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
坐在帘子身后的女子见元烨一进来也不唤她,不仅没有将她警告他的话听进去,反而将司徒馥带至她跟前来。当真是大逆不道!
元烨没有反驳,反而放下手中的花枝,然后转身朝着司徒馥看去,示意她安心。
司徒馥见元烨上前去准备跪下,她立马跟上去也学着他跪下,元烨有些意外看着她。
“师父罚我,这是应该的,你跟过来作甚?”
司徒馥跪着往元烨身旁移了两步,跪得很是自然。
“你是因为我才会被罚的,我若是在一旁看着,岂非不识好歹?”
元烨看着跪着自己身边的少女,最终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没了纱帘的遮挡,司徒馥看清了端庄坐着的人。
“你是......怎么会是师父?”
司徒馥满脸错愕,而元烨自司徒馥说出这句话后,一脸震惊看着她。什么师父?
段良玉淡淡看了她一眼。“我没喝你的敬师茶。算你哪门子师父?”
司徒馥不顾元烨已经呆愣的表情,双腿跪着磕了个头。
“虽然师父没有喝我的敬师茶,但是我却早已将师父看作是我唯一的恩师。”
元烨回过神来,回看了段良玉一眼:“师父既然跟阿馥认识,为何要阻止我与她来往?”
段良玉看着元烨,摇了摇头。“你什么都好,就是太执拗。不让你做什么定然是为了你好,让你做什么便去做什么,知晓太多于你而言并非好事。”
元烨想不明白,他欲站起身与段良玉对峙,却被司徒馥拉住了手臂。
“既如此,段夫人,感激您教导我的箭术骑术还有棋法,如果没有您,我就算躲得过马场劫难,也躲不过那么多次明里暗里的追杀。”
司徒馥说完后,朝着地上郑重地磕了个头。
段良玉依旧端方坐于上位,只是简单挑了下眉,一点都没有让地上跪着的人起来的迹象。
元烨看着司徒馥,疑惑的神情渐渐明晰。
当初他们因棋相识,他布棋局,她破他棋局......那时他便疑惑,世间怎么会有女子有如此棋术?原来,竟是与他同出一脉吗?
司徒馥看着元烨,含笑点头:“原来你我这般有缘。”
两人跪着,大有小辈被长辈反对后却义无反顾也要在一起的架势。段良玉脸上面无表情,只是看向元烨的眼神多出了些怒气,而司徒馥,她始终未给她一个正眼。
“你们要打情骂俏便出去,别扰了我清净。”
元烨瞬间清醒,他想起了今日来这的意图,立即朝着段良玉拜。
“师父,阿馥并非众人口中那种心机算计的女子,期间定然是有什么误会。司徒家主的事情,我......偷偷查过卷宗,他亦非众人口中那种恶毒的商人。师父,您不该对她偏见如此之大。”
段良玉没有理会元烨,反而看向一旁的司徒馥:“当真好手段。和你那不要脸的娘一样。”
闻言,司徒馥与元烨两人双双愣在了原地。
司徒馥更是五雷轰顶。
“与我阿娘有何干系?”她虽然对自己的母亲有隔阂,但别人骂她,她依旧会心疼。
元烨此刻再听不出来就她就白养他了,段良玉恨铁不成钢。
“我知你来这的意图,我本不愿见她,然你执着,我想了想日后你定然还会找我,既如此,我便遂了你的意,但若还要求其他,回去吧,我不会同意的。”
司徒馥不愿元烨为难,立马接话道:“我不知阿娘与段夫人有何过节,但那是我阿娘做的,你不应该将上一辈人的因果强加在我与元烨的身上。”
段良玉依旧淡定地坐着,抬起头高傲地看着地上的女子。
“父债子偿,母债女偿。我不认为我错了。”
司徒馥站起,连带着拉着元烨一起。
“段夫人也是女子,当年的事情我阿娘也算受害者不是吗?何必咄咄逼人把一切过错都算在一个死人身上?又何必不放过还活着的人?”
段良玉微微抬头,眼神微微眯起看着司徒馥牵着元烨的手上。良久未语。
元烨则认为这是师父的私事,他已经不好再插手了。他站至一旁,以示自己中立。
司徒馥有些不可置信,元烨居然松开了她的手!虽然生气,但好在元烨并未站至她的对立面。她知晓自己该体谅他些,不让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元烨见司徒馥失落的模样,不忍,终还是选择站了出来。
“师父,我与阿馥的婚期已定下,届时还望师父能来,我们还需给您敬茶。”
一直端庄的段良玉听见这句话后,淡定的模样终于忍不住了,她满脸怒气瞪了元烨一眼,然后将自己面前的东西全部掀翻了。
“难怪你之前问我元家家产的事情,原来是准备给人下聘!烨儿,你是名门望族之后,日后仕途通达高官厚禄,怎么能娶商女自毁前程?”
