声。
“咦！”山羊胡眼睛里有一丝不可置信。
不对不对。
这是什么情况。
……不是不好。
而是太好了！！
好到他以为自己看错了。
可是他给人看了二十多年了呀......
“这......这简直是......”
这简直是天生进我玄门的孩子啊！怎么这么大了才来，浪费了五年知不知道！
山羊胡收回手，掐灭不自主生出的嫉妒之火，沉稳了下痛心疾首的道心。
呼出好几口气，才坐回到电脑前，如实把情况一一作了记录。
黎星被他几招搞得云里雾里。
山羊胡写完记录，又道：“小友，请描一张符......不，你还是算了。”
算了吧，他费这事干嘛。
这种天生玄门的种子选手，别管什么画符、习道法、炼尸、招魂了，不用测，肯定也是全合适没跑了。到底去哪个学院就让老头老奶们去争好了，各凭本事不丢人。
黎星就这么被请出来，去往下处地方。这个山羊胡的一系列奇怪行为，搞得她摸不着头脑。
不是说能给出学院建议的吗？她的建议在哪？可以盲选吗？
殊不知身后山羊胡被她的天资打击得垂头丧气好一会，才敲动桌子上小钟，打开下一学员进入的通道。
对嘛对嘛。
他一边摸头如西瓜，一边感慨。
这种普普通通，还小有几丝天赋的，这才对劲嘛。
“来吧，描一张符看看......”
“不适合东阳。读一下《早课经》......”
“脑子不痒？不适合南竹。你摇摇铃铛......”
“没感觉心灵的呼唤？不适合西山。这样，你试试抚摸这截骨头......”
“什么这是个什么骨头，这个跟你测试有关吗？啥？你鸡骨头过敏？猪骨头可以吗？你不吃猪肉？你中邪了就去看病，我让你握着骨头，没要你去炖汤！饿就去吃饭，来我们玄门捣乱干嘛？”
......
那边鸡飞狗跳暂且不提。
黎星顺着提示来到了最后一站，据说是要统一换上道袍，去往大殿拜三清，正式拿到学院通知书，在3月开学后就正式变成玄门弟子。
路上弥漫着香灰味道，迷雾从头至脚包裹，她换好衣服，小心翼翼走下台阶，随着向前的步伐，黎星周围的人影也越来越多。
有男有女，就是年龄都小得跟她有壁，偶尔才见到几个大龄。
大家脸上或多或少都有着兴奋，饱含对未来修炼之途的憧憬。不过可能因为敬畏，并未出现交头接耳的情况。
大殿上三位高大金身雕像正坐前方，四座神仙雕像落于两方。
正是玄门中的三清四御。
三清尊神为：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作为创世神正坐蒲团前方，端容肃穆，华贵异常。
四御是治理三界，依顺三清的天神，依次是：中天紫微北极大帝、南方南极长生大帝、勾陈上宫天皇大帝、后土皇地祇。供奉于大殿两旁，仿佛在垂目注视在场众人。
“......”
这座大楼，从外面，有这么大吗？
黎星第一回被如此恢弘寂静之景震慑，甚至产生了丝丝怀疑。
带着为了自保而来的前行到此。她真的有一颗向道之心吗？
她真的能沟通天地，承受住如此多的神明投射在人间的期待？
前方是道童洪亮声音，于大殿中循环诵读，庄严又虔诚。
“皈依无上道宝，即皈依太上无极大道，能永脱轮回；”
“皈依无上经宝，即皈依三十六部尊经，能得闻正法；”
“皈依无上师宝，即皈依玄中**师，才能不落邪见。”
身边其他人陆续被叫到名字，逐一上前从接引道童手上接过三炷香，跪于蒲团上拜了三拜，才插进香炉中。
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终于。
“黎星。”
熟悉的声音传来，黎星惊愕抬头。
玄一也在？
鹤发童颜的玄一抢了别人报名册的工作。仿佛知道她的犹豫和纠结，对她微微一笑。
黎星咬了咬牙，还是向前几步接过三炷香。
不管了。
管它有什么担子，也不管什么大道什么大爱。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来都来了。
提问：素济跟玄一谁更适合教导我们小黎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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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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