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乞丐又抽蓄起来,寒月里的天他竟浑身出热汗。看得屋内的人,一阵心惊。
林净不说话,又将手搭在乞丐的手上,这回神态都严肃了几分,她起身,看清乞丐的脸后,有些恍惚,元烨见她愣神,喊了几声,她这才回神,然后将乞丐的眼皮拨开。
等她检查完,元烨立即上来问。
“如何?可是有其他隐疾。”
林净看了元烨一眼,只见他立即领会,屏退了屋内其他人。
“很不好,新毒加旧伤,手筋脚筋被挑断,这人是你捡的?”
元烨点头:“一个乞丐,救了便救了。”
林净本因司徒馥的事情对元烨不满,见他要将这么个烫手山芋带在身边,她连想劝诫的话都不愿多说一句,倒有些巴不得。
没给他下一记毒药都是轻的。
又另开了几贴药后,她便准备离开:“他中的毒有些怪,不似中原之物,我暂时解不开,明日我再来复诊。”
元烨唤了秦目进来,目送他带林净下去拿诊银。
刚刚林净看见乞丐的样貌后那一刹那的慌神,他并非不知情,只是不确定。
元烨伸出手,遮住了乞丐整张脸,只剩个眼睛和嘴巴。
像,太像了。
又过了一段时日,已临近年初,皇上下令刑罚不宜见血,自上次肖恩与江诸对司徒馥用刑外,她未受过其他人的刑罚。
洛京城也未出过命案,一切风平浪静,血腥与风暴被一片喜庆与祥和掩盖。
除夕前夜,锦衣夜行。
司徒青与红蛮及众多暗桩司徒府养的死士,一波一波附在高深的墙沿。
蒙面黑衣,劲装紧身,腰间的武器皆是不俗。今日行动,红蛮略微不太赞同,但劝了许久,都没有用。
倒是司徒书,他早就想这般干了。
行动前,司徒青拉住了欲飞身而下的司徒书,满是担忧。
他用眼神再次无声叮嘱。
司徒书朝他点点头,随即飞身离去,司徒青怕他暴露,忙朝不远处扔了一块石头,声音的大小刚好掩盖了司徒书落地后,再攀上牢狱上的墙的声音。
看守牢狱的两名狱卒,见不远的黑暗处传来声响,便立即警惕起来,一人留下继续看守,一人则过去检查,发现什么都没有后,那人才折返,但回来时,他意外发现了墙上穿着夜行衣蒙面的司徒书。
随即愣住了。
司徒书手上闪过明晃晃的一把利刃,刚要灭口,却见愣住的士兵,突然开口:“大晚上的野猫乱跑,真是的,害我白跑一趟。”
他朝司徒书打暗语,摇头示意,果然,司徒书看懂了,手上的利刃亦收了回去。
另一个背对着司徒书的士兵有些困,打着哈欠:
“就是,本来夜间值守就困,还总碰到一些猫猫狗狗,真不知道这地牢哪来那么多猫猫狗狗。”
“我检查一下牢门,你看着点。”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又不是第一次守夜,要去快去,也不知道元少卿什么意思,怎么每个时辰都要检查一下牢门?”
士兵将门打开后,司徒书便运了轻功,立即飞了进去,另一个士兵发觉后背刮过一阵不太正常的风,迟疑了一会,疑惑回头:“奇怪,我怎么感觉刚刚有什么东西飞进去了?”
拿着钥匙的士兵刚好锁好了门,他回头,道:“大晚上的能飞的不就是鬼吗?你别吓我,本来值夜就苦。”
“怪我这嘴。”
“赶紧闭上吧!”
牢房外终于安静。
司徒书进去后,顺着画春给的路线,避开了牢内看守的人,快速脱下黑衣,露出提前穿好的狱卒衣物,便混迹在其中。
他从腰间掏出一锭金子,放在手上把玩,随即走向不远处正在玩筛子的几个狱卒身边。
一共七个人,围了一桌,一人正摇着筛子,其他人在猜大猜小。
司徒书慢慢找着钥匙,终于在一个身份比较高的狱卒身上发现了那把提前做好标记的钥匙,他很顺利便将钥匙顺走,离开时他又把玩着金子,随即将钥匙与金子一起别进腰腹处。
寻到司徒馥的牢房时,司徒书开门的手,几乎都是颤抖的,开错几次后,牢房终于打开了。
里面除了暗,一切还算是干净,就是太潮湿了些,好在上次他让画春多拿了些被子,牢里的冬天才不算太难捱。
声音几乎是哽咽的,司徒书看着床上和衣而睡的女子,她的发丝不如平时柔顺,衣着不如平时高贵,脸色也过于惨白,看得司徒书内心一阵抽痛。
“阿馥,对不起,我来晚了。”
司徒馥正在做梦,当她睁眼看见司徒书时,以为自己还在梦中未醒,她道:“阿书,我贪玩不小心从山坡上摔了下去,你可以背我回家吗?不要告诉我爹爹和凛叔,我以后一定好好用功练习。”
司徒书心神一颤,这段记忆不是已经遗忘了吗?怎么她还记得?
