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下,李时安的眼睫弯弯,笑得明艳动人。她不喜粉黛,非重要日子,绝不涂脂抹粉。此时脸颊两侧透着浅浅的粉,陈少恒借着余光打量她,感觉心里柔软地陷进去一个角,让他也忍不住弯了嘴角。
在城门前看见她受制于人的时候,他真的吓疯了。醒来的那一刻,他陷在梦魇里,只想让李时安走。贺兰野整件事的背后定有人在推波助澜,陈少恒不知道是冲着谁来的,但是他得确保李时安的平安,甚至不惜对李时安发了火。
后来,他一直没能睡着,睁着眼到了天明才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没过问李时安的意思。
自己可以担心李时安的安危,但不能强迫她!李时安是自由的,她可以有自己的主见和想法。自己只用待在一旁,保护她的安全就可以了。
“后日,我们一同前去。”
李时安点点头,突然脸色一变,猛地站起来,“坏了!”她一拍手,“秋实还在等我呢!”
说着便急匆匆地出去了,留下陈少恒和李霁面面相觑。
*
李时安出了门,房门合上的那一瞬间,她长长地呼了口气。
方才,她感觉自己刚刚心都要跳出来了。
天杀的贺兰野,忽悠她说什么不好,偏偏说陈少恒心悦她。搞得她现在看陈少恒哪哪都不对。
方才他明明在看烛火,李时安却感觉他在看自己。
李时安用手肘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却忘了自己手腕上还有伤,疼得‘嘶’了一声。又怕惊动房内的人。赶忙捂住嘴,跑回了自己房间。
秋实果真在房中等她,见她回来,嘴唇一撇,眼泪就这么哗啦啦的落下来了。李时安这厢还没平复内心的慌张,那厢又开始发水了。
她琢磨着秋实该是吓着了,前日夜间回来之后,就时不时盯着自己发呆,好好地说上两句话便要哭。
李时安是既心疼又无奈。关键是自己闯的祸,也没办法。只得抱在怀里好一阵哄。
行将哄好的时候,门外起了敲门声...
怀里的人行将发作,泪眼婆娑地问:“殿下,你不会走的对吧?
李时安感觉自己此刻像极了老妈子,笃定地摇摇头,“不走,我去看看。”
门外是一方药瓶,青玉的小瓶旁边是一纸信笺,上面是字迹铁画银钩,行云流水。
‘此物敷于腕上,两日即可痊愈。’
想也不用想就能知晓是谁,李时安将药拿了进来,扔给秋实,让她帮自己抹药。
秋实抹了把眼泪,接了过去。
李时安瞧她眼圈绯红,心里叹气,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好在秋实没让她忧心太久。
两日后。
县令小女大婚,漠城一改前几日的紧张气氛,城内张灯结彩,红绸飘扬,好不热闹。夜幕降临,郭府在璀璨灯火地映照下如同白昼,门前两个大红灯笼高高挂起,随风轻轻摇曳。檐下门庭若市,小厮们笑脸相迎,每一个位宾客脸上都挂着笑。无一不诉说着府中的喜气。
李时安掀开车帘,丝竹之音婉转悠扬,生生入耳,似一双轻柔的手,撩动她的心弦,惹得她心情如飞扬的柳絮,轻盈又欢畅。
她索性将车帘掀得很大了些,晚风轻轻拂过她的发丝,街上的喜灯替她勾勒出脸颊的弧度。若隐若现的红晕映在她脸上。
陈少恒偏头看她,面若桃花四个字在陈少恒心中突然有了实感。
夜间的风凉,无孔不入。陈少恒没忍住用手遮住嘴小声的咳嗽了一声,李时安放下车帘,睨了他一眼。
这病秧子,受伤也不好好躺着着,一连几日没清闲过,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好商讨的。
今夜本来她是打算自己来的,岂料陈少恒早早等在门外,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们一行刚到,郭鹤仁便迎了出来,眼上眉梢皆是喜意,“陈少将军,陈姑娘,你们来了。快,里面请!”
