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沈鲤回来的时候,萧棠已经爬上岸了,窝在草丛里在用芦苇叶子给自己编裙子。编好了系在腰间好,低头细细的整理,不让自己露不该露的。

一副认真到忘乎所以的模样,脑袋上还顶着两只龙角。挂着两缕水草,随着他的动作摆动,有些滑稽。

可他又生得很好看,俊脸光洁白皙,棱角分明。冷峻中带着一股天然的纯真,像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一样,呆呆萌萌的。围上他的芦苇叶裙子之后,惴惴不安不停的回头摆弄。

看见他这副模样,沈鲤想起自己第一次来月事的时候,也是这样惴惴不安的样子,走几步就不停的回头摸裤子。到现在她已经很自然的接受了女子这特别的事,不再觉得难为情了。

她从小路后钻出来,“大人,您穿这个吧?”

沈鲤递出一套干净的衣衫。里衣、里裤、道袍、褡护、布鞋一应俱全。质地粗糙,洗的发白发软。虽是粗布衣衫,却是文人的穿着。

萧棠微微惊讶,荒郊野岭的,她去哪里弄的这身衣服?

“大人,拿着呀。不然您光着屁股到处跑多不文雅,卑职转过身不看您。您换上,咱们好下山了。”

草丛里的人脸色更黑了,手指揪着他的草裙不吭声不动弹,跟着木头一样杵着。沈鲤无奈,深吸了一口气吐出来。手捧着衣服又凑近了几步,把衣服怼到他的怀里。

“您怎么了,大人?您不会又生气了,要卑职哄着您穿吧?”

萧棠:“出去,本官自己来穿。”

他一把抓起衣服抱在怀里,冷冷的转过身,很明显就是又生气了。沈鲤在背后对着他的后脑勺一通“乱拳”招呼,萧棠感觉背后的风声回头。

她立刻凑上一张笑脸,爪子停在半空中,尴尬的摸了摸他头上的龙角。

“大.....大人,您慢慢换,卑职去小路边上等您。”

沈鲤跟着兔子似的咻地蹿出去,跑了没影。

萧棠站在原地杵了一会儿,到脚步声真的走远,连摆动的芦苇叶子都静止了才转过身子去穿衣服。

他是个极其讲究的人,几件粗布衣衫穿了一盏茶的时辰。把衣褶抚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一头如瀑布般柔软光滑的长发及妖,头顶着两只招摇的龙角。

沈鲤蹲在小路边上扯野草野花编花环等他,黄色、红色、紫色的野花开的小巧又可爱,缠绕成花团锦簇的花环,生气盎然。

她心情应当也很好,半点没有因为萧棠影响到心情。听见他的脚步声,抬起头,高高的扬起花环跟鲜宝一样的举到他面前。

“大人,好看吗?”

萧棠背着朝阳行来,身后萦绕万丈金光。棱角分明的脸上隐在半明半灭的阴影中,不悲不喜,像是庙宇里供奉的神明法相寂静。

沈鲤看见他穿那身衣服走出来,微微失神,想起了一个故人,神情一窒。笑意突然从眸中消失,站起身来直径把花环塞到萧棠怀里。

“大人带好这个遮一下您的龙角,山下有片枇杷园,主人卑职认识。此地距京城已经不远了,咱们去休息一番,再赶路回京城去。”

萧棠一愣,敏锐的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似有不快。他觉得应当是因为刚才凶她生气了,走在身后自顾找话说,佯装好奇问道:

“什么人?你的朋友,这衣服也是从他那里借的?”

沈鲤下意识想要回头,但及时的止住了动作,只顿了一下脚步。很快神色就恢复了正常,说道:

“嗯,就是赵文倾。您身上的衣服就是他借给卑职的,想不到衣服倒还挺合身。大人虽然是锦衣卫武将,穿着还有几分像他,有点书生气。”

萧棠突然感觉嘴巴里好像吃到了一只苍蝇,浑身不自在。身上的衣服跟长了刺一样,刺挠得胳膊皮肤浑身难受。

穿过芦苇荡就下山路口,时值盛夏,漫山遍野绿意盎然,吹着凉爽的晨风。沈鲤在路口停下脚步,山脚就是一大片枇杷园。园里修了三间连起来的竹屋,正在升起袅袅炊烟。走出来十几丈远就是上山的山路,路边有翠绿的栗子树,结满了毛刺刺的栗子球。

树下站着一对男女,男子穿着与萧棠那身极度像似的道袍,头顶带着黑色的儒巾。女子一身淡橘色水田衣,墨绿色褶裙,左手搀扶在男子手掌上,挺着大肚子往山路口看。

萧棠看见他们,结合沈鲤的话。便猜到那男子就是赵文倾,女子应当是他的夫人。

此情此景,沈鲤适才还开开心心的编花环,看见他穿着赵文倾的衣服就笑不出来了。再见到他与身怀六甲的夫人在路边,脚都挪不动道了。

“没事的,本官在。”

他停在她身边抓住她的手腕,十指相扣,向山下走去,要给她挣几分体面。

沈鲤见山下的赵文倾丢下妻子跑上来迎他们,赶紧拉着萧棠躲到芦苇丛后。

“大人,您现在这不宜见人,赵嫂嫂又怀着身子。以免您吓到她,只好委屈您在这待会儿,卑职一会儿来接您。”

萧棠一直都觉得沈鲤情商挺高的,说话挺会讨人欢心。倒是第一次从她口中听见这样没有分寸的话,他又些不高兴,直接挂了脸。

赵文倾已经上来了,看见她藏在草丛里,高声呼喊她的名字。

“鲤鲤,怎么了,你在干什么?快跟我回家去,饭都做好了就等你了。”

