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男子话一出,不仅仅是齐映月,连齐昇都呆住了。

男子见父女俩都没动,干脆自己慢慢走进灶间,在屋子里东张西望之后,鼻子微动,走到小炉边,一只手捏着被褥,一只手就要去揭瓦罐盖子。

“师祖,我来吧。”齐映月翻白眼,蹭蹭蹭走上前抢着揭开了盖子。

灶间的碗碟已经被黑衣人毁掉不少,炖汤的大瓦罐就剩下最后一只,若是他身上的被褥掉下来砸碎了,连鸡头汤都没得喝。

瓦罐里还剩下一碗左右的汤,男子目光先扫了一眼齐映月,随后看了眼汤,抓住被褥慢吞吞往外走:“不喝了。”

齐映月咬牙盯着他,男子不紧不慢说道:“就这么一点汤,还是留给你喝,徒孙。”

齐昇回过神,轻轻拉了下气鼓鼓的齐映月,低声说道:“月亮,快吃饭吧,别气了。”

齐映月怒气冲冲坐了回去,男子已经走远,她也不怕他听见,放下碗没好气说道:“我瞧着他就是故意的,明明能走,偏生要留下来折腾咱们。先前要喝鸡汤,给他盛又嫌弃,这一来一回,我瞧着他是吃得太撑,人又太闲。”

齐昇一拍脑袋,歉意地说道:“我先前只顾着大字的事情,忘记了告诉你。贵人的伤啊,其实还很严重,那么大一个血洞,伤口要长好,哪是一朝一夕之事。贵人下床指点我大字时提及过,不能长期卧床不起,腹中的五脏六腑会黏成一团,需不时走动。我倒未曾听过这般说法,只贵人见多识广,定有自己的道理。”

齐映月怔住,想起男子总是慢悠悠的脚步,加上他弯腰时,隐忍皱起的眉,那股子气勉强散了些。

不过,她还是暗自叫了句活该,如果他能好生说话,她又不是舍不得一碗鸡汤,哪能不给他喝。

只是,他既然都要自己去盛了,怎地又突然不喝了?

莫非他真是想把鸡汤留给她?

这个念头太过怪异,齐映月自己都感到好笑,摇摇头没再多想。

翌日,齐映月早上起床洗漱之后,开始准备做早饭。本来打算照常做清粥三合面馒头,想了想之后,去后院割了些韭菜回来。

从柜子里拿出些小米,豆子,豆子先碾碎,与小米一起洗净之后,先用温水泡着。

升起小炉,在罐子里加了清水,等水煮开的同时,舀了三合面,依旧是白面多黑面少,加温水揉好。

韭菜洗净切碎,罐子里的水也开了,将泡好的小米豆子倒进罐子里慢慢熬。

去年冬天齐映月腌渍了些咸肉,吃到现在还剩下大半块,她割了一块肥瘦相间的切成细丁,与韭菜拌在一起。

咸肉有盐,只略微加了几滴香油进去,搅拌的时候,韭菜特有的清香辛辣,混合着咸肉与香油的香气,闻起来就令人食指大动。

揪一块面团,手指灵活翻飞,没几下面团就在手上变得厚薄均匀,加调好的馅捏出花边,做出一个个花边扁食。

馅用完之后,面团也正好用尽,齐映月洗净大锅,生火等锅热,在里面加些许油,把包好的扁食放下去煎。

煎得金黄之后,略微加些水,呲啦一声,白烟腾起,激出扁食更浓烈的香气。

齐映月盖上锅盖,齐昇已经闻香而来,今日天气好一些,不过早上依然很冷,他缩着脖子袖着手,小跑着冲进灶房,伸长脖子笑着道:“月亮又煮什么好吃的了,我在睡梦中都被香醒了。”

“吃煎扁食加小米豆粥。”齐映月绕到灶膛后,将火压小了些后,打了水给齐昇洗漱。

齐昇笑呵呵说道:“先让贵人洗漱吧,昨晚他指点我许久,早上也该饿了,等吃完饭之后,我就去府城当掉簪子,顺带再买些吃食补品回来。”

同里镇离青县县城约莫十多里水路,离府城远一些,只有近二十里,府城位于同里镇西边,县城在东边。

齐映月讶异看着齐昇,不知男子说了什么话,劝动了齐昇,他居然接受了男子的簪子。

“贵人说,这只簪子对我们来说很贵重,对他来说就跟头上的树枝差不多。他要吃得好,伤才好得快,我们家里穷,买不起贵重吃食,再拒绝的话,就是狷介,或者清高迂腐了。我一想也是,便答应了下来。月亮,你喜欢做饭,我再给你买些香料,以前买不起,这次借着贵人的光,你想用多少胡椒就用多少!”

