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意思,就是你得跟我回家。”贺允川说得理所当然,仿佛这是一件他们之前商量好的事情。
“你答应过我,帮你处理好这件事,你就不再去Le Roi纠缠我的。”明朗急了。
他知道贺允川偶尔会不讲理,但没想到他会食言。
“我确实不会去的,但你也不用去了,我把Le Roi买下来了,现在我就是你的老板。”贺允川把股份转让合同丢给了明朗。
看着鲜红的公章,明朗傻了眼。
首先,他没想到贺允川为了他买了个夜店,跟买菜似的买了个夜店,只是为了挖角一个有前科的保安。
简直莫名其妙!
其次,他没想到自己第二次被贺允川绕了进去——贺允川没有食言,但也没遵守诺言。
看着日期,这货从被田良绑架前就应该开始算计这件事了。
贺允川的行为再次让明朗开始思考自己肯定是对贺允川来说,有什么上不了台面的利用价值。
难道真是为了骨髓?但自己也不是熊猫血啊?
“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非要我做贴身保镖?从履历上讲,我最不可信。我杀过人,坐过牢。”
“你不用再强调你的犯罪记录了,我没老年痴呆,我记得。但按常理讲,人们有了黑历史和不光彩的过去,通常都会藏着掖着,你为什么总是主动地不断地提起呢?而且你的态度也不像自豪的样子啊。”贺允川满脸不解。
“谁会因为这种事自豪?我主动说,是不想别人把我想的太好,然后对我失望,”说到这里,明朗看向窗外的远方,喃喃道,“我已经让太多人失望了。”
“怎么说?你让谁失望过?”贺允川的语气探究起来。
“很多人啊,我父母,弟弟。”明朗苦笑一声,“我曾经有个弟弟,不对,两个弟弟。一个是我亲弟弟,一个是我捡来的弟弟,我把第一个弄丢了,把第二个……放生了。”
“放生?你这词用的还挺……别致啊。这是该对人类使用的词汇吗?”贺允川讪笑道。
明朗没接贺允川的话,依然看着窗外。
“你说那个捡来的弟弟,不会是陆羽吧?”贺允川把头凑近明朗,低声问道。
“你怎么知道?”明朗猛地回过头看向他。
“你每次看到他时,就差热泪盈眶后老泪纵横了,不瞎都应该看得出来吧?”贺允川撇了撇嘴。
“你……别……别告诉他,我的名字也别说。”明朗有些慌了,身体不自觉转向贺允川,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乞求。
贺允川微微一笑,说道:“行,但我有个条件,你心甘情愿给我当贴身保镖,别老想着回夜店当保安。”
果然是个商人,总是会用别人的七寸来做生意。
“行吧。”明朗的口气还是很勉强。
“而且,你给我当贴身保镖,不就能经常见到陆羽了吗?”贺允川给出了福利。
这点倒是明朗没想到的,他钻进了“摆脱贺允川”的死胡同里,忘记了很多别的枝枝蔓蔓。
“我觉得他根本没认出你,你说呢?”贺允川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最好永远都别认出来。”明朗低声喃喃。
回到贺允川家,明朗发现自己被换了房间——从客房移到了贺允川旁边的卧房。
“什么意思?”明朗不解。
“贴身保镖,当然离我越近越好。”贺允川一副理所应当,“不满意?那不然我在我房间给你放张床?”
“不,很满意。”明朗慌忙钻进自己的新房间。
这房间跟客房不太一样,完全没了那种浓郁的酒店奢华风——墙纸是淡淡的奶茶色壁纸,不是嵌着铜线的奢石和木饰面,床上用品是棉质的四件套,不是闪着光的提花段面,地板是温润的木地板,不是织出复杂纹理的波斯地毯。
酒柜上摆着咖啡机和各种饮料,茶几下面塞满了零食,电视下面插着游戏机,衣柜里挂满了给他买的衣服,沙发上还摆着好几个奇形怪状的抱枕。
毫无酒店味,更像一个家里的卧房了。
明朗觉得奇怪——这房间之前就是如此,还是改成这样的?怎么跟别的房间风格完全不一样?难道是专门给我弄的?因为我说他这个房子没有家的感觉?
