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月说完这番话没再看旁边的裴瑾,自顾自的喝茶吃糕点,身旁的裴瑾也如愿没再言语,只是气氛沉默而凝滞。
待时间差不多之后,楚云珩携着沈知棠去往谪仙阁旁的桂苑,前些时日沈知棠忙着秋夕宴之时,泠月也帮着处理一二,沈知棠想着仅仅是宴席歌舞过于无趣,于是便将宴席时间缩短了些,在桂苑之中布置了灯会,灯会上设猜灯谜投壶等游戏,这样也能让众人体验民间的氛围。
自从泠月知道桂苑中有灯会,就一直十分期待,从前她在宫中并不受宠,往年秋夕宴也无人在意她是否参加,成婚之后在灵州有诸多限制,也没有机会看灯会,好在去了汾州之后,每至佳节,她都带着芙蕖游玩,在汾州城中见到了许多从前未见到的事物。
汾州中秋时节也有灯会,灯会十分热闹,各式小吃还有许多新奇的小玩意。只是不知道宫中的灯会是否如外面一般,不过桂苑本就遍植桂树,秋夕宴去桂苑赏月折桂从前便有,花灯与桂香倒也十分映衬。
泠月等待人群出殿之后,慢慢随着人流落在最后,裴瑾慢慢走在她身后。
殿外,晴翎候着泠月,见泠月出来之后面色还算平静,便放下心,看到泠月身后裴瑾周身低沉,显而易见的心情不悦,见到晴翎领着泠月往桂苑而去,便停在原地。
晴翎和泠月往阁下走去之时,晴翎不经意回头,殿中宴席已散,灯火却依旧明亮,裴瑾站在殿外,背光而立看不清面容表情,但晴翎想着大概是并不愉悦。
只是不知泠月姑娘说了什么,晴翎见着裴大人有些低落,比之亭中还低落几分,不过晴翎并不可怜裴瑾,她跟在沈知棠身边已久,裴大人与泠月姑娘的事她也知晓大概,只是觉得泠月姑娘从前太过于好骗,看不出裴大人此等人物心智深沉,泠月姑娘性格温软,真诚单纯,哪里会是裴大人的对手,但好在泠月姑娘对裴大人淡了心。
泠月随晴翎走着,很快便到了桂苑,远远就嗅到桂香浓郁,桂香伴着圆月,泠月心情慢慢舒畅,只见桂树上挂着精致的花灯,苑中宽阔的地方布置了个台子,台上悬挂着各色灯谜还有花灯,花灯不同于民间,上绘花鸟虫鱼十分精妙,亦有题字,文雅兼备。
苑中还零零散散摆了几方大案,案上有笔墨纸砚,同样悬挂着各色花灯,苑中的官员不多,大多是官员的家眷在三三两两游玩,故苑中人也不是十分拥挤,泠月与晴翎逛得十分自在,时不时看看有何新奇的花灯。
不过泠月自小对这些字谜不感兴趣,有几盏喜爱的花灯想硬着头皮试试,却是思索良久没个思绪,只能和晴翎原地大眼瞪小眼,逛了半响没有一盏花灯到手。
泠月能读书识字也喜爱读书,只是不喜这些文字弯弯绕绕,故而不会猜谜。晴翎跟着沈知棠,自是会识文断字,但同样也是个不喜弯弯绕绕的,看着泠月对花灯念念不舍也只能想着,灯会结束之后指不定还剩了些,到时候给泠月姑娘要几盏。
逛了大半个桂苑,泠月有些累,就想着去寻一下沈知棠,人倒是寻见了,不过身边围着白日里的朝廷命妇们,泠月看着就有些累,就与晴翎寻了个石凳坐下歇息,打算休息片刻就回曜仪宫,看沈知棠的样子恐怕还要忙许久,只是不知岁岁今日在宫中是否乖巧。
泠月随意想着,眼见着有个宫人拎着一盏花灯朝泠月二人过来,泠月心中有些奇怪,猜测这宫人有何事?
待宫人到跟前,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对着晴翎回道,“晴翎姑娘这是您嘱咐小的寻的花灯。”
泠月好奇的看着晴翎,小声的问晴翎,“晴翎这样做不会有事吗?是否不太公正呀!”
晴翎心中则是奇怪,方才她的确嘱咐几个小宫人,若是灯会结束还有花灯便送到曜仪宫,刚刚的嘱咐哪会这么快,况且宫中的花灯皆是制作精良,等闲人哪能随意讨要,晴翎都只是怀着侥幸,想着万一灯会结束还恰巧剩余花灯,还能给泠月要来几盏,可绝不可能这么快。
晴翎心中思绪翻飞,盯着那盏花灯看了一眼,却发现灯上的题字看着像是刚写上去不久,墨迹十分浓郁,心中便有了决断,对着泠月笑着回道,“既然已经拿过来了,姑娘便收下吧!这花灯应当是多出来的,我一问便有,宫人才这么快便拿过来。姑娘你看看,这盏花灯是否合你心意?”
