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池砚昨晚送回林雨白，回到宋家时宋晋早就歇下，第二天刚起床，就被叫到后院。
老爷子已经读完书看完报，早晨的太阳还不是太强，院子里花草已经苏醒，正拿着喷壶悠悠地给窗边的天竺葵浇水。
“你昨晚又回得很晚。”宋晋抬头说，“22点晚宴就散了，你干什么去了？”
“有没有和陈家那孩子好好聊聊。”宋晋明知故问，他已经知道了大概情况。
宋池砚拿过他的水壶，随意浇了起来，“互相没什么感觉。”他如实道。
不会是他喜欢的类型，他自然也不是对方喜好的那款，这都不重要，关键是那人注意力有点过于放林雨白身上。
什么眼熟，不过是套近乎罢了。
宋晋有些不快，“听说你没给人家好脸色？”
“没有。”宋池砚平静道。
“那你说说你后面去哪了？”宋晋脸上狐疑。
“孙家的管家说你提前就走了。”宋晋修完开败的花苞，把剪刀往花架上一扔，“还是和个男人一起。”
“说是你的助理还是设计师。”
“你什么时候又换了助理。”宋晋用铲子给绣球松土，声音没什么起伏地问，“温言做得不好？”
“是设计部新来的设计师，平时表现尤为优异，”宋池砚浇完最后一株绣球，平静地说，“刚好有个活动就顺便带他去看看。”
这行为不合常理，也不符合流程，什么样的设计师会需要宋池砚亲自带。
宋晋虽然现在不太过问云起内部的事务，但对于自己的继承人他还是有几分了解，当初沈家那孩子很不错，长得漂亮，阳光讨喜，很会哄他这个老人家开心。
后来家里出了事，那孩子直接丢下宋池砚跑了，再加上那家人一贯的做派，他很看不上。
“你平时都一个人，适当出去走走也好。”宋晋委婉道，“有潜力的新人是可以给给机会，也可以为集团注入生命力。”
宋池砚心不在焉地点头，“嗯。”
“那这孩子有照片没。”宋晋说，“听说你好像挺上心。”
“爷爷～”宋池砚叹了口气，“我留下属的照片干嘛。”
他可不愿意，过两天林雨白就接到张姨的电话，让来家里吃饭，这太可怕了，先不说他有没有这个心思，别到时候把人吓着。
“他是您之前旧识的学生。”宋池砚正色说，“他老师也说希望能多给机会，没别的意思。”
宋晋没拆穿他，自家孙子可从来没这么好心过。
宋池砚是少有休息日的，他应付完宋晋，就回到书房看财报。
因为经常要批阅大量文字信息，所以工作时他偶尔会戴着一副银丝眼镜，好减轻眼睛的疲累。
薄薄的框架眼睛让他锋利的眸光缓和了几分，垂眸看报表的样子多了几分禁欲感。
他随意抽了张纸写写划划一些数字时，宋池泽突然进来，他没敲门，直接走到了檀木书桌边。
“哥，我上次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宋池泽歪歪扭扭地靠着书桌。
宋池砚取下眼睛，弯起几根指节压了下眉心，“什么事？”他问。
宋池泽皱眉，“我说我要进公司。”
宋池砚想起来，“之前丢的人还不够大？”
“哥~”宋池泽晃了下他的胳膊，“我就安静待着，绝对不惹事，也绝对不耽误其他人的进度。”
这一声带着撒娇的哥喊得宋池砚非常受用，他神色柔和几分，“真想去？”
“真的，真的，”宋池泽抓着他胳膊不放，笑道，“其他人把我当隐形人就好，您让人事随便给我安排个职位。”
宋池砚几乎以为宋池泽转了性子，要认真做事了，学习一塌糊涂，真要对管理公司有兴趣倒也不错。
“对了，把我安排到珠宝设计部吧。”宋池泽眯眼，做出个讨巧的笑。
宋池砚点开邮箱的同时回复他：“等人事看了有没有职位空缺再说。”
“免得到时候惹人非议。”
“哦`”宋池泽悻悻道。他心里还是怵宋池砚。
宋池砚看到助理转发给他的邮件，主题是公益，云起一直致力于公益宣传，捐赠，这次的是一些乡村学校，以及三家福利院，都是温言筛选过后再发给他的，需要他到时候亲自过去。
他重新戴上眼镜，扫阅了一遍，目光落在江州的一处福利院，他去过很多次福利院，虽然他不在意是否被大肆渲染出一个正面的形象，但每次仍然会被报道出来。
这个福利院比较偏僻，安静点去应该不会被叨扰，他目光锁定在“彩虹糖”三个字上，感觉似曾相识，他不记得有去过。
温言几分钟后收到了老板的回复，他在日程那栏加上：
【下周三xxx,下周五xxx......】
【下周六，江州彩虹糖福利院。】
淅淅沥沥的雨让林雨白很快进入心流状态，他姿态闲适地靠在小沙发上，黑色铅笔尖和白纸相触，可以让他忘掉一切烦恼。
周一，设计部总监办公室。
赵总监一张张看完了稿件，“不错，不错。”他对林雨白说，“具体能不能用我再看看，雨白你先去忙。”
“OK.”