这个想法只在他脑子里闪现了0.1秒,就被他自己无情击碎了——怎么可能,人家一个商业帝国的第三代怎么会去在乎一个前劳改犯说过什么,人自恋也是要有底线的。
自己不配。
明朗最终还是坚持回了一趟Le Roi,他至少要回去跟大家做个告别,他曾经经历太多无疾而终,现在需要有始有终的仪式感。
明朗选了傍晚回Le Roi,这时候大部分人都来上班了,但外场还没开始营业,又能见到人,又不耽误事。
他琢磨着,就跟大家简单做个告别,再约Mandy他们几个相熟的人吃顿火锅,谁知刚进门就被迎宾和巨大礼花炸傻了眼——大家给他办了一个盛大无比的离职Party,有酒有肉有蛋糕有花有果有美人,地点就在枫丹白露——简直是天皇巨星般的待遇。
明朗有点懵,他不理解自己一个保安离职而已,为何成了这个局面。
原来,贺允川不仅买了Le Roi,还以明朗的名义给所有员工发了大红包,涨了薪。明朗现在就是Le Roi的民族英雄。
参加派对的每个人都很开心,但同时很伤感——明朗人缘好,每个人都喜欢他,自然也不舍得他离开。
除了Mandy,这货得知后简直乐疯了,兴奋得跟自己闺女攀上高枝嫁入豪门了似的,不断教导明朗如何绑住一个超级富豪男的心。
他俩旁边围着一群鸡鸭,大家拿着手机备忘录,跟着Mandy的教导不断记录着。
Party接近尾声时,冰姐出现了。
她今天一袭黑色连衣裙,配了一双火红的高跟鞋,拎着一瓶价值不菲的Moet & Chandon Esprit du Siècle Brut香槟摇曳而入。
她比明朗大一点,也就三十出头,但经过夜场多年的洗礼,言行举止稳重优雅成熟大气,有着这个年龄女人没有的霸气和压迫感。
冰姐最开始是在广州打工当服务生,后来经人介绍进了夜总会卖酒,由于她长相佳还能吃苦,不像一般混夜店的女人都眼高手低虚荣心爆棚的,她很快就成了销冠。但她的野心可不止于此,经过一番摸爬滚打,她渐渐混进了夜店的管理层。
她优秀的管理天赋很快就发挥了作用,当年她所在的夜总会就从籍籍无名一跃成为一座难求的当红炸子鸡。很快,她就被一个香港夜总会的老板盯上了,重金挖角她去了香港,冰姐年纪轻轻就成了那边最有名的夜总会“大都会”的经理。
大都会决定打入内地市场时,高层顺理成章就派她来滨湾当了急先锋,从选址到招兵买马,她一手建立起了“帝豪大都会”,也就是Le Roi的前身,直到现在。Mandy就是她从香港带过来的。
她的上位史简直就是一部大女主爽剧。
“找人开了它,”冰姐把香槟递给手下,“大家尽情玩,今天我买单!”
在众人的欢呼中,冰姐把明朗拉到一边。
明朗还是有点尴尬的,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冰姐:“抱歉,因为我,这里被卖了。”
冰姐一听,扑哧一声笑出了声:“你是不是傻?Le Roi又不是我开的,我只是管理而已,你在内疚什么?”
“害大老板亏钱了吧。”明朗略显内疚。
“你开什么玩笑?贺少爷是用两倍价格买的,股东们都高兴疯了。现在夜场多难做啊,能把个烫手山芋卖出金母鸡的价格,他们都得带着礼来感谢你。员工们也很高兴,贺少爷不但没裁员,还给大家涨了薪,多亏你呢。”冰姐拿起眼前的香槟一饮而尽。
“那你呢?”明朗问道。
“我更高兴了,依然是总经理,股份还多给我了一倍。而且背靠大树好乘凉,今后有贺氏这个总公司,他们所有的公关业务肯定都会来这里消费,之后简直赚疯了好吗?”冰姐眉开眼笑道。
明朗听完,内心得到不少安慰,他以为贺允川是那种不择手段的恶意低价收购,没想到的高价购买皆大欢喜。
他小人之心了。
“但是,是你当时收留了我,我就这么跳槽了……”明朗说到了自己最不想面对的部分。
“明朗,这话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你不用对我感恩戴德的,就算不用你,也会招别人啊,又不是为你专门创造了一个职位给你发空饷,你不但干活了,而且干得很好啊。更何况,你当年还救过我。没有你,哪有我的今天,所以,你是给你自己埋了善因而已,感谢你自己吧。”冰姐语重心长道。
明朗张了张嘴,但没说出话,他当然知道是这个道理,但道理归道理,不能用道理去掩盖人情,无论如何,冰姐就是在他最惨的时候拉了他一把,这事毋庸置疑。
“你别多想了,你这人就是心思太重!而且,你跟着贺少爷多好啊,他家族势力那么庞大,说不定,能帮你找到你弟弟明亮呢。”冰姐拍了拍明朗的手臂,安慰他道。
“不太可能了,都二十多年了,我已经放弃了。”明朗苦笑了一下。
明朗也曾经有父母,有弟弟,曾经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孩子,但这一切在他九岁那年,戛然而止……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唤回了陷入回忆的明朗。
是冰姐的手机在响。
冰姐接起了电话,她听完后脸色变得很难看,跟明朗嘱咐了几句客套的临别赠言后,就匆匆离开了。
告别派对结束后,明朗先回了一趟宿舍,把自己为数不多的物品收拾了一下,装在一个包里,拎走了,为了给接下来的员工腾地方。
从宿舍出来后,明朗站在路边抽了半包烟,之后他做了个决定,去跟贺允川辞职——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始终让他不安,他觉得自己不配,巨大的自卑让他恐惧这种被重视的感觉。
他是烂泥,不想被扶上墙,只想活在沟渠里,不见天日。
那是他的舒适区。
下定决心后,明朗拎着包乘着公交车去了YC,按照贺允川留给他的密码,坐着电梯,直接上到了顶层。
打开门后,他发现贺允川并不在家,客厅里只有孙管家一个人在来回踱着步,似乎很是焦虑。
在明朗印象中,这个管家是不会把情绪挂在脸上的,看样子是出了什么大事,出于礼貌,明朗问了一句:
“出什么事了吗?”
“贺总的车,被人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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