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让她再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立刻趴回去,佯装睡着了的模样。沈鲤走到火炕边,往萧棠的脸上盖了一张薄纱,以防落灰沾到他的伤口。
屋子悉悉索索的又响了一阵细微的动静,萧棠的听力很好。侧耳听见了笔尖划在纸笺上的声音,知道她在写信通知飞鸢来接他们了。
写完她就坐到了炕边来,先伸手探了探额头上的温度,确认没发热后才安心下来歇息片刻。
沈鲤折腾了一日,松懈下来,脑袋一沾炕头,枕头着胳膊就睡着了。慢慢就响起了浅浅的呼吸,萧棠动了一下脑袋,脸上的纱巾就掉了下来。
正对她熟睡的脸,他神情一顿,撑起翻身的动作停在一半。顷刻之间适才脑中混乱不已的画面似一下都有脸,她趴在他身边对于他的吸引不再只是那股熟悉的洛神花香气,口腹之欲。
而是曾无意翻过的画册,里面生死纠缠的男女都有了脸。他不知道这样的想法只是因为是一个正常男子无法泄气去的怒火,而导致的胡思乱想和意淫。还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他蛄蛹的着身子向前,挪到沈鲤的脑袋边。艰难的伸出干瘪的手,去摸她柔软的黑发,滑腻富有弹性的肌肤。手指上的干肉粗粝的摩挲在上面,让她感觉不舒服,在梦中厌恶的避开了。
萧棠手指落了空,挪着身子又靠近了些,只用眼睛开她。
他又突然觉得姑娘生得有些好了,像只小猫一样睡着了就乖乖地,让人想要将她抱紧怀里。醒着地时候,他又是对她那般无可奈何,摆弄他最私密的地方就那样的坦然,全然没有一个姑娘看见男人那般的羞涩。
可他呢,脑子里全是她的模样。他曾经做过的那些摄人心魄的梦,梦里的姑娘在今日突然都有脸。
次日天一亮,沈鲤去驿站送信,萧棠呆在赵家养伤。午时,突然一行差役蛮横的闯进来了。
“这里可是有一个叫萧棠的逆贼,把人交出来!胆敢藏匿者,以同谋论处!!”
见情势不对,赵老汉偷摸跑出去找沈鲤。赵大娘拦不住差役,人直径就冲进了院子里来,奔着房门紧闭的东屋去,哐当一脚踢开门。
炕上的萧棠无处躲藏,差役冲进来一把拽掉他包裹的头巾。露出一张面目狰狞的脸,吓得几个人倒吸一口冷气,往后退了好几步。为首的差役,故作镇静,喝道:
“你就是萧棠?”
萧棠:“是又怎样,诸位差官又何贵干?”
差役头子:“大胆逆贼,胆敢买凶刺杀县丞大人!你的同伙已落网,现看你往哪儿跑!来人,把反贼给本捕头拿下!”
随后容不得萧棠反抗就被锁了出来,一路被拖着押解到县衙扔到牢房里。进了县衙大牢,昏暗潮湿的草堆上,他才看见了自己同伙——沈鲤。
刚挨了一顿胖揍,躺在草堆上喘息。听见牢头开门的声音,立刻转过头看见萧棠被押了进来。
他现下也是个没骨头的,叫两个差役直接拖到草堆上,扔下才锁门离开。沈鲤一个鲤鱼打挺蹿起来,扶他起来靠在潮湿的墙壁上,紧张问道:
“大人,您怎么样了,他们有没有弄疼您?”
萧棠头上用喘了一口气,伸手拨开沈鲤头上的乱发。
小姑娘被揍了,挨了一顿拳打脚踢,鼻青脸肿,嘴角都烂了。却还是嘻嘻哈哈的模样,光顾着担心她的身体。
“怎么弄的?”
