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但此刻心里不屈的怒意,却是那般的显眼,无端被放大数十倍,几乎占据她整颗心。

不及岑镜细想,话已脱口,愈发尖锐,“堂尊何必跟我明法律典?郑中的尸格,宜春县衙有没有做局,您比我更心知肚明。”

岑镜看着厉峥,眼中的蔑视越来越不加掩饰,“很多事,入了诏狱我才看明白。你们哪里是想要扳倒严党,为民造福。你们只是想扳倒严党,取而代之!”

话音落,怒意盛极的岑镜只觉气血上涌,浑身发烫。她蹙眉颔首,伸手撑住桌子边缘,头脑阵阵昏胀。

“呵……”厉峥被彻底气笑,心间的怒意愈甚,只觉身上的衣物宛如束缚般裹在身上。他用力将衣领拽开大半,露出一片坚实的胸膛。

厉峥起身,缓踱两步逼近岑镜。

他身上二苏旧局的香气,陡然钻入岑镜鼻息。

厉峥打量着她,缓缓道:“本官竟不知,岑仵作还有这般胆识。”

见厉峥出言讽刺,岑镜强收怒火,道:“堂尊谬赞,我一贱籍仵作,何来胆识?堂尊真正该在意的,是《大明律》,它本不该沦为铲除异己的工具。”

“天真。”厉峥毫不留情地嘲讽,“除非你让天下人,皆想你所想。验错了尸,就是他该死。岑镜,你可知,什么是规则?”

岑镜已是昏昏沉沉,她只觉体内好似潜伏着一头野兽,正在疯狂地寻找出口。她感觉身体有些不对劲,怎会如此?

岑镜下意识回道:“是护上欺下的伞。”

“不。”厉峥垂眸看着她,“是杀人不见血的刀。”

岑镜身子微颤,往一旁侧了侧,连带着下颌微微朝另一侧抬起。厉峥看清了此刻的岑镜。

她轻蹙着眉,薄唇微张,眼尾染上一片红晕。如一只重伤垂死的鸾凤,优雅、脆弱,又潜藏着令人难以遏止探寻的神秘。

厉峥的心跳蓦然一错,气息亦在一瞬间凝滞。万千不该有的画面霎时涌入脑海,血液如落瀑而下的江水,汹涌翻腾起来。

厉峥却只当是怒火难抑,脱口而出的话更加尖锐。

他下意识用愤怒取代模糊的渴望,一把握住岑镜的上臂,猛地将她拽至近前,

“规则既是如此。而你,也并非为了公道。那仵作定是帮着严党干了不少脏事。就像你,帮着我一样。公道这两个字出自你口,不觉羞愧吗?”

“若你是为了公道,为了正义。这一年来,死在我手上的人还少吗?怎不见你为其他人喊冤?原来为了有个安身之地,为了有口饭吃,公道也是可以视而不见的。怎么今日我要动个仵作,你倒是冠冕堂皇起来?你是为了公道吗?不,你是物伤其类。”

岑镜陡然怔住,瞳孔骤然紧缩。

安身之地,有口饭吃,物伤其类……几个词接连入耳,岑镜最不堪的一面,也是最不愿面对的窘迫,就这样被厉峥血淋淋地撕开。

心中那团火焰似被突然浇上一坛烈酒,火势猛然窜大,自内向外的将她和尊严一起吞灭。

厉峥森寒的嗓音再次响起,“若再敢废话,便自己滚回京去。”

岑镜最后一丝理智被彻底击碎,那些埋藏在心底深处,从不敢宣之于口的话,终于浮上了水面。

岑镜猛然抬头,眸中已是布满血丝。

她紧盯着厉峥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对!我就是怕被你害死。正义与否我从不在意!因为对你们这样的人而言,正义也是任由你们恣意涂改的大旗。我想要的,只有真相!”

话音落,岑镜用尽全身力气,一把甩开厉峥牵制住自己的手臂。

却不知是用力过猛还是旁的缘故,在甩开厉峥的同时,岑镜只觉一阵眩晕,身子不受控制地朝前栽去。

厉峥本能比脑子先动,一把接住岑镜。

厉峥衣领已被扯开一半,岑镜直接撞进了他坚实的胸膛。他身上深沉的二苏旧局的香气,裹挟着热.浪瞬间将她席卷。心间那头找不到出路的野兽忽然有了方向,奔向厉峥而去。

少女柔软的唇贴上厉峥脖颈,厉峥脑中轰得一声炸开,霎时间,心跳瞬息怦然,气息错落如潮。

所有怒火、试探、争辩,尽皆被一股浓烈的、原始的渴望彻底取代,心中只剩下一个疯狂的念头。

二人陡然僵住。

岑镜大惊,拼命拉回一丝理智。怎会如此?她怎么会忽然对这恶鬼生出这般心思?

厉峥那双已然猩红的眸,猛地一跳,似是意识到什么。他用力咬了一下自己舌头,努力维持住一丝清醒。他忙将岑镜放开,大大后退一步。

岑镜本就不稳的身子一下失重,她连忙撑住桌面,目光落在桌上的茶杯里。一股寒意瞬间爬满全身,是茶!是茶有问题!

厉峥见岑镜盯着茶,自己的猜测瞬间被验证。他眸中闪过深切的厌恶。这茶里,加了风月场上惯用的暖.情之物。如临湘阁这般级别的销金窝,常用的东西更是无色无味。是谁胆大包天到敢在钦差查案时用这些脏东西?

