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中的我最妖最皎,只是为何镜前观他,傻笑更多。”
他的目光穿过众人,直直地望在江文熙身上。
江文熙淡淡地抬起头凝视舞台。他十指竖成塔尖,似在思索,也似在回望。
演唱会中场时,祁炀说:“我有一些话一直想说,从巡回的开始到今日的结束,每个夜晚都辗转难眠。今天终于鼓足勇气。事实上,这是一件叫你们失望的事情,我——已有所爱。”
众人惊呼,媒体、主办方包括他的团队在台下均表现出震惊。
祁炀虽性格桀骜,但长相冷艳,与女星有过诸多绯闻,但也从没有哪对成真,一直以“玉人”著称。传闻说他性取向正常,密友皆姿容出色,是当红的一流女星,逛街时拉手撩发,亲热大胆,虽十分养眼,却也令人咂舌。
Susan,Charlotte,Abby还是Aimee?
众人纷纷猜测,有些爱磕cp的姑娘则兴奋得脸颊发红。
“他是男孩,很抱歉。”祁炀耸耸肩,笑了。
意外的结果让大家喧闹了起来。
不过没关系,新一轮的猜测又开始了。Abel、Devin、Dick,还是最近新晋的万人迷小鲜肉Chasel?
祁炀摇头,用中文清晰开口:“都不是。我是伴他成长之人,他是我患难之中的手足,也是这辈子无法割舍给别的女人和男人的人。”
祁炀的声音带着怀念、无奈和悲伤,每个人都能听出。
台下不知谁吹了一声响彻天际的口哨,大家反而都安静下来。
陶远的肚子咕噜噜地响了。
他晃了晃江文熙,说:“男朋友,我饿了。”
江文熙转头,轻轻地看着他。杏眼中像是含着一戳即化的墨,带着审视的意味。
陶远却突然闹不起来了,蔫蔫的,沉默低头,坐在原地。
祁炀柔美而略带沙哑的声线还在持续:“可是他无法释怀过去。我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回忆,为了我,他曾经放弃了所有的一切,包括前途、命运。我能有今日,全仰赖他和我之间互不曾停止的惜护。”
“我一直拷问自己,这是爱情吗?我也曾去爱别人。可是,不管我今日爱谁,明日又对谁心动,他始终在我心里,烧不掉撕不碎磨不灭。我想,这大概与爱相关,所以,我愿在今日,向他表白。”
“然而,他为了逃避我的爱情,选择了一个平凡而无耻的男孩做恋人。我深知这恋爱不会长久,他只是眷恋过去的回忆。那回忆让他觉得自己尚有阳光灿烂的日子,而非同我在一起的每一天,朝不保夕,暗无天日。他愿在此扎根,陪着那个男孩。”
祁炀走下台,众人诧异,让开了一条道。
他静静地走到第三排的过道,江文熙的身边,弯下纤细的腰肢,过长的头发几乎垂在少年的脸颊。他轻轻而温柔地凝视着他,又轻轻拿着话筒开口:“可是,亲爱的,这不是爱情啊。”
少年身边的平凡而无耻的男孩继续垂着头,他挠了挠短发,挠啊挠挠啊挠,然后,沉默着,所有的眼泪喷涌而出。
江文熙对陶远提分手的那天,大妈们正在操场外的林荫间跳广场舞。
他温柔地看着他,却终于松了口气:“还想你什么时候会提出来,总怕那些我会做的东西没做完,这辈子再也没机会做给你吃。现在好了,刚刚好。”
他已经黔驴技穷,他提出了这个再正常不过的请求。
谁说没有天意,这也是天意。
他看着他,黑黑的眼珠子里却像蒙着一层纱。他说:“陶远,对不起。”
陶远后退了一步,连声客气地说着没关系。背不小心撞在大树上,是沉闷的疼,却让人说不出什么来。
早就在紧锣密鼓、周密计划、正面侧面武装着等待这一天,等到了,还是难过得想要再缩小一点点、再强大一点点。
他从未这样温柔耐心地看着他,带着克制和善良。
可是站在树下的陶远却觉得自己大概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碰到这么恶毒的人类了吧。
陶远莫名其妙地想起网上流行的那句“你有没有……”,可是问过之后,还没有等他回答,自己先答了出来:“没有爱过,哈哈哈哈。”
他抖着机灵,却垂着头,怕看到他眼神里的怜悯。
江文熙轻轻开口:“不要妄自菲薄。在我心里,你是这世界上最好的男孩。”
陶远眼泪“哗”地就下来了。
他抱着大树,听着“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一边哭一边哀求:“快走吧,求求你了。其实我妈也不同意咱俩,现在正好。她说让我长大了找个当兵的丈夫,继承我爸的衣钵,你这么好的一个医生,我不知道怎么往家带,这回可算不为难了。求求你,赶紧走吧。”
带着颤抖的声音,轻轻地说着,求求你啦。
他不愿意再看他最后一眼,哪怕这是这辈子能看到他的最后一眼。
总算狠下了心,遗憾也请好好遗憾着。总觉得在他心里,他跟别人大概也许有点不一样,可是这个一模一样俗套的分手模式还是伤了陶远。
江文熙离去前,淡淡地问他一个问题:“陶远,高二时,高老师曾说过,两次世界大战有一个小国两次战胜大国。那里制度昌明,领袖果敢,最终赢得了民族独立战争。我记得一切细节,却唯独忘了源头。你还记不记得,那是哪个国家?”
陶远想说我也忘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哽咽的“塞尔维亚”。
跟他在一起的时光,好像成了想忘也忘不了的神话。
而这也许是这辈子他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天上下雨啦。
大妈们不跳舞了。
天上下雨啦。
江文熙走了。
天上下雨啦。
熙哥也丢了,爸爸。
台灯下,Davis的第一封也是最后一封信是这样写的:
陶远,我跟你认识很久,我们初次见面是在搬家的路途中。你靠在树下给牧欢穿迎春花,低头看她,手上沾着干泥,眉眼温柔。我坐在另一辆汽车中,想着这可真是个脏小子。我的身旁有许多家具,而我坐在家具中啃馒头。你看得到我,我看得见你。
遥遥远远的一眼。
可你不记得我,而我记得你。
我曾在广州读过一段时间的书,那里的人,长久未见,爱说一句“我挂住你”。
我也许多年未见你。想见你时,只能参加每年一次你从未出席的同学会。
可我是否“挂住”你,对你没有意义。
这令我齿冷。
你一定在揣测,我这次究竟想做什么。
那张报纸摆在你的面前,倘有一天发布,成为人贩子养子的江文熙会怎样前途尽毁呢。你知道,我这样稀松平常地讲,是因为我们这些家庭都如此行事。你比我还清楚,不是吗?
你或许想问问我,做这些,究竟想要什么。
亲爱的男孩,认真地回忆起我,想想我究竟是谁。非你所爱,却并不见得不如你所爱。我抗衡的不是你,也不是他们,而是我心中的爱意和执念。
所以,请你对着我起誓,这一辈子,除非我的□□死亡或者灵魂湮灭,否则,不嫁江文熙。
请你对着我起誓。
这一辈子,不嫁江文熙。
陶远心想:您可歇歇吧,说得跟真的一样。嫁得成吗我。
大学毕业的那天,陶远穿着喜爱的黄衬衣,离开校园。古建筑旁有一群医学院的姑娘,她们说:“学长,帮我们和师兄拍张合照。”
陶远拿着相机,相机里的青色衬衫少年在微笑。
他想他很快就会忘记他。
是不是这样啊,陶远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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