元烨反驳:“我早已提亲,聘礼已下,婚书已签,事已成定局。”
段良玉气得直接将桌上仅剩的茶水,顾也不顾便朝着罪魁祸首砸去。
“小心!”
元烨身子一挡,将司徒馥护在了身后,那一杯子茶水尽数浇在了他的衣衫上,胸前还沾着茶叶,甚是狼狈。
司徒馥压根没想过段良玉会突然失控,然后将茶杯砸向她。在她眼里,段良玉一直是个得体端庄的人,极少失控。此刻她却被气得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面色极其难看。
就在三人对峙之际,一只利箭呼啸而来,直接射在了外室的梁柱上,三人猛地惊醒。
段良玉情绪波动起来,环顾看了一眼四周,随后身子往后一靠,紧紧闭着双目。
元烨见她状况不对,忙将司徒馥带至柱子后,叮嘱她不要出来。
“有人闯了进来,我去看看。”
她们都是女眷,司徒馥知晓拗不过他,便随他去了。
元烨取了射过来的箭,然后立即上前去交给了段良玉。
“师父!”
箭矢很是独特精致,箭尾处还镶嵌了一小节黄金,箭身的花纹也繁复多样,不像是杀手会用的。
段良玉看见箭矢后,脸色变了几变。
“终究还是逃不过!”
元烨不解。“逃不过什么?师父。这箭的主人,师父应当是认识的吧?”
闻言,司徒馥看着师徒二人,偷偷看了箭矢两眼,记个大概,回去让人查查箭矢的来历。
还不等三人反应,一艘大船已然慢慢驶来,船上站着乌泱泱一群人,司徒馥倒吸一口凉气,因为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元烨显然注意到了,但他比司徒馥还有段良玉二人要淡定得多。他看了旁边坐着的人一眼。
“师父,皇上来了,您可要见见?”
段良玉没有起身,而是挥了挥手,让他不用管她。元烨知晓她的性格一向如此,便未强迫,而是带着司徒馥转身去外面准备接驾。
司徒馥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皇上,她自小时候在宫宴上,远远瞧见他几眼,因为母亲去世便再未参加宫宴后,即再未有机会见过。
她正犹豫要不要抓住这次机会,向皇上提一提她父亲的事情。幕后之人的手再长总该伸不到天子身上。
元烨注意到司徒馥的心不在焉,于是暗中握紧了她的手。
“皇上是明君,不用担心。”
司徒馥含笑点头,回握着他的手,待船靠岸后,他们的手才悄然松开。
身着龙袍的人,在众人的拥护下慢慢下了船,元烨与司徒馥立即上前行礼。
面前的人不怒自威,司徒馥在他面前似有一股无形的压力,让她感觉异常压抑,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帝王威严。
皇上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一个是大理寺卿苏尚,另一个是当朝丞相江淹,江诸的父亲。
司徒馥暗了暗眼眸,她刚刚明明看见那个人了,怎么会不见了呢?
她偷偷抬眼,环顾了一圈,确定真的没有看见那人,内心隐隐不安。
元烨在她身旁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以为她紧张,便又偷偷握紧了她的手。司徒馥猛然回过神来,还好皇上的注意力并不在二人身上,而众人的注意力亦不在二人身上。
“臣大理寺评事,叩见皇上。”
“草民司徒氏,拜见陛下。”
皇上收回了眼,他刚刚瞧见了屋内一道影影绰绰的身姿,他很确定,她就是他一直在找的人。
既紧张又怕希望成了一场空。他道:“起来吧!”声音威严而低沉。
元烨怕司徒馥跪久,腿麻,起来时还贴心扶了她一把。显然,皇上已经注意到了二人的异样。
“爱卿这是......”
元烨未隐瞒。“这是司徒府的千金,司徒馥。也是臣即将要聘娶的人。”
皇上闻言,轻轻哼了一声,司徒馥不敢直视天颜,只敢偷偷瞄一眼,见对方勾唇微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不知为何,她的心跳得格外快。
“日后既是爱卿的人,朕便替爱卿瞧一瞧。”
在场所有人都懵了。除了苏尚和江淹。
最意外的是元烨。
皇上日理万机,什么时候对臣子的家事感兴趣了?这个瞧,究竟是几个意思呢?
元烨意外是因为,上次他与皇上下棋,曾在皇上面前提过司徒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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