意识到司徒馥不正常,他忙过去扶起她,发现怀中女子虽然嘴里不断说着话,但意识却是模糊的,他心疼坏了。
忙给司徒馥喂了一粒药丸。
还喂了一口桂花酿,小时候司徒馥最喜欢喝的酿酒。
没多久,司徒馥果然清醒了不少,眼神也清明起来,她看清了来人的脸,随即想起之前画春来时,她留给画春的暗语。
若她什么都没说,则表示可在除夕防备减弱时,来狱中寻她接应。
时间紧迫,司徒书忙道:“外面的暗探都被我们的人迷晕,一个时辰牢门会再开一次。我们还有半个时辰。阿馥我长话短说。”
司徒书看着司徒馥慢慢推开自己,怀里一冷,他有些失落,却装作不在意继续道:
“我与阿兄找到了一些线索,但是彻底动摇那人根基还远远不够,你可能还要再等等。”
司徒馥不急:“阿书,我梦到了许多小时候的事情。”
司徒书内心一紧:“我以为你忘了。”他情愿她忘了,好过她变了。
他很想与司徒馥再畅谈小时候的事情,但时间不等人,错过了这个时辰,就只能再等下个时辰,若是换班了,他不好出去,而且外面的暗探随时会醒,牢狱也随时会有人来,他一刻不出去,危险便多一分,他很贪恋,很想将司徒馥绑出去,他相信自己有这个实力,但是他也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自私。
司徒书从腰间掏出几锭金子和一只玫瑰木簪,嘱咐道:“金子留着你打点,木簪改良过,里面有一枚带毒的银针,关键时按下机关,能救你一命。”
说着便红了眼眶,只不过牢狱过于昏暗,司徒馥又假装不知道。
“替我谢谢阿青。”
“谢他做什么?”
这是他准备的,和司徒青没什么关系。
司徒馥笑而不语。
司徒书内心掐着时间,好想时间慢些再慢些,他还想与司徒馥说些体己话,想叮嘱她多多照顾自己,当然也不忘提兰陵笙:
“兰陵笙那家伙,最近过得可惨了,被家里禁足不说,还因为闹绝食也没有用,人都快被家里逼疯了。长公主和兰陵侯爷估计恨你入骨,但你也不用往心里去。元烨那里,我迟早给你讨回公道。”
司徒馥现在不想听到这个名字,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中,但元烨做出了她预判的事情,她反倒不开心。
“既是我从一开始利用,他是父母官,对我这等恶人,已是格外开恩。”
司徒书听不得司徒馥这般说自己,他忙道:
“阿馥,你若是恶人,那这世界上便没有好人了。你听着,我不许你这般说自己,明明你是个极好的女子,不过是被豺狼虎豹逼迫成这样的罢了,你有苦衷的。况且,那些腌臜之事,都是我与兄长做的,没脏你的手,要说脏,也是我们脏,你是圣洁的。”
司徒馥摇摇头:“若非我小时候伤了根本习不得武功,否则,我手上沾的鲜血,不比你们少。你可知道,我用弓箭,射杀了多少人吗?从四年前截止到今日,共有一百零八人,里面有男有女,甚至还有小孩。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天生坏种,为父报仇,便会不择手段,司徒青好心却被小孩算计中刀,害得他们一行人不得不走水道。
否则他们靠着隐瞒身份也能安全抵达江南。
司徒书知而不语,他不忍心拆穿司徒馥自己给自己编织的借口,就算没有那个小孩,他们也会走水道,走水道也不一定安全。
死了多少人,他也无法说清。
“快结束了,阿馥,我们都会好好活着的。”
突然,司徒馥看见了司徒书腰间别着的长剑,她似想到什么般,忙转身去枕头下掏出了一把短刀,做工算不算精致,但胜在精巧。
“阿书,我见过苏尚了,这几日有些事情我一直想不通,直到一日他来牢中威胁我,让我说出阙脉下落,虽然嘴里满是威胁,但却给我留下一把刀。”
司徒馥看着短刀愣神,念念叨叨:“我没错,我父亲没错。”
司徒书看着司徒馥落泪,心疼不已,在他看来,这个世界谁都有错,唯他追随的人无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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