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家四位公子,世子褚逸最像国公爷,处事谨慎,思虑周全;二公子褚峥自小学武,性子虽直爽了些,但也稳重守礼,在对敌时已然能排兵布阵,掌控全局;三公子不必说,是个惹是生非的主,性子跳脱,少有人能跟上他的思维;四公子褚墨虽还在国子监就读,却已能窥见其温和内敛之性情。
若说今日这事是褚容干的,倒没人觉得惊讶,可偏偏却是秉承着军规大于一切的褚峥,干出了持刀威胁世子这种事来。
不光褚明鹤不敢置信,就是褚明琛与赵氏都惊得不轻。
赵氏当即起身,急急哧道,“峥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顺义候府虽说是个侯爵,但并无甚实权,在遍地显赫的长安里,实则算不得什么。
可就算如此,那魏钰也是个世子啊,且不看僧面看佛面,魏钰还是广陵霍家的外孙,霍老将军就他母亲一个嫡女,自小就疼爱得很,霍家女早逝,霍老将军便将对爱女的感情尽数倾注到外孙身上。
旁人不清楚,他褚家还能不明白么。
且卫家与霍家素来交好,就算小辈不常走动亲近不起来,也不能如此轻慢人家啊!
褚峥倒好,直接把刀架人脖子上。
褚容在一旁睁大眼惊讶的盯着自己二哥,二哥还真是闷声干大事啊!
他怎么想不出这样的主意。
“父亲,您别怪二哥哥,是我...”
“大伯,此事另有缘由。”褚峥打断褚瑜,沉声将褚瑜在茗香楼所听见的事无巨细的说来。
“我气不过,可事到临头已经来不及撤销定婚宴,又怕无凭无据会牵连国公府,只得想了这个主意,大伯放心,我会去向魏世子请罪。”
褚峥此时也知道这件事确实是他思虑不周,他不该如此冲动,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且达到了他的预期,再谈后悔也无益。
他自会找机会去同魏钰道歉。
魏钰哪怕无实权无功名,那也是个世子爷。
按照大霁的规矩,他这算是犯上。
“他景时卿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如此大放厥词!”还没等褚家其余人消化褚峥说的真相,卫氏便一掌拍在桌上,气的面色发红。
褚明鹤此时也反应了过来,脸色瞬间变的铁青。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他面前恭谦温和的景时卿,在背后竟有这样一副面孔,不仅诬陷国公府,还这般损坏阿榆的名声!
其他人面上也都不好看。
阿榆是府里唯一的姑娘,自小就是被他们捧在手心疼爱,恨不得将世间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塞到摘星院里,换句话说,他们府里的五姑娘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会对景时卿稀罕到不惜用权势相逼?
还棒打鸳鸯,拆人良缘!
众人心里越想越气,他们千娇万宠的姑娘,岂容得旁人如此践踏!
褚容向来混惯了,当即甩了袖子折身往外走,“老子去弄死这狗东西!”
“回来!”褚明扬揉了揉眉心,喝道。
褚容不得不停下脚步,眼眶都气的起了一层猩红,“爹!我早就说他不是个好东西,这种两面三刀的伪君子,您还要拦着我!”
“你看看你像什么话!”褚明扬恨铁不成钢的骂道,“这一屋子长辈,你在这儿称什么老子呢,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褚容,“?”
哪只狗替他上过学堂!
穆氏,“…你发什么疯呢,有你这么骂儿子的么!”
“夫人,不是… 我就顺口这么一说。”褚明扬被穆氏瞪了一眼,顿时就蔫了下来,嘟囔道,“总不能叫混小子真去把人打死了不是。”
“打死就打死了,这种东西瞧着就碍眼!”穆氏柳眉一横,气骂道。
褚明扬,“…”
他默默的坐了回去,倒是忘了,夫人的脾气比他还烈些。
“我觉着吧,这事还得从长计议,毕竟是景太傅的嫡子,且杀人是犯法的,要不得。”褚明扬往穆氏身边凑了凑,小声道,“夫人要着实气不过,我叫人去套个麻袋打一顿出出气。”
穆氏哼了声,没说话。
她自然知道杀人是犯法的,不过是脾气一上来,便有些口不择言罢了。
褚容被自己爹娘这么一闹,便又默默的挪了回来。
还说他混,这是遗传好么。
爹娘一个比一个脾气火爆,还指望他知书达理不成!
“要我说,这事做的好!”卫氏瞥了眼褚明鹤,没好气道,“要不是这么闹一出,这会儿阿瑜都已经跳进火坑了!”
褚明鹤听出了卫氏对自己的不满,无奈道,“要是及时将事情说与我,我自会想办法取消定婚宴,这几个孩子自作主张,如今事成了还好,要是没成,又该如何收场。”
褚容偷偷瞥了眼褚峥褚瑜。
明明只有两个,哪来的几个?
卫氏,“当初要不是你同意这门婚事,哪至于这么多事!”
褚明鹤一怔,“怎么就成了我同意的,分明是阿瑜喜…”
“咳咳!是,就算是我同意的,可谁知道景时卿是这般道貌岸然之辈。”
褚瑜几次想插话都没能插得上,听到这里后鼻尖一酸,砰地跪下。
“五妹妹!”
“阿瑜!”
