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砚轻吸一口气,把窗再降开一指,让冷风切进来把火往下压:“以后遇到这种事,第一时间说。遇见什么事情都要告诉哥。”
“好。”
风从窗缝里擦过,雨味淡得几乎闻不到。雪松岩茶被阻隔贴圈在一个不会越界的范围里,却仍旧像一盏稳着人的灯。宋青柚把围巾重新压好,侧头靠在座椅上,低声道:“刚才那一下真的很疼……但过了就不疼了。”
“我控制了时间。”贺砚看他一眼,确认瞳孔反应正常。
“知道。”他点头,“谢谢你,哥。”
“别说谢谢。”贺砚把双闪关了,启动车子,“我们去医院。”
夜诊几乎没病人。值班医生是个四十出头的女 Alpha,说话不急不缓。抽血、测频谱、做嗅觉阈值评估,一套流程行云流水。报告暂未出,但主频的峰位在荧屏上先对上了——两道曲线在关键段落重合得近乎挑不出偏差。
“你们之间已经存在两次临时标记。”医生把屏幕转过来,笔尖点了一下频谱,“今晚车里的临时再叠加基础频谱,匹配度很高。”
她顿了顿,看向宋青柚:“重点提醒 Omega——发情期不建议随意或高频使用抑制剂,尤其注射类。那样只会暂时缓解,却容易造成信息素紊乱、周期紊乱、无法生育。必要时选择临时标记或稳定伴侣绑定来管理;药物只做短程补救,并且需要医生评估后使用。”
她把一张小卡片推过来:“从医学与社会适配角度,我建议二选一:其一,如果你们有意向,考虑稳定伴侣绑定,能显著降低高压场景下的生理风险;其二,也请记住,别用抑制剂硬压——那是治标不治本。”
“谢谢。”宋青柚接过卡片,认真点头。
走出门时,电梯镜面里映出两个人的影子。宋青柚把围巾往上提了一指,遮住后颈那点浅红。贺砚按了一下“开门”,指背顿了一下:“青柚。”
“嗯?”
“对不起。”他说,“那晚我没照顾好你,今晚也差点……”
“你照顾得很好。”宋青柚打断他,“只是哥,我想听你一句实话。”
“说。”
“你把我当什么?”他直直看过去,眼睛黑而亮,“医生说‘伴侣’是医学建议。我愿意。你呢?”
电梯在一层缓缓开了。门外的风带着夜里洗过的金属味。贺砚把那口气压下:“你还年轻,很多时候把习惯和依赖当成了喜欢。等你工作、换城市、遇到更多人——你会有更好的选择。”
宋青柚盯住他:“如果今天坐在车里的不是我,是别的 Omega,你会这样咬——这样抱、这样给水吗?”
贺砚没答。
他把那枚旧铜片在手心握紧,又松开。
宋青柚笑了一下,笑意亮,眼底却凉:“哥,你也按医生说的——别再硬扛。”他说到这儿,语气忽然轻了一点,“还有,不许再把我的喜欢归类成其他。”
“青柚——”
“我清醒。”他把那张卡片举了一下,“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回程车里安静了很久。路过一段立交时,护栏外的灯带像缓慢滑动的河,车窗玻璃上映出一条条亮线。宋青柚靠着座椅边,呼吸已经平稳,青桔柠檬收在很低的底部,像把甜压成一枚小小的糖,藏在舌根。贺砚把车速压在限速以下,侧目去看他:“还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宋青柚看着前方,“只是有一点……想靠近。”
贺砚把车停在路边,调低了空调风,伸手过去,指腹在他指节上轻轻一碰:“可以。”两只手在安全带划出的那条斜线下交叠一下,又各自回位。
回到家,客厅灯照例是亮的。杯垫边那张“回家先喝水”被人换了个方向,字朝里。宋青柚把卡片和报告扣在茶几,回头看他:“你先去洗。会好受一点。”
“你先。”贺砚脱了外套,嗓子忽然哑了一下,像是要说什么又硬生生把话压回去。他转身去厨房,拿杯、烧水,动作比平常慢半拍。肩胛下那块常年夜班落下的钝痛这会儿一点点冒头,像被一只手轻轻按着。
水咕嘟开,蒸汽往上冒。他掌心撑在台面上,指节一根根收紧。易感期这三个字像被什么敲了一下,而是提前的边缘:嗓子发干、嗅觉放大、心口有一丁点空。他把冷水兑进去,端到客厅。
宋青柚正把围巾叠好,放到最里那格。抬头时看见他,笑:“你看起来有点……‘要生闷气’。”
“没有。”贺砚把水递过去,还是那句老话,“回家先喝水。”
“是。”宋青柚接过去,连喝两口,把杯子朝他那侧转了转,又认真地看他片刻,“哥,你是不是也不舒服?”
贺砚想说“没有”,喉头却像被什么轻轻划过。他坐下,不太自然地靠在沙发背上,尾音极轻:“我很怕做错。”
“今晚没有。”宋青柚把手心覆到他腕侧,按住那条薄脉。半分钟后,他像换了个话题似的,把手机拿出来,打开备忘录,“我给我们各记一条。你的:连续夜班后两天——注意补水、降温、通风;别逞强。我的:发情前夜 48 小时——不去拥挤场所,减少嗅刺激,必要时临时标记。”
“好。”贺砚看他把字一笔一画写得很工整,忽然在那一行上伸手按了一下,“再加一条。”
“你说。”
“谁先难受,谁先开口。不许硬撑。”
“成交。”
夜里,窗外风顺了一会儿。宋青柚把枕边的薄毯抖开,叠回沙发。路过书房,他看见贺砚坐在椅子上,背影挺直,手搭在键盘上没有敲。台灯把他眼底那道阴影照得更浅。他敲了敲门框:“哥。”
贺砚“嗯”了一声,转身。那点提前的易感显出尾巴:不是燥,是安静的、怕失手的贴近。他站起来,走到门口,忽然伸手把宋青柚的袖口拢了一下,像是确认那块布在:“青柚。”
“在。”
“对不起。”他低头,喉间滚了一下,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宋青柚抬眼,眼里那点亮像被风拨了一下又稳住:他把刚做好的“窗口”便签撕下一张,贴在电脑边,“哥,别说对不起,我不是没脑子的小孩。我会分辨‘习惯’和‘喜欢’,也会等。”
“等什么?”
“等你承认。”
空气里沉了两拍。贺砚忽然很小声地笑了一下,像是不敢笑出声。下一秒,他伸手抱住了宋青柚。不是夺,不是压,是抱——一种“今晚先这样”的抱。下巴搭在他肩上,呼吸稳稳落下来。他这才低低说了句几乎像梦话的东西。
贺砚没有再说“对不起”。他把人搂得更近,雪松与岩茶收在很低的地方,像一壶刚离火的茶,温着,安着。青桔柠檬躲在最底下,甜得很小,很久。
过了很长一会儿,贺砚松开,指节在他后颈那点临时的浅痕上停了一秒:“别疼。”
“不疼。”宋青柚笑,“你下次可以咬轻一点。”
“下次?”他抬眼。
“医生不是说‘临时标记’嘛。”他眨眨眼。
贺砚失笑,喉结滚了一下:“少撩。”
“没撩。”宋青柚后退半步,抬手做了个小敬礼,“贺队,晚安。”
“晚安,青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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