胡椒等从西域而来,一两胡椒要二两银。其他香料也贵得很,齐映月就算有再好的手艺,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做些普通寻常的家常小菜。

如男子这等贵人,吃惯了各种山珍海味,家常小菜偶尔吃一次,兴许觉着新鲜,吃多了就是受苦。

齐映月没再反对,与齐昇商议了几句要买的东西,锅里扁食已经熟了。揭晓锅盖,在上面撒上炒熟的芝麻与葱花,沿着锅底轻轻铲动起来,香得真连神仙都得驻足。

齐昇从正屋回来洗漱完,迫不及待先拿了只扁食塞进嘴里,齐映月忙提醒道:“阿爹,烫!”

可惜她的话晚了些,馅包里的汁水四溅,齐昇被烫得嘶嘶直吸气,还是舍不得将馅包吐掉,差点连舌头都要吞进去。

齐映月无语片刻,揭开罐子盖,豆子已经熬得烂掉,拿勺子来回搅动轻压。

这般做一是为了散热,二是将豆子压碎,就成为了豆沙小米粥,吃起来糯糯的,又带着豆子沙沙的口感。

小米贵,豆子便宜,齐映月为了节俭经常加豆子熬粥。齐昇总说比纯小米粥美味,每次空口都能吃上两碗。

齐映月分了一半粥与扁食,由着齐昇端去给男子,她与齐昇吃剩下的一半。

吃完早饭,齐昇收拾了一下,搭船去了府城。齐映月收拾好灶房,回屋拿了嫁衣出来绣。

没绣几针,便听到堂屋里一阵响动,她放下嫁衣走出去一瞧,男子背对着她,手撑着门框,头抵在门上,似乎在喘息。

她微皱起眉,打量了他一阵,不放心问道:“你怎么了?”

过了片刻,男子慢慢转过身,背靠在墙上,朝她抬眉说道:“你快做午饭了吧?中午还吃早上的那个煎扁食吧,记得不要加葱,我不喜欢吃葱。”

这两天收他的碗筷时,饭菜都吃得一干二净,碗盘亮得几乎不用洗,只一颗颗挑出来的葱花很是显眼。

齐映月暗中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他,说道:“白面不够了,需加黑面与黄面才够,得委屈你了。”

男子微笑:“嘴上说着委屈我,态度却不够真诚,口是心非。”

齐映月不想说话了,看了眼天色,转身回屋:“还早呢,等着吧。”

男子不满叫住她:“哪里早了,早饭没吃饱,我饿了。”

齐映月望天,深吸口气,板着脸往灶房走去。

这个饭桶!

去地里割了韭菜,想到男子的饭量,又多割了把菠菜。中午吃粥的话,他一会又得叫饿,再蒸些三合面馒头饱腹,煮个菠菜虾干汤配着吃,不至于太干难下咽。

这几天他一人吃了父女俩好几天的口粮,如果他还吃不饱,就喝凉水去吧。

回到灶房泡好虾干,柴火又不够了,齐映月拿着斧头,前去柴房准备劈些干柴。

劈了没几根,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她回头一看,男子靠在大门上,眼里含着笑意,拉长声音问道:“要不要我来劈柴,不要你的报答。”

齐映月默不作声转过头,衣衫都没得穿,光着身子劈柴吗?

何况,他腰上的伤口被扯开,得借故留在她家,实在养不起吃这么多的人。

男子在身后又说道:“哎,凶姑娘,你别逞能啊。”

齐映月转过头,嘲讽地道:“不敢劳师祖动手,这句逞能,该送给师祖才对。”

男子在闷声笑,懒洋洋地道:“你还真念上了,也罢,师祖就师祖吧,你记得要敬着些才好。”

齐映月扬起斧头,只当柴是男子,用力劈了下去。

干柴碎屑崩到齐映月手背上,她痛呼一声,斧头掉下去差点砸到脚,狼狈地跳起来后退,拍着胸口脸都吓白了。

“蠢!”男子喘着气,不知何时来到了齐映月身边,“手断了没有?给我看看。”

齐映月痛得眼都红了,用力甩了几下手,横了他一眼,捡起斧头转身就走。

男子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状若不经意说道:“这腰上的伤口,若是裂开的话,得养许久才能好。”

齐映月的脚步慢了下来,男子轻笑,走上前打量着她:“哭啦?看来还真痛。唉,瞧你这样,我也没了什么胃口,回屋去歇一阵,中午就不吃了,你别来打扰我睡觉啊。”

齐映月呆呆望着他脚步滞缓,却依旧挺得笔直的背影,滋味复杂难言。

男子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说道:“师祖很不好听,听起来好似七老八十一样,我姓萧,族里兄弟中排行十七,看在你辛苦做饭的份上,我允许你叫我一声十七哥哥。”

还哥哥!

齐映月拉下脸往灶房走,扬声说道:“我去做饭了,你爱吃不吃!”

男子赶紧哎哎两声:“既然你要做饭的话,我就顺带吃些吧。记得,不要葱花,一定不要放啊!”

齐映月眼眸一转,干脆去地里拔了些葱,将葱与韭菜一并剁在一起,包在了扁食里。

蒸好馒头煮好汤,连着扁食一起送去了卧房,在一旁假装收拾屋子,等着看他吃到扁食后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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