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总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林江城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季思言眼神聚焦回面前的人身上，想起了自己的目的。
季思言按说是很习惯别人称呼他为季总的，但是从林江城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有些别扭。
“不用称呼我季总，你也不是我的下属。”季思言摆摆手，“叫我思言就可以了。”
林江城眼睛一亮。
“我是想问，之前你说的那个红砖房，能不能带我去？”季思言很少有求于人，大部分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硬抗，这会儿有点心虚。
“嗨，我当什么事儿呢。”林江城转身回屋，很快用食指转着车钥匙就出来了，“走，哥带你去。”
红砖房取景地离城区大概有八十多公里，季思言坐在副驾上，一路抓紧头顶的扶手，他怕自己一不留神就会被甩出去。
一旁把油门踩得轰响的林江城没发现副驾上的异常，他微微侧过脸，这是他在镜头前的黄金角度，任谁来都会为之倾倒的。
季思言不想倾倒，季思言有点想吐。
“林先生一年能收到不少超速罚单吧...”季思言有点怕自己的小命再一次交待了。
“见外了不是，”林江城扯着嗓子，一边看路一边回答。
见什么外？跟交警见外？
“喊什么林先生啊，你帮过我，咱们就是朋友了，跟我的朋友们一样叫我阿城就行。”
哦，是这个见外啊。
“呃...阿...”季思言没法这么亲昵的称呼别人，他的极限就是不带姓称呼别人的名字，“那个，江城。开慢点儿注意安全。”
“啊对对，是我太着急了！”林江城点刹了几下，把车速降了下来，但他的心跳却飙上了一百八：季思言关心我的安危！他
果然是关心我的！
轻柔的蓝调乐曲填满了两人间的沉默，这辆平日里拉风的不行的跑车，这时开得比长途大巴还稳，季思言觉得一阵困意袭来。
开车的男人抽空瞄了一眼副驾上安稳睡着的季思言，感觉他像只露出肚皮的刺猬，让人忍不住想挠一下。
呸呸，想什么呢，开车不能分心，林江城甩甩脑袋收起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将精神集中到手中的方向盘上，毕竟那身系着两个人的安危。
深蓝色的跑车一路向着郊外驶去，夜色渐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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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区八十公里外，是一个远离喧嚣的小村落，工业污染没有影响到这里，快递和外卖也没有。
破落的红砖房里，一盏吊在房檐上的灯泡轻轻晃着。
“我说查理经理啊，你不是说只要视频发出去，半夏那丫头准带着钱上门求我嘛，这都三四天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视频中老实憨厚，指责女儿不孝的庄稼汉此刻坐在一张木制的小板凳上，一脸算计。
“你急什么，知道什么叫舆论发酵不，等她在网上被千夫所指的时候就知道厉害了。”陈查理将烟头扔到地上狠狠踩灭。
“今天咱们再录个视频，留守老人走夜路摔倒，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给对面再上点压力。”陈查理也没想到云半夏除了发布了一个澄清视频后就再没有动作了，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点吃瘪。
“这能有用嘛，”云大强搓了搓手，换了一副讨好的笑脸，“您看最近吧，我债主催的紧，要不您手头先挪点儿给我应应急？”
“别废话！”陈查理目露凶光，嫌弃地看着眼前的赌徒，不耐烦地摆手，“赶紧配合着把这条视频拍好，再使劲儿卖卖惨！”
陈查理从地上挖了点泥抹到云大强已经发黄的白背心上，掏出手机刚点开录像，就听见一阵敲门声。
这个地方是陈查理职务之便借来的，没人知道他们在这里，再说月亮都爬得老高了，谁会在这个点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小破村落来？
陈查理和云大强对视了一眼，云大强小心翼翼地透到门边，低声问了句：“谁？”
“爸，是我。”
云大强松了口气，对着陈查理面带歉意，“我儿子，小宝，我让他来的。多个帮手嘛！”
云小宝进门就把巨大的登山包一把甩到地上：“爸你这找的什么地方，这么偏僻，黑车都不愿意送，我走了三里地才上来的！”
气喘吁吁的云小宝坐在地上，掏出一瓶矿泉水哐哐灌下去。
云小宝随他爸，成绩差脾气坏，早早地辍学了去南面打工，这会儿听说姐姐成明星了赶紧赶回来，想分一杯羹。
