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映仪把眉轻攒,“记得,燕姐姐的弟弟,听过,没见过,只知考取功名后去凤阳府临淮县上任了。”
“这蔺玉湖向来是个浪荡子,蔺少奶奶也闹过几回,自家爹与公爹在一处共事,这样的事自然被两家长辈给压下去了,蔺少奶奶只好一忍再忍。”
陈潮神秘兮兮地说道:“好在前些日子有消息,说是燕三郎不日即将调任回江宁县,这长辈不想管,自有弟弟来撑腰,蔺少奶奶这不就使奶妈妈来行院硬气一回了?”
他连连摆脑袋啧声,“这回闹大了来,蔺燕两家的脸可都丢尽了!”
钱映仪虽说与这燕文瑛关系并非十分密切,从前见了面也是笑依依福身的,不免眨巴几下眼,与丫头夏菱对望,片刻,才转背与陈潮告辞。
提裙下楼梯时,钱映仪才忿忿然开口:“要我说,这蔺玉湖是该丢回脸,在外头花玩的又不是燕姐姐,燕姐姐尽一个妻子的本分使人拿他,倒还给他脸了!”
夏菱快步跟在她身后附和,“就是!就是!”
走出茶肆时,钱映仪凑巧与河对岸那位被奶妈反擒着手的蔺玉湖打了个照面。
见他一眼瞧着就像是从哪个女人怀里出来的模样,钱映仪不禁嫌恶别开了脸,自顾往家丁侍卫候着的拐角走。
不曾想还未行至马车前,见一少年喜滋滋凑过来,轻唤:“映仪...”
钱映仪立时往后退两步,如临大敌,“吴念笙!你怎地又跟过来!”
十九岁的少年有个斯斯文文的名字,行事却过于直接。
这吴念笙的祖父与钱老太爷各为南直隶工部左右侍郎,去年一场春宴,吴念笙对钱映仪一见钟情,至今总觉得二人祖父在一处当差,对二人来说是天赐的缘分,因此向来纠缠不休。
“我晓得你在此处饮茶,又不想见我,但没关系,我可以来见你...”吴念笙羞红了一张比纸还薄的脸皮。
钱映仪暗暗往上翻了翻眼皮子,急匆匆避开他后往马车里钻,不忘暗瞪一眼侍卫,“倘或你们再拦不住他,日后也不必跟着我了!自请回家去!”
几个侍卫面色一僵,有些为难地低头认错,“小姐...我们只是怕伤了吴小少爷...”
夏菱紧随其后钻进去,也瞪侍卫们一眼,“小姐重要还是吴小少爷重要?倒还分不清个主次来了,没用!”
钱映仪背欹在车壁上顺了顺气,才道:“回家。”
不一时,又改口:“不,往石鼓巷蔺家门前去一趟。”
她虽与燕文瑛关系一般,可她有位闺中好友与燕文瑛的关系却是极好,今日她已知晓这件污糟事,既正好在外头,便也还是去探一番燕文瑛是否还安好。
天边最后一丝黄绸子般的暮色淡去,半空蓦然落起细雨来。
与蔺府相隔一条道的杏花巷里,有人透过门缝淡漠盯着蔺府。
男人身形伟岸,面色疏离冷淡,绷紧的薄唇映出他的一丝不耐,脸的轮廓分明,高挺的鼻梁上连着两颗小小的痣。
冰冷的雨丝落下,天色益发雾蒙蒙的昏沉,他睑下浮着羽睫阴影,倒弱化了些肃冷气息。
俄延半晌,他回身与身后人命道:“再有半刻钟,蔺边鸿就下值归家,动手。”
身后那人也算玉树临风,迟迟未动,语调有些迟疑,“指挥,真要这样?”
