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云家儿女

待到二人终于能平心气和说话的时候,已经是内鬼被抓住的消息传来时候。

萧询摸了摸发干的嘴唇:“有内鬼?你如何判断是有内鬼的?”

温如吟疲惫不堪,靠在椅子上:“那些柔兰人那么明确地知道硫磺车出发的时间,经过的地点,若无内鬼,那可真就是见鬼了。”

“那内鬼是谁啊?”

“硫磺开采地的一个矿主,叶行把人抓来了,已然交给何知州了。”

“奉御司抓的人为何不自己审?交给别人做什么。”

“这矿主依靠上任知州才做到现在。眼下出了这件事,我卖何继明一个好,让他好好肃清肃清那里的势力,岂不是更好?”

“好,指挥使英明神武,做的决定自然是好的。”

“副使别急着夸,”温如吟慢悠悠道,“我们抓了自己的内鬼,你也想想怎么抓你们北国的内鬼。”

院中景色宜人,几只鸽子掠过屋檐。

萧询抬眼望着这些飞往远处的鸽子,沉吟片刻,道:“你的意思是。”

温如吟贴心为他解释:“柔兰人若要从雪境来到南国,若不想绕路,必然要取到北国的外行文书。可这文书可不易取,除非……”

萧询接话道:“除非有位高权重之人愿意给予,还要下令禁止鹤冰台密探追踪此事。”

他下意识地想到了那夜与谢戈的谈话。

三皇子李谦突然受到皇帝倚重,给予其鹤冰台职权,既然非嫡非长,母族不显,那想来就是立了什么功劳。

萧询闻言终于明了,不免失笑:“这个李谦,真不怕死吗。”

温如吟道:“以皇子之尊与柔兰人勾结上,确实是不怕死。”

萧询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院墙藤蔓攀爬至廊下,又顺着长廊蜿蜒在在卧房前,看似杂乱,实则条理清晰。

一如人的思绪。

半晌,温如吟听见萧询道:“这么精彩的消息,想必奉御司里有许多能佐应的证据。指挥使若是愿意,呈上些到北国皇帝陛下的桌案,怎么样?”

温如吟佯装为难:“副使这可就难为人了,奉御司只能在南国地界行事,如何能送消息到北国呢?何况鹤冰台现在由李谦执掌,这种对他不利的消息……”

萧询道:“我相信指挥使一定能做到。”

温如吟闻言一笑:“既然廷尉都发话了,那我不做也说不过去了。”

阳光明媚,洒落在二人身上,一站一坐,影子靠近一处。

便听温如吟又道:“不过这群柔兰人可真是够莽的,敢跑南国来抢硫磺,你说他们大费周章搞这一出干什么,抢硫磺制火药?”

“不光是为了制作火药,”萧询道,“听闻柔兰王子喜欢看烟花,认为这是雪境神灵对人们的赐福。再结合他最近要过生辰的事,闹这一出是不是意料之中?”

“赐福?”温如吟闻言讥讽道,“用死人的血为他赐福吗?这柔兰王子可真够该死的。”

数日后,温如吟因着伤病启程先行回了皇城,叶行继续留守盛州,帮着善后事宜,继续抓捕余孽。

随行的成了萧询。

一路上温如吟在马车里闲不住,一会说太冷,一会叫着饿了,萧询不胜其扰,索性把耳朵堵住,这才得了片刻安静。

终于熬着到了皇城,马车停在温府。杨明昌背着个药箱,拢着袖子站在大门口,见到温如吟下车就开始嘲讽:“听说指挥使命比天大,中了柔兰奇毒都没死成,可见是做的孽多了,阎王爷都懒得收你这一条烂命。”

温如吟下车听见这番话,咧嘴一笑,不气反乐:“杨大夫不必厚赞,我生来吉人天相,话本里都说我有九条命来着。柔兰奇毒什么的,于我而言不过是小小蝼蚁。”

他慢步上前,想搂杨明昌的肩,却被杨明昌嫌弃避开:“手伸出来。”

温如吟只得老实照做。

杨明昌仔细把脉,确认他确实无碍,道:“行吧,算你命大。不过你这体内虚火旺盛,是硫磺吃多的了后遗症?”

温如吟还未搭话,就听萧询在身后剧烈咳嗽起来。

他恍若未闻,忙着继续和杨明昌说话:“人是还不大舒服,你要开点好药方子,多给我养养才是。”

杨明昌懒得理他:“好药用在你身上也是浪费。”

温如吟道:“我这毒中的至少折三年寿,多养几天肯定没错。对了,何知州给我装了许多盛州特产,我回头给你送到屋里去!”