林雨白一回工位，周词和陈立就凑过来，“怎么样，过了没？”
林雨白摊开手，“谁知道呢，反正看着他还挺满意。”
“这赵总监在公司好几年了。”陈立看了眼四周，小声对他俩说，“出了名严格，有时交上去几十份，没一份能过的。”
周词赞同地点了下头。
“这样么？”林雨白轻笑，“保证质量是好事。”
但心里还是隐隐觉得怪异，在云起不久，大部分同事的能力他都没有小觑过，不过没多想，林墨蝶之前参加的那个设计赛每三年一次，还有几个月就要开始，他或许会碰到当初评审的那些人，他想知道他妈妈到底是抄袭了谁。
想到这儿，他心中情绪翻滚，直接扣响了宋池砚办公室的门。
“进来。”
温言见是他，很识颜色的退了出去。
林雨白长身鹤立地走到宋池砚对面，很正经地问：“宋总，那天的事有结果吗？”
他想到什么，又补了一句：“抱歉，我这样直接进来好像不太合流程。”
宋池砚搁下笔，定定看了他一会，平静道：“还没有。”
毕竟是找一个多年前的东西，林雨白对于暂时没有消息很是理解，“行，那有了结果麻烦你告诉我。”
他说话的语气很平静，脸上的表情也只是下级对于上司基本的礼貌。
才过了两天，明明那天还轻佻放浪，一到工作时间就冷淡起来，宋池砚有些不快，他对同事时可不是这个样子。
宋池砚被自己的想法惊到，别人随意时他嫌轻佻，现在林雨白难得的正经，他又怪他冷淡，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斤斤计较，扭捏不堪。
林雨白自然不知道宋池砚别扭的心思，在他看来逗弄完了，他兴趣就淡了，除了工作，心里毫无其他。
“先坐。”宋池砚眼皮子不抬，重新拿起笔，翻开文件，淡淡道,“这个月已经快过去一半，你的进度完成的怎么样？”
“被打回了一些。”林雨白见他还要问工作,自觉在对面坐下。
宋池砚语气柔和了一些，“赵总监么，他的确很严格。”
林雨白点头，同时余光瞥到桌角墨水旁的相框。
上面的少年一身蓝色校服，眸子清淡，笑容飞扬肆意，很青春也很漂亮。
林雨白心里一动，想到周词和陈立提到的白月光，发觉这两人还挺般配。
“如果没其他的事，我先回去工作？”林雨白问。
“好。”
桌角的电话在办公室的门关上的那刻响了起来。
“宋总，你交代的事我让助理找到了。”孙总拿着电话，不知该如何描述，要知道，没人敢当着宋池砚提那个名字。
宋池砚接起电话，眉心微蹙，“设计人是林墨蝶吗？”
“啊？”孙总有些意外，“不是，不过......也是您认识的人。”
“你是一句话说不清？”宋池砚没了耐心。
“是沈家。”孙山隔着电话感觉生寒。
他认识的，做珠宝的沈家只有那一个，而孙山这颤颤巍巍的样子，明显指的就是那个沈家。
孙山还在诉说由来，宋池砚抓着电话，突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他该相信林雨白吗，林雨白没有任何证据，而这件花丝景泰蓝簪是多年前的藏品了，由孙山在拍卖会上拍卖得来，当时完整记录着设计者的名字
——和林墨蝶毫无关系。
会抄袭的人，不尊重他人设计成果的人，也不尊重自己名声的人，这种人说的话不可信，同样这种人教出的孩子估计也是一路货色。
宋池砚想，一个小山村里出来的女人能有什么侵权的意识，虽然沈家后来越来越没落，但当年在珠宝设计界也是首屈一指的存在，沈家夫妇很有节气，非常尊重原创，尊重人才，也设计出了不少出色的作品。
就像沈笑言一样，是完美的存在。
他看了眼那扇门，庆幸林雨白已经走了。
“确定消息属实？”他眸色暗沉。
“确定。”孙山讲了半天喉咙都有些干了，他喝了口水，“是沈夫人自己设计的，我清楚记得当时还看了手稿。”
“那精湛的工艺，当时要不是我出了高价，也拍不下来。”
电话那边没了声音，孙山拿开发现已经挂断了，他拍了拍脑袋有些迷茫，“这宋总几个意思，怎么就挂了，我这是把事情办坏了？”
宋池砚盯了相框一会，心稍稍偏斜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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