岑镜连忙攥紧手,将指甲掐入肉里,疼痛拉回了一丝理智。

心在胸腔里狂跳,她脑子转得飞快。外面全是锦衣卫,还有临湘阁中所有人。若是她现在出去,这副神志不清,气息不稳的模样,旁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现在本就身在贱籍,倘若再和锦衣卫都指挥同知,闹出不该有的流言,以厉峥那素来行事谨慎的做派,为了自己的官声,定然不会再留她,或是赶走,或是灭口。

她能以女子的身份在诏狱供职,全然是因为厉峥需要一把完全受他掌控的刀。离开诏狱,没有衙门会收一个女仵作。

一阵更猛烈的热浪冲上头顶,岑镜紧攥的手剧烈颤抖起来,紧紧咬住了唇。她现在已然无处可去,无人倚仗,倘若离开诏狱,她自己就能饿死、冻死,抑或是落进人牙子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岑镜布满血丝的眸中闪过一丝坚决,她绝不能离开诏狱!

岑镜看向厉峥,她不能出去,也绝不能叫厉峥出去!他现在衣衫不整,又是这副模样,旁人看到后同样会联想房中发生了什么,照样说不清!

厉峥不懂验尸,对于自己无法第一手掌握真相的事,他素来谨慎。他信不过那些不受他全然掌控的仵作,倘若有人作假他无法判断真伪。

但是她不同,她的身家性命都在厉峥手里。身为仵作,女子身份于她而言是限制,但于厉峥而言,却是万里挑一的罕见条件。

只要她还有利用价值,只要事情只有他们两个知道。

以这位高高在上的锦衣卫都指挥同知对她身份的嫌弃,今夜之后,他定会对此羞于启齿。

岑镜心中生出无尽的悲哀,她渴望真相,可查出的真相却只能为厉峥所用。她怕被厉峥害死,可又只有在他身边才能活。所以她必须留在厉峥身边,让他物尽其用!

岑镜的目光锁死在厉峥身上,那如毒藤般的念头疯狂滋生。她不由咬紧了唇,眸中闪过一丝决绝。

与其死路一条,倒不如赌一把,拉厉峥一起下水!

厉峥垂首站在一旁,怒意中烧的同时,更需要竭力囚禁那头即将破笼的野兽。眼下比起追责,他更需要解决眼前的麻烦。

念及此,厉峥抬步便往外走去,怎料脚步刚动,手臂却忽然被死死拽住。下一瞬,岑镜再次跌进他的怀里,一只纤细的手攀上他的衣领。

“你做什么?”厉峥呵斥,握住岑镜的手臂,一把将她甩开。再次大步往外走去。

没走两步,厉峥的腰从身后被紧紧抱住,跟着少女柔软的唇再次贴上他的脖颈。

厉峥死死扣住岑镜的手腕,将她的手臂一点点拉开。他眉心深蹙,神色间全是不耐,他不想在对抗自己的同时还要对抗岑镜。

她分明已知是药效之故,为何还……对啊,她分明知道。

怒意霎时爬上厉峥的眉眼,她故意的!他已然知道她在盘算什么?

“岑镜!”厉峥再次一声厉斥,语气中满是浓郁的警告。

可他的呵斥,不仅没有叫岑镜收敛,反而趁他不留神,一下将手从他手中抽离。她一步绕到他面前,踮起脚尖死死抱住了他的脖子,他仰着头够不到,那细密的吻便落在他下颌处。

理智与本能疯狂撕扯,一半叫嚣,一半癫狂。

厉峥一把掐住岑镜的腰,正欲将她拉开,却在触碰到那纤细腰身的瞬间,无数不该有的幻想涌入脑海,厉峥一滞。

就是这一滞,给了岑镜机会。当他再次拉回理智,欲将岑镜推开时,岑镜已紧紧贴进了他的怀里。微凉的指尖,顺势挑起他的衣领,厉峥脑中再次轰得一声炸开。

离开的决心被彻底击碎,渴望、怒意、嘲讽所有复杂的情绪在心间如乱藤般纠缠,甚至还夹杂着一丝对岑镜的恼恨。

厉峥盛极反笑。他还真是小看了她,分明是个未嫁之女,可为了有个安身之地,为了有口饭吃,为了能留在诏狱,她当真,取舍果断!

纵然知道该走,厉峥的脚步却再也无法挪动半分。

他竭力控制着气息,垂眸看向岑镜,那双唇已啃.咬上他的耳垂。他的胸膛大幅地起伏,万千洪浪冲刷着仅剩的一丝克制。

粗.重的气息在岑镜耳畔起伏,恍若一只蛰伏的猛兽。

半晌,厉峥竭力控制着气息,垂眸看向岑镜。他喉结滚动,语气间全然是不屑与嘲讽,“要我走,还是要我留?”

岑镜的心狠狠一紧,动作有一瞬的停滞,她自然知道留是什么意思。

但下一瞬,她便毫不犹豫地脱口道:“留。”

厉峥攥得发白的手蓦然一松,野兽出笼。

他臂上肌肉骤然紧绷,猛地一用力,将岑镜紧紧带入怀中,另一手掐住岑镜下颌,将她的脸抬起。可下一瞬,他拇指一掰,却将她的脸别去一旁,只撑开她白皙修长的脖颈,火.热的吻近乎啃.噬般的落下。

注释:

二苏旧局:一种香,由沉香、檀香、**、琥珀、蜂蜜和茉莉花所制。是为纪念宋代文豪苏轼和苏辙兄弟而创制的传统香方,它并非二苏亲手所制,而是后人为了追忆他们的才情与深厚手足情,以及宋代香事的盛景而托其名创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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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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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与女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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