沈鲤钻出来,拽着他的胳膊往山下走,“没事,赵大哥。我晓得怎么去你家的,你怎么能把嫂嫂一个扔在路边,她怀着身子呢。”

“是玉竹唤我上来接你的,对了,你不是说还有位大人吗?他人呢,一起去啊。”

“啊.....是这样那位大人的脸,现在有点不方便见人,怕吓到嫂嫂说就不去了。我一会儿接他,没事的,赵大哥我们快走,别让嫂嫂等急了。”

萧棠听着沈鲤的说话声越走越远,俩人亲密中夹杂着一些刻意的生疏,到了山脚下那女子面前沈鲤表现得更是乖巧。

其实被沈鲤嫌弃,萧棠其实是有些生气的。但他拎得轻重,这样出去定然会吓到人,暴露他得身份。纵使心中再不痛快也得忍着,他一个人在草丛里琢磨起了赵文倾。

曾经的天才少年,十岁考中秀才,十五中举,却因为一次考场失意买醉,失足跌落山崖摔断了一只腿,从此就一蹶不振。回到他的小村子里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再无心科举。

萧棠曾在翰林院里看过的他考卷,是个心中有丘壑的意气少年,才学谋略不下于当年的科举前三甲。只是不幸,糊名易书,给他誊抄试卷的誊录手字写得属实平常。试卷大抵第一轮就被考官淘汰了,所以他的试卷被挤压在文渊阁书架的最底层里落灰,没过几年就被拉到火场烧掉了。

那时萧棠刚好路过,在纸堆里捡到他的试卷,匆匆略过几眼便被其文采所惊艳。如果不是被人暗地里动了手脚,他早就该是最为耀眼的状元郎了。

沈鲤快到午时才从赵家出来,神色明显不会了,不开心写在了脸上。给萧棠带了饭,他还想故意闹闹脾气,发泄心里的不痛快。结果沈鲤一副爱吃不吃的死鱼脸模样,驾着驴车往山下走了。

萧棠只好收起自己的雷霆天威,老实在车板上躺好,经过赵家的枇杷园时特意用外衣盖住自己的脑袋,装出一副不能见人的模样。

“鲤鲤,你嫂嫂让我来送送你,走吧。”

园子里是赵文倾迎了出来,而他怀有身孕的妻子就站在竹屋窗下,有半只枇杷树遮住了身影。

他上前拉住驴绳,牵着驴往官道上走。像是从前那般用小毛驴送她回家或是进城去玩,那时他们还会说说笑笑的玩闹。沈鲤年纪还小不喜欢骑驴,总闹着爬上他的背,让他背着她回家。

他们就跟两个大傻瓜一样,有驴不骑。背着小姑娘,牵着小毛驴回家。而现在,他只是帮她牵一下驴,拉着她和萧棠走到官道上都觉得僭越。

“好了,赵大哥只能送你到这了。你嫂嫂身子不便,身边不能离人,我回去了。”

赵文倾把驴绳还给沈鲤,那姑娘伸手去接,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得跟兔子一样,红彤彤的好是委屈。咬着唇角没吭一声,赵文倾揉了揉她的脑袋,不经意扫了一眼驴车上灰扑扑的衣裳。

下面躲着一个锦衣卫,他听过他的名号,京城年少有为的锦衣卫。其父正直廉洁,敢为天下先的御史大夫。也许是其子肖似其父,萧棠的名声并不像是其他锦衣卫那般不堪。

“怎么了,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他只越距了一步便退开,负手而立像个邻居家的大哥哥一样,温柔的笑道:

“我们鲤鲤是天下最好的姑娘,大哥等着喝你的喜酒呢。日后真的有了心上人,带回来让大哥看看。大哥看人很准的,大哥帮你过过眼把关。”

“喔......”沈鲤别过头去,揪袖子擦了把眼泪。扬鞭抽了一鞭,小毛驴吃痛跟箭一样蹿出去。她赶着驴一直往前,直到身后的赵文倾变得跟绿豆般大小才回头。

萧棠掀开头上的衣服,看见她通红的眼睛跟兔子一样,惊讶道:“你......你哭了?”

“才没有,是沙子进眼睛了!”

她从一只委屈的红眼兔子,瞬间变成愤怒的红眼兔子,朝着萧棠呲牙。

他并不想笑话她的,只是好奇,一本正经问道:“当年你和赵文倾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鲤立刻就急眼了,显然赵文倾是她的底线,“干大人什么事?!你想干什么?!大人以为自己是大人,就可以手伸那么长插手下属的事吗?而且卑职是六扇门的人,大人别把手伸那么长,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萧棠被一顿呲,讪讪闭嘴钻回衣服里。想想还是觉得憋屈不甘心,暗暗道:

不说就不说,本官是锦衣卫,你们那么点事本官还查不出来吗?!哼,回去就让飞鸢去查,把你们的老底都翻出来!!

寻思完着心里痛快了,但他还是控制不住的想起沈鲤湿漉漉的眼睛,委屈难过至极的脸。忽然屏住呼吸,问道:

“沈鲤,如果你曾经失去过一件珍贵的东西。有一天,你有机会可能把他拿回来,你会去拿回那件本来就属于你的东西吗?”

但是没有人回答他,萧棠数着哒哒的驴蹄声,一直竖着耳朵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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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外编,萧夫人在编
连载中卑职不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