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反复煎熬中,第三日的夜幕如浓稠墨汁,缓缓笼罩天地。月色被乌云彻底吞没,四下晦暗,连星子都吝啬得不肯泄露微光。寒风刮过山崖,呜咽如冤魂哭泣。崖边冰棱相互撞击,发出“叮当”脆响,像催命的符咒。
这黑暗,这寂静,这凄风,恰成了秘密行动最好的掩护。
子时将近。
苏晚烬换上深色衣裙,粗糙布料摩擦着肌肤。她将气息收敛到极致,如暗夜中一道飘忽的影子,凭借三年来对巡逻弟子换班规律的观察——每次换班有半柱香真空期——悄无声息避开眼线,朝宗门西侧边缘潜行。
一路上,心几乎要跳出胸腔。每次风吹草动,都让她脊背发凉。崖边老松在风中摇曳,影子投在地上如张牙舞爪的鬼魅;远处夜枭啼叫凄厉,让她汗毛倒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被发现的惨状——师尊失望的眼神(或许根本不会失望),云曦师叔嘲讽的嘴角,还有宗门戒律那冰冷的铁条。触犯门规私通外敌者,废去修为,打入锁妖塔,永世不得超生。
不,不能回头。她用力掐了下虎口,尖锐疼痛让她瞬间清醒。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已无路可退。
断魂崖位于青梧宗护山大阵最薄弱的西侧边缘。这里灵气稀薄,几乎被宗门遗忘。崖壁长满暗红色苔藓,散发淡淡腥气——那是当年战死生灵的血迹滋养而成。越靠近,空气中寒意越重,非普通寒冷,而是浸入骨髓、带着阴湿与腐朽的森然。
崖下是深不见底的幽冥涧。据典籍零星记载,涧底连接魔气森森的地脉裂隙,时有邪祟逸出。寻常弟子不敢靠近,连巡逻队都会刻意绕过。
终于,她站在了悬崖边。
狂风在这里变得暴烈,呼啸着撕扯她的衣裙和长发,几乎要将瘦弱身躯卷下深渊。她勉强稳住身形,低头望去。崖下是化不开的浓稠黑暗,如巨兽贪婪张开的大口,等待吞噬坠落生灵。偶尔几点幽绿光点在黑暗中闪烁,那是幽冥涧特有的怨灵之火,带着蚀骨寒意。
她紧握双拳,指甲深掐入掌心,试图用更清晰的疼痛驱散恐惧。丹田内涅槃火微微跳动,散发微弱暖意,似在给她支撑。
“你来了。”
低沉磁性的声音突兀地在脑海中响起,非经空气传播,而是直接烙印在识海深处,清晰得不容错辨。比三日前传音更真切,带着奇异穿透力,仿佛能看透所有心思。
苏晚烬猛地转身,心脏骤停。
悬崖边最突出的巨石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模糊黑影。全身笼罩在宽大黑色斗篷里,材质特殊,吸收着周围光线,让他身形几乎融于夜色。唯兜帽阴影下,隐约可见一双深邃如星夜、带着邪魅与狂狷的眼眸,正饶有兴味地打量她,像在评估期待已久的藏品。
“你是谁?”苏晚烬强自镇定,压下喉间干涩。体内涅槃火下意识流转,在经脉中形成微弱屏障。手已悄悄按在腰间那枚备用示警符箓上——虽在绝对实力前形同虚设,至少能给丝安全感。
“一个能给你选择的人。”黑袍人轻笑,笑声在风中被撕扯得破碎,却依然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或者说,一个与你处境相似,同样不甘被命运摆布的人。”
“选择?”苏晚烬咀嚼着这两字,语气充满不信任,“我凭什么信你?魔族最擅蛊惑人心,这是师尊……是青梧宗上下皆知的道理。”她差点脱口“师尊说过”,及时刹住,心里泛起涩然。沈清寒从未真正教过她什么,除了修炼涅槃火的功法,便是反复告诫“魔族狡诈,仙魔不两立”。可他从未告诉她,为何仙门中也会有冰冷算计。
“就凭这个。”黑袍人似不意外她的警惕,抬手屈指一弹。一点幽暗光芒如夏夜萤火,轻飘飘射来,速度不快,带着奇异稳定感。
苏晚烬犹豫一瞬,伸手接过。触感冰凉,是枚质地普通的留影玉简。她迟疑地分出一丝微弱灵力注入——未完全信任,先用涅槃火包裹灵力,一旦玉简有异,便立刻中断连接。
玉简表面光华一闪,眼前虚空浮现一段模糊却细节分明的画面——正是寒潭禁地,那道偷袭她的诡异黑芒破空而来的瞬间!更让她心惊的是,记录视角非来自她本人,也非旁观者,竟像从偷袭者侧后方记录!画面最后定格在偷袭者得手后遁入虚空留下的残影——虽极其模糊,速度快到失真,但那惊鸿一瞥的身法轨迹和残留灵力波动特征,竟与青梧宗内某位位高权重的长老……苍玄长老,有几分令人毛骨悚然的相似!
苍玄长老,掌管青梧宗刑罚,向来以公正严明著称。可他看她时,眼神总带着莫名审视与冷漠。有一次她在宗门大殿外不小心撞到他,他只冷冷一瞥,那厌恶与杀意,让她至今记忆犹新。
是苍玄长老?!
苏晚烬心头巨震,握玉简的手微微颤抖。她立刻运转涅槃火探查玉简灵力波动,发现无篡改痕迹,画面真实!这枚玉简像钥匙,瞬间打开心中积压的所有疑虑恐惧!铁证如山,那日偷袭绝非意外或魔族单方面阴谋,而是宗门内部,至少是位高权重者要对她不利!
师尊他知道吗?是默许,还是……也被蒙在鼓里?
她想起沈清寒在她受伤后的冷漠,想起他对涅槃火的极度关注,一个可怕念头升起:或许他早已知晓,甚至这一切都是他默许的?毕竟她的生死对他而言或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体内涅槃火。
这仙门,这所谓正道,内部竟如此污浊不堪吗?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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