“都是我的错,是我识人不清,婚姻大事本该听从父母之命,是我不慎被景时卿蒙骗,才求的父亲同意这桩婚事,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褚瑜边说,眼泪边不住的往下滚。
她一想到梦中因她一意孤行嫁给景时卿,导致褚家家破人亡,她的心就揪着疼。
如今她只是受了这一点委屈,爹爹娘亲,叔父叔母,几位哥哥便已心疼成这样,若她当真嫁给景时卿,出了那件事时他们该要多难受啊。
她出事后褚家才接二连三发生变故。
父亲,二叔父,三叔父都是有真本事的,若不是因她乱了分寸,岂会轻易落入别人的圈套。
她因一己私情害了褚家所有人,真真是不孝,她愧对他们的疼爱与关怀。
卫氏见褚瑜哭成这样,忙上前心疼的将她扶起来,“傻孩子,这不是你的错,是爹爹娘亲没有替你看清那人的真面目,怪不得你。”
她清楚阿瑜是喜欢过景时卿的,女儿家的懵懂情愫最是可贵,可偏偏遇错了人。
他们听着都觉心都要碎了,阿瑜亲耳听得那些混账话时,还不知要心痛成什么样。
她就说呢,阿瑜身子一向健朗,没道理只淋了片刻的雨就病成那样。
原来,这就是沈院判所说的心病。
伤心过度,心生郁结。
卫氏一想到这些话,就觉得喘不过气。
“娘,呜呜…”褚瑜一头扑进卫氏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是女儿的错,女儿以后都听爹爹娘亲的。”
“还…还有今日的事,是我求二哥哥帮我的,不怪二哥哥。”
“好好好,娘亲知道了,阿瑜不哭了啊,乖。”卫氏咽下哽咽,轻轻拍着她的背,温柔的哄着。
“都过去了,没事了,我们以后再也不理会他。”
穆氏也跟着哄道,“我们阿瑜这么好的姑娘,才看不上他景时卿呢,状元郎又如何,我们大郎也是状元郎,一点都不比景时卿差,你说是吧,阿逸。”
褚逸按下面上的阴郁,勾了勾唇,温声道,“瑜儿是世间最好的姑娘,是景时卿有眼无珠,不识好歹,所幸瑜儿早点识清了他的真面目,长安城好儿郎多的是,妹妹日后慢慢挑便是。”
“对对对,阿逸说得对。”褚明扬粗着嗓子道,“我营中前些时候来了些世家子弟历练,二叔父好生替你瞧瞧。”
“就是就是,五妹妹你别哭了。”褚容凑过来,捂着心夸张的比了个手势,“五妹妹一哭,三哥哥的心“啪”的一声,就碎成两瓣了。”
褚瑜满心的愧疚苦楚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劝慰中逐渐散去,在对上褚容张牙舞爪的动作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了笑了,五妹妹笑了,嘿嘿。”褚容双手一拍,环视一圈宣布道,“还是我最有用。”
褚逸懒得瞧他,挪开目光。
“好了。”褚明鹤见女儿情绪稳定了下来,松了口气,“时间不早了,阿瑜先回去休息,其他事交给爹爹就好。”
褚瑜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最后到底只是屈膝行礼退下。
待褚瑜离开后,褚明鹤才看向褚峥,“此事虽情有可原,但着实冲动了些。”
褚峥低下头,“我认罚。”
褚明鹤看向褚明扬,“家法便不必了,至于律法二弟看着办吧。”
军中规矩森严,褚峥持刀威胁世子,不可不罚。
将来这事传到了霍老将军的耳朵里,也好有个交代。
褚明扬思索片刻,“那就…去领十个军棍吧。”
“是。”
褚峥面不改色的应下。
他常年习武,十个军棍对他来说着实算不得什么。
“老三并罚。”
褚容正看热闹看的起劲,却没想这把火烧到了自己身上,顿时瞪大眼看向褚明鹤,失声道,“大伯,我可不比二哥皮糙肉厚的,十个棍子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呐!”
怪不得刚刚大伯不说两个,而是几个。
合着是把他也算进去了!
“可我什么都没干啊。”褚容见褚明鹤不出声,急的不行,“大伯您不信问问二哥,我啥也不知道啊。”
褚峥眼关鼻鼻观心,只当没听见。
褚容,“…大伯您相信我,这事我真没掺和。”
…
“娘,救救我。”
穆氏挪开目光,看向褚名扬,“墨儿来信了吗,可到国子监了?”
褚明扬起身,“信到了我还没看,刚刚来的急,放在书房了,夫人这就随我去瞧瞧。”
褚容看着自己爹娘相携离开,“…”
不是,四弟就是回个国子监,下人送到了自会回来禀报,还需要来什么信?
他该不会不是亲生的吧…
出了门,穆氏才板着脸道,“容儿自小没吃什么苦头,意思意思就得了,要真打出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褚明扬连连点头,“夫人放心吧,手下人知道轻重。”
说罢,褚明扬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要怪就怪这臭小子太能折腾,不叫他下不了床,他估计能出去闹个天翻地覆。
这事没有对策之前,不能让他去打草惊蛇。
至于讲道理?
呵…知子莫若父,这臭小子能听得进去道理,他就不叫褚容。
“其实就关起来不叫他出门也行,并不一定要挨顿打。”穆氏不放心的道。
褚明扬,“…”
“从小到大关了他多少回,有哪次关住了的?”
门窗都不知道修了多少遍了,还有几次连房顶都给他掀了!
他每年的俸禄都不够拿来给他折腾的!
穆氏,“…下手轻些。”
“夫人放心,下头人晓得的。”
褚容,……就很无奈!啥也不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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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梦回前世断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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