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外罡风如刀。
云蘅踏着破碎的星辰残骸前行，羲和剑在掌心发出清越龙吟。脚下血河倒映着支离破碎的天穹，神将的银甲与魔族的骨翼在浊浪中沉浮，像一幅被撕碎的泼墨长卷。
"你果然来了。"
玄铁锁链撞击声穿透风雪。谢无妄斜倚在弑神阵中央的陨星柱上，暗金纹路顺着苍白脖颈爬上眼尾，那是堕魔的印记。他赤足踩过满地冰晶，足踝处缠绕的锁链竟是由无数神族命牌熔铸而成。
云蘅剑尖微颤。三日前还并肩作战的人，此刻眉间堕魔印灼如业火。他身后悬浮着九百九十九盏引魂灯，每一盏都囚着战死仙将的元神。
"用同袍魂魄炼阵，谢无妄你疯了。"
"疯？"男人低笑出声，指尖勾住贯穿胸口的锁链猛然扯动。猩红血珠溅在云蘅霜雪般的衣袂上，绽开朵朵红梅。"当年你说要守这三界苍生，我便把命魂刻进天道碑——可如今..."他忽然逼近，带着铁锈味的吐息拂过她耳畔："苍生要你死。"
羲和剑骤然爆出寒光，却在触及他心口时凝滞。云蘅看见他锁骨处狰狞的伤口——那是替她挡下魔尊致命一击留下的。此刻那伤口正汩汩涌出黑雾，缠绕着两人发梢。
"收手吧。"剑锋又进半寸，云蘅听见自己声音里不该有的颤意，"弑神阵已成，再往前便是万劫不复。"
回应她的是锁链破空之声。谢无妄徒手攥住剑刃，任由神血顺着霜白剑身蜿蜒成诡艳花纹。他眼底翻涌着云蘅看不懂的情绪，像是困兽撕咬自己的伤口："你以为我为何要私启禁术？"
天际突然传来轰鸣。九百九十九盏引魂灯同时炸裂，血色符文在虚空凝结成巨大囚笼。云蘅惊觉灵力凝滞，足下冰面浮现出熟悉的阵纹——竟是千年前她教谢无妄的护心阵。
"你看..."男人染血的手指抚上她眉间神印，魔气与神力在触碰处迸溅出金红火花，"我把半数神魂炼作锁链，这样就算天道要诛我，你也得陪我共赴黄泉。"
狂风卷起他散落的墨发，露出颈后暗红咒印。云蘅瞳孔骤缩，那是双生契的痕迹。记忆突然如潮水倒灌——三百年前魔渊暴动，她为镇封印几乎魂飞魄散，是谢无妄剖了半颗神丹...
"小心！"
清喝声撕裂血色天幕。银梭裹挟星辉破空而来，却在触及弑神阵的瞬间崩成齑粉。璇玑踉跄着从破碎的星轨中跌落，月白衣裙浸满血污。
"天命碑...碑文变了！"少女神君咳出淡金神血，掌心悬浮的命盘浮现狰狞裂痕，"剑魄陨，则三界..."
未尽的话语被谢无妄掐断在喉间。他五指扣住璇玑天灵，魔气如毒蛇钻入七窍："聒噪。"
"住手！"羲和剑携着风雪劈下，却在斩落的刹那被玄铁锁链绞住。云蘅看着璇玑瞳孔逐渐涣散，神格正化作流萤四散——司命星君在预言成真前，终究没能说完谶言。
谢无妄甩开失去生息的躯体，指尖还沾着星辉碎屑。他歪头打量云蘅紧绷的侧脸，忽然低笑："你握剑的手在抖。"锁链随话音收紧，将云蘅拽入怀中，"当年教我剑术时可不是这样..."
混着铁锈味的吻落在唇角。云蘅反手将羲和剑刺入他后心，霜雪剑气却如泥牛入海。谢无妄抚着她刺入自己心口的剑柄，竟露出餍足的笑："这样也好。"他握着她的手将剑刃又送进三寸，"把我刻进你的命魂里。"
弑神阵突然剧烈震颤。云蘅看见无数金色锁链从谢无妄心口钻出，与自己神魂纠缠在一起。天际传来天道雷罚的轰鸣，而男人在雷霆中笑得肆意："你看，我们注定..."
剑光暴涨。
云蘅眉心神印迸射出血色光芒，羲和剑感应到主人决绝之意，发出凄厉悲鸣。漫天风雪凝成红梅幻影，每一瓣都带着摧山断海之力。
"以吾剑魄，镇尔邪祟。"
霜刃穿透血肉的声音格外清晰。谢无妄怔怔望着心口贯穿的羲和剑，缠绕两人的锁链开始寸寸崩裂。他抬手想触碰云蘅染血的面颊，指尖却先一步化作飞灰。
"原来..."他最后的声音散在风里，"你也会为我落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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