萧棠看见心口莫名一窒,他的头上胡乱裹着头巾,遮头遮面只露出一双冷峻的眸子。问话的声音又冷又硬,他这个样子沈鲤上次见到还是因为放跑了陈意之挨骂的时候。
“啊......您说这?”沈鲤摸了摸脸疼得龇牙咧嘴,“没事,卑职早上送信的时候发现胡铁花了。她到处在找咱们,卑职觉得赵家不安全,也不想牵连赵大爷和赵大娘,不得已出此下策。您说要论安全,哪儿有衙门的大牢安全。卑职看见丰台县丞的轿子就射了他一箭,故意让他们逮住卑职,再顺势说您是我的同谋,衙门的差役就请赵大爷家请您了。胡铁花肯定怎么也想不到咱们躲到县衙大牢里来了,不过大人不用担心,卑职自有办法出去。”
萧棠:“所以这是他们打的?”
沈鲤:“是,不过都不疼了,您别担心,明早就消了。咱们犯得是谋杀朝廷命官的铁案,很快就会案子就会提送到刑部,到时候咱们就能回京城。到了刑部,咱们就能证明自己的身份了。只是您这身子,卑职担心......”
她犹豫的抿了抿唇,挽起自己的袖子,露出肌肉分明的小臂举到萧棠面前,“大人,您得要赶快好起来了,以前卑职不想被您咬,叫您当成点心。可现下没办法,牢里阴冷潮湿,又脏又乱。卑职怕您在这里面呆久了,身子撑不住。所以您咬卑职吧,一点血而已,要不了人命的。”
萧棠神色一顿,明显有不快要发作。但又迅速的掩盖下去,笨拙的抬起手,慢吞吞的放下沈鲤鱼的袖子,淡淡道:
“不用了,下次做什么之前先告诉我一声,官场上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可是......沈鲤隐隐感觉他有点不对劲,说话硬邦邦的,像是生气了一样。可是自己都愿意给他吸血了,又有什么可生气的呢。
“大人,您听卑职的吧。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把咱们弄到县衙大牢里来躲胡铁花对不对。兴许还会招来更大的祸事,您是锦衣卫恢复了,咱们就多了一层胜算。您这样拖着越久咱们越危险,万一被朝廷里什么抓住把柄了,咱们弄不好得要赔在这里面。”
牢房里的破木桌上有水壶和茶碗,她不想和他犟,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桌边。背对着萧棠坐下,敲了个碗,用碎瓷划破手臂放血。
牢房里弥漫开带血腥的洛神花香,萧棠就知道她在干什么了,厉声呵道:
“沈鲤,你在干什么!住手,我这次不同以前,再多血也没用的。以前我也是骗你的,你的血对于我来说根本没用!”
他说话的功夫,沈鲤转身过来了,端着半碗温热的鲜血蹲到他面前来,“可是大人,卑职都放了,您别浪费赶紧喝了。”
萧棠:“我说了你的血没用,谁让你自作主张的!我就是把你的血吸干,拆骨入腹吃干净,我也还是这副模样!沈鲤你总是这样,有点小聪明就自以为是。官场斗争互相倾轧,多少人等着抓锦衣卫把柄,你倒好自己送上门!”
“大.....大人,您什么意思?”沈鲤愣住了,端着碗微微发抖,“您说我闯大祸了是吗?可我....我也是为了您的安全,我们现在这个样子,没有信物谁也不信我们。胡铁花找来了,她是个亡命之徒,我们不走就会牵连赵大爷他们。卑职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我....我真的不知道您在朝廷里还有政敌,他们等着抓您的把柄。”
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萧棠倘若真的搅合在党争之中。回京之后可不就是表明身份就能脱身那么简单了,多少人还不等着至他于死地呢。
沈鲤知道自己做错了,难过的退开。手突然失去力气,打翻了碗,忍痛放的那碗血全撒了。他本没敢委屈,没敢叫痛,自己一个人缩到另一边角落里。
“大人,对不起,是卑职自作主张给您惹麻烦了。您回京只管把谋杀丰台县丞之事,推到卑职头上,卑职绝不连累您。”
“.......”
萧棠想喊她,可不知道为什么没喊出声音。所有声音在看到她那张肿的跟猪头一样的脸时哽咽住了,晶莹的泪花蓄在她肿成一条线的眼睛里,脸颊上青一块紫一块。她连走路都走不利索了,身上还有哪里被打伤了。
萧棠瞬间后悔了。
怎会又凶了她,明明再忍忍那股怒火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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