泠月闻言惊喜不已,转头仔细看那盏花灯,这是一盏四角纱灯,纱灯四面皆绘有图案,四面皆是不同,一面为桂华秋月,一面为嫦娥奔月,一面少女祈月,还有一面题了字,墨迹看着像是刚刚写上去的,字迹工整细致,上书仪景圆缺,皆为心意。
这倒是巧了,很少有人用仪景这个词,不过这字泠月十分喜欢,这盏花灯上的题字倒是与众不同,泠月十分喜爱,笑着对晴翎说,“这灯我十分喜爱,谢谢晴翎。”
晴翎温和的说:“姑娘喜欢就好,姑娘你看我们是否该回去了,娘娘那边估摸着还有些时辰。”
泠月仔细看着花灯,越看越喜爱,声音愉悦,“那我们就先回去吧!”
晴翎便带着泠月先回曜仪宫了,回宫之后时辰已晚,岁岁早已睡下,泠月问了嬷嬷岁岁今日的琐事,便回到清谨殿洗漱休息,那盏从桂苑带回来的花灯则被泠月挂在了窗前。
桂苑之中,有处三层小楼,楼下便是灯会上搭建的台子,楚云珩见过大臣之后,还未休息片刻,就等来心情明显不妙的裴瑾。
楚云珩见他也不说话,便继续翻阅手中的书,顺便让随从去看看沈知棠那边还要多久,裴瑾倒是在窗边站了良久,随即召来一个宫人,吩咐要楼下台子上的一盏花灯,并把灯谜的谜底告诉宫人,命他去取来。
楚云珩在一旁时不时瞥他一眼,着实看不懂裴瑾要那花灯做什么?那盏花灯灯谜自是难不住裴瑾,奇怪的是裴瑾什么时候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等到花灯取来,裴大人在上面题字之后,楚云珩才恍然大悟。
仪景圆缺,皆为心意。只不过这字迹与裴瑾平日里的风格大不相同,过于工整秀丽了一些,不过小姑娘大概是会喜欢这样的字的。
随后就见裴瑾召来宫人,低语几句,宫人便拎着花灯下楼了,楚云珩不用猜都知晓那盏花灯会落入何人之手。
裴瑾又折回窗边立着,楚云珩好奇,放下手中的书走到窗前,轻易的便瞧见桂苑之中的仪景,带着晴翎在树下石凳上休息,隔着远看得不是十分清晰,但也瞧见宫人将花灯递给了仪景。
之后那主仆二人离开桂苑,那花灯也带走了,裴瑾才从窗边离开随意座在榻上,楚云珩见裴瑾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直接问裴瑾:“你如今对仪景是如何想的?我记得从前仪景的那桩婚事还是你着人订下的,如今仪景回来,你对她不像是无情的样子。”
裴瑾手支在小几上,用力捏了捏额角,声音有些烦闷,“三年前你也知道我在洛京并不太平,初初遇见她时,也不知她为何倾心于我,我进宫之后常来寻我,可昭华不是个绵软的,她也吃了许多苦头,倒是个倔性子,不撞南墙不回头。”
“后来发现她的身份之后,我设了个局顺利和昭华订下婚约,没想到秋猎之时一时大意遭人暗算,命悬一线。后来是昭华说是她救了我,可我知道不是她,你肯定不会想到是谁,可怎么会是她呢?”
裴瑾说到这里语气十分疑惑,好像是真的疑惑那个人怎么做到的。
楚云珩看裴瑾一眼,猜测道:“那人是仪景?”
裴瑾沉默了,良久之后才继续说:“我当时神志不清,大病一场,醒来之后早已在府邸之中,当时洛京局势动荡,早已无暇多想这件事,前些日子我见到泠月才知晓是她。”
楚云珩继续问:“那你如今对仪景是在报恩?”
裴瑾低垂着眼,小几上的热茶雾气氤氲,熏热了他的眼睫,“裴家抄家之后,我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可在洛京的每一日我都生不如死,从前我觉着泠月愚蠢至极,这样的女子当真是惹人厌烦,可洛京之中也只有她真心待我,可我不需要这样廉价的真心。”
楚云珩叹气,“裴瑾那你如今这样又是何故?”
“我曾以为,只要克制那些愚蠢的念头,就还是那个裴瑾,可再见到泠月,我才发现是我错了,可如今我连在她身边一刻,她也不愿。”
楚云珩冷笑,“是我,我也不愿,你该庆幸她还不知道灵州的婚约是你的手笔,你大概不知道她在灵州王家过得并不好。”
楚云珩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这事我也是听知棠说的,仪景在王家待得并不舒心,王家在灵州是世家大族,距洛京千里,对仪景并不上心,王阆也不在意仪景,直到灵州大乱,仪景救了王家的一对双生子,这才和离。我听知棠的话,仪景在灵州大概是受了许多委屈,如今,你再说这些未免晚了,你若是为仪景着想,还不如不要见她。”
楚云珩说完这些之后,房中静得可怕,裴瑾沉默着,良久之后起身走了。
走之前说了句,“从前我无法改变,可现在即便是强求,我也想让她留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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