男人冷淡扫他一眼,“啰嗦。”
那人悻悻然闭了嘴。
皇权争斗,许多事推翻重来,这几年新皇坐稳了皇位,渐渐要与底下的官员清算起来,眼前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秦离铮,接到皇上指派的任务,要对金陵一带的官员暗中彻查,整治贪污,最好能连根拔起。
这偌大的金陵有太多官员,别人尚且不知,但这燕家与蔺家,都已在彻查之列。
秦离铮近几年靠手段狠厉上位,只为皇上办事,故而金陵还没人能认出他的身份,秦离铮此番正是预备蛰伏在府丞蔺边鸿的府邸。
燕家与蔺家乃姻亲,燕榆的官又高过蔺边鸿,上下级之间,往往是官低一级那人去办事,事办得多了,能探查的秘密也就多了。
这正是秦离铮选择蔺府的理由。
蔺边鸿作为应天府的二把手,往日露在百姓的形象最是爱民。
他们挑选此处,不会太过张扬,却也有稀稀散散的行人经过,倘或是身受重伤倒在蔺家后门,蔺边鸿无论如何也会将人带回府上。
届时秦离铮再顺势以报答为借口,留在蔺府做个侍卫,势必会一步步挖掘出秘密。
“轰隆——”
一连迭的惊雷滚过半空,天边卷起乌黑的云,一瞬间砸下噼啪绽响的雨滴。
玉树临风的男人不再迟疑,反手挽了个剑花,将角度把握得极妙,一把刺进秦离铮肋下。
秦离铮吃痛倒吸气,稍刻,转背拉开门,佯装脚步十分不稳,跌跌撞撞往蔺府的后门走去。
傍晚这场夜雨叫金陵又冷上几分,行人匆忙避雨,渐渐地,路上只剩秦离铮一人,坠雨仿佛是要透过皮肉渗进骨髓里,侵蚀他的伤口,乍一看,倒真是面色惨白,身受重伤,好不可怜。
再行几步,秦离铮在蔺府后门拐角处找了块地方跌靠着,旋即阖上眼,静等蔺边鸿稍后归家。
他蹲守数日,早已看出蔺边鸿每日都会在归家时经过此处,再绕进巷口买上一口热酒喝。
秦离铮任凭雨水砸在自己身上,由着雨珠在睫毛上挂着。
半空乌云浓重,雨势愈发的大,四周的屋舍掩了门,逐间亮起昏黄的灯。
远处隐约响起车轴滚动声,秦离铮靠在原地未动,淡然在心中默数。
稍刻,砸在身上的雨停了。
雨珠聚集砸在油纸伞上的吵闹声迫使秦离铮掀开眼,立在面前的身影却并非蔺边鸿。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缠枝纹凤头履,往上是条雪青暗花绸云纹马面裙,面前站了位容颜俏丽的小姐,替他撑着伞,一双眼晶莹剔透,满含探究之色。
秦离铮浓眉重叠,翻了个身,“走开。”
夏菱急急忙忙撑了把油纸伞在钱映仪头顶,生怕主子淋着雨。
男人翻身的动作溅起了泥点子,雨水顺着他的流进衣襟里,因捂着肋下,从指缝流出的血色也益发浓重。
钱映仪下意识嫌弃,后退几步,盯着他身下的那片红色瞧。
她刚转来蔺府,忽遇大雨,只好收起打探燕文瑛近况的心思,命马车掉转回家,穿巷过时却见此处歪歪倒倒个人影,经侍卫提醒,才知是个受伤流血的男人。
这男人说话倒是凶巴巴的。
钱映仪窥他还有力气驱赶自己,当即转身往马车处走。
倒是丫头夏菱回首偷瞥他的身段,又见他不耐凶斥人的模样很是标准,瞟了眼马车旁的侍卫,黑溜溜的眼珠子一转,立时低声与钱映仪贴耳道:“小姐,他受伤了,咱们不如将他救下,做他的救命恩人...”
“您看他的身板,不比咱们府上那些侍卫强多了?”
“咱们家那几个侍卫不敢得罪吴小少爷,我瞧这位的架势...”
即便正逢雨水落地,秦离铮也听清了这丫头的盘算,心下顿觉荒谬,面上却依旧冷冰冰的,再度睁眼扫量这位小姐,眼神凌厉了几分。
却见这位小姐打着伞往前一步,那双眼,不知是听了丫鬟的建议还是因何缘故,益发晶莹透亮。
替他撑过的那把油纸伞再次替他挡住雨,落在伞面那密密麻麻又聒噪的雨声里,她笑吟吟开了口。
“嗳,你受了伤,要不要我救你呀?”
娇气花与大狼狗的故事,先说一下阅读指南:
1.文案上女主对男二的喜欢,是指喜欢他的外表,并没深入到灵魂共振。
2.文案上写了男二漂亮,男主不漂亮,但是冷厉那一挂的帅。
3.暗恋梗,中期会逐渐转到明面上拉扯。
4.1v1双c~[彩虹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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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行院——旧时有两层意思,起先指杂剧艺人居住之地,后来指妓.院,这里是后者。
南直隶:明朝时期,明成祖迁都北京,北平布政使司所辖府州直隶六部,称北直隶;原京师地区改称南直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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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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