听到特产二字,杨明昌眼神一亮,却立马被泼了盆凉水。

萧询板着脸,从二人中间穿过,毫无人情味道:“除了硫磺就是硫磺,味重无比,杨大夫若是喜欢,都拿去,看看能否炼出长生不老的仙丹来。”

……

温如吟这次受伤的待遇倒是比上次好的多,宫里面来人送了慰问和补品。而宫侍前脚刚走,后脚前来探访的官员们便纷纷而至,一时间温府门庭若市,热闹的更集市一般。

温如吟笑的脸都快酸了,萧询看着他这副模样,嗤笑道:“我可是记得,你上次说自己是为天子做事,不能与其他官员来往。怎么现在不说这一套了,还是说,上次只是嘴硬?”

“我为朝廷立功受伤,还不许他们来看看我?”

温如吟望着堆满角落的礼品,笑眯眯道:“反正怎么都不亏。”

见他如此模样,萧询的白眼简直要翻到天上去,脱口而出无耻两个字。

这时有下人前来禀报,说云家小姐公子过来了。

温如吟愣了愣,道:“你说谁?”

“义兄如今位高权重,记不得我们这些旧人也是正常的。”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萧询顺势望去,就见一女子做男儿打扮,一身劲装英姿飒爽,而她身后的小公子内敛羞涩,正探着头朝这边看来。

他想,云家的……莫非是温如吟的义父,云易河的子女?

果不其然,温如吟脸上的笑容真切起来:“云英,小姑娘家家的口气不小,可别带坏了子舟。”

云英上前,学男儿做派,抱拳道:“我和阿弟最近刚随父亲来了皇城,听了许多义兄的精彩好事,又听到你在盛州出了事,父亲赶紧叫我们来看望你。”

“义父身体还好吗?路途是否顺利?”温如吟关切道。

“父亲一切都好,倒是十分担心你。”

“是啊义兄。”云子舟跟在后面细声道,“你被太后娘娘罚了板子,又和柔兰人打架,整日还要处理各种事情,应该很累吧。”

温如吟笑着问:“在其位谋其职,没什么累不累之说。不过子舟,义父上京城可是为了你的学业,你可晓得?”

云子舟点了点头,随后又不太好意思道:“其实,也不光是为了我,还有姐姐的婚事。”

云英不耐烦地摇头:“你干嘛在义兄面前提这事!”

温如吟赶紧缓和气氛,道:“好了好了,别吵,我都是知道的,义父来京前已经遣信给我了。”

早些年云易河在奉御司供职,也是引温如吟进奉御司的领路人。后来他因伤病伤了元气,卸任后便携妻带子回了家乡修养,不过老家到底不比皇城通达,随着一双儿女慢慢长大,该操心的事得提上日程。除了云英的婚事没有落定,云子舟生来体弱,只能走科举做文官的路子,云易河便遣信给了温如吟,叫他在京城里帮忙问问国子监的名额是否有空缺,顺便帮云英相看一下合适的人家。

不过见到云英为了婚事气恼的模样,温如吟忍不住劝了下:“还没说让你嫁人呢,就气成这样,若到时候给你遮上红盖头,岂非要揭了屋顶的瓦片?”

“父亲就是偏心!”云英愤愤不平,“凭什么阿弟就能入国子监,我却只能嫁人!我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哪里比男儿差!”

温如吟扶着额头很是无奈道:“那你说他偏心也没办法,这个世道,父母之命,你能违逆不成?”

高墙红砖,将天地圈成四四方方的模样,云子舟低着头不说话,云英的嗓门却要比沙场战鼓还要亮。

“无论如何我都不嫁人,大不了逃婚离家,做一个江湖侠女。”

温如吟闻言不免一笑:“江湖侠女?你倒是志趣不小,不过你要做了侠女,江湖上谁带你玩?”

“为什么一定让人带着玩啊,就不能就像他一样。”

云英手一指,落在了萧询面前:“这个人现在戴着面具,独自一人,他哪怕是死了,除了义兄你,谁能知道他是谁?”

温如吟一愣,随即心里悬提起来,生怕萧询听这话会生气。

虽是无知之言,但怎么听都不大礼貌。

结果萧询并不为所动,目光微微下移,对上云英略显稚嫩的眼神,悠悠开口道:“云小姐涉世未深,不清楚人其实死很容易,但活着更难。这面具于我而言就是枷锁,你义兄将我锁在这,让我跑不了死不得。云小姐还是不要好奇太多,否则某一日也要像我一样,戴上面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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