“小宝，来，见过查理经理，这地方是他找的，得营造我们生活凄惨的氛围。”云大强讪笑着，“正好你来了，帮忙一起拍视频，你爸我等钱还赌债呢。”
“爸你又去赌了啊，”云小宝一脸不满，“不是说好了，姐的钱都给我留着娶媳妇儿用，你都拿走了我怎么办！”
“嘿你个不孝子，不还债你要眼睁睁看着你老子去死吗！”云大强气极，拿食指指着云小宝的鼻子尖，“没你老子我哪来的你，还想着娶媳妇儿，真是要气死我！”
云小宝被骂了一通，委屈的很，“臭老头子，你不帮我娶媳妇儿，当心我以后不养你！”
“好了好了，吵什么！不把这个视频录完，”陈查理打断父子二人的争吵，“你们一毛钱都拿不到！”
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陈查理觉得自己已经够无耻了，没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眼前的父子俩，对别人的钱占有欲怎么那么强，他都开始有点儿同情云半夏了。
不过谁让那丫头片子没选对主家呢，银河传媒那个小破公司可没能力保住她，自叹命运不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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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砖房百米开外的土路边，一辆跑车悄无声息地停在那里。
“都录上了吗？”林江城凑到季思言边上，一起听着录音笔外放。
“嗯。”季思言不动声色地往边上让了让，他不习惯有人超过社交距离地靠近他。
不久前，两人找到了云大强拍视频的这个破房子。
当时屋里并没有人，如季思言所料，这里只是他们为了陷害云半夏的“取景地”。
他将提前准备好的录音笔放到了屋子的角落，然后就和林江城一起在车里等着。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收获了。
两人等云大强他们拍完视频离开后，回收了录音笔，这会儿在确认录音的内容。
“没问题，有了这个，我们可以开始组织反击了。”没想到事情进展得这么顺利，季思言语气中难得出现了一丝波澜。
他一抬头，就撞见了林江城眼神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
这个天王巨星虽然聒噪了点儿，但还算有点用处。
“谢了。”季思言笑着向林江城晃了晃手中的录音笔。
林江城愣神了几秒，“嗨，客气啥，都哥儿们。”他端正坐姿系上安全带，“那什么，你们那小姑娘遇上这吸血鬼家人也是倒了血霉了，你是不是该安慰安慰人家。”
安慰？怎么安慰？季思言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事情眼看着马上就能解决了，这不就是最好的安慰吗？
季思言想起了系统发布的安慰云半夏的任务，奖励是潜力艺人的线索。
这个收益看上去挺有吸引力。
“未曾请教，应该怎么安慰女孩子呢？”提供情绪价值这件事属实是踩到了季思言的知识盲区。
但我们季总一向以事实为导向，不会就是不会，提问并不可耻。
“那你可就问对人了。”林江城一下来劲了，“女孩子嘛，一定要投其所好，给她依靠的肩膀，在细节处关怀......”
林江城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还有什么？我记着呢。”季思言明显觉得这个答案还不够有效。
“没...没了，女人心海底针，我也不是很了解。”
林江城突如其来的窘迫让气氛一下尴尬起来。
“好的，我记下了，感谢。”季思言盘算着，回去了先试试这几个方法。
“诶，你...你不用，你就鼓励鼓励小半夏就得了，给她多接几个通告比什么都强。”林江城有些着急，后悔自己嘴快，说的都是什么啊，万一给这两人擦出爱情的小火苗怎么办。
“你该不会...”季思言粗略推算了一下，根据种种表现，林江城该不会，看上云半夏了吧。
真是大意啊，季思言在心里扼腕，自己养的白菜就要这么被猪拱了吗？
老父亲心碎。
“不会不会，没有没有，你别乱猜。”林江城这下百口莫辩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刚刚那么情急。
“我只是合理推测。”季思言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经纪人，只要不影响工作，我不干涉艺人的私生活。回去吧，半夏还在等我们呢。”
苍天啊，谁来救救我。
引擎的轰鸣在夜晚的村落里格外不和谐，远处的一阵阵的狗叫夹杂着叫骂，林江城耷拉着脑袋，踩下了回城的油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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