陈少恒笑笑:“先前多有得罪,陈某多谢郭大人不计前嫌。”一转头,却发现李时安步履匆匆从自己身边走了过去。
“陈姑娘这是怎么了?”郭鹤仁心中奇怪,却也不在意。亲自领着两人入府。庭院广阔,红毡从门口铺到正厅,场中搭建了一个圆台,乐师们正全神贯注拨弦,琴声悠扬。可惜李时安无心再听,她垂着头,行步如风。
秋实小跑着才得以跟上。
李时安寻了一处亭子落座,不多时身边人影一晃,陈少恒坐在她身旁,“怎么了?”
心中那点自个琢磨出的别扭,怎得好说?李时安只睨了他一眼,语气不咸不淡地道:“无事。”
“可是因为郭大人叫你陈姑娘?还生我气呢。”,陈少恒几不可察地皱了眉,。
“没有!”李时安在心底默默叹气,人道身弱易多心,想来是没错的。她看了一眼陈少恒,还是小心解释了一句,“不是你的问题,也没生你的气,是我自己有些事情没想明白。”
此处亭子远离圆台,因而没几个人,陈少恒便这样靠了过来,“不能和我说说?”
“不能”他的声音仿佛钻进耳朵,吓了李时安一跳,她猛地偏开身子,眼神中满是慌乱。而在慌乱之中,她意识到自己在紧张,“闺中之事,你也要听?”
陈少恒微微一怔,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他静静地凝视着李时安。那目光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无从说起。他嘴唇微微动了动,开口道:“有心上人了?”
“啊?”李时安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懵了,她偏头看向陈少恒,眼神中全是错愕。半响忽然笑出了声,那点莫须有的别扭与尴尬也随之流走。她忽然想起贺兰野诓骗自己的话,“是你有心上人了吧!”
陈少恒似乎没想到矛头会抛回自己,他避开了李时安打量的目光,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企图用片刻的宁静来掩盖自己内心的无措。不料,桌上杯里装的不是水。
那厢李时安也不放过他,“不会是我吧?”
陈少恒忍不住呛咳出声,脸和脖子红成一片,像放在沸水里煮过一般。胸腔有点痛,许是扯到伤口了。
就是这点微不足道疼痛,让陈少恒忽然之间如同获得了不管不顾的勇气,他眼里含着呛出的泪花,在咳嗽的间隙开了口,“是你。”
忽然,宾客们都站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锣鼓声淹没了他难得一遇的勇敢,李时安在喧嚣中回了头,兴奋地叫道:“来了!”
郭鹤仁长相普通,女儿却生得好看,凤冠霞帔,明艳不可方物。李时安离得远,也能看清那一抹红。宾客们喜笑颜开,说着贺喜的话。
阿玊跟在后面,拎着过长的袍子,提着个小篮子跟在后头,笑得很开心。逢人就在篮子里抓一把递给人家,袍子便垂下去。因而,他走两步便要蹲下身捞袍子。
忽然,两人隔着喧闹的人群对上了视线,小孩眼睛一亮,噔噔噔地拎着小袍子跑过来。不料人太多了,半道闪出个人影,不小心绊了他一记。阿玊顿时重心不稳,眼见就要摔倒。
李时安一愣,忙上前去扶。
结果有人先她一步,将小孩拉了起来,甚至蹲下来替他将袍子打了个结。
“这样就不会摔了。”李时安到的时候,便听见那个女子对阿玊说道。
阿玊点点头,“谢谢姐姐。”
“不用。”
她的声音传来,李时安总觉得很熟悉,柔和又生硬。
直到她立起身,李时安才看清了她的相貌。只一眼,李时安便愣住了。
何止是认识,简直是打过架的交情。
李时安抬手想唤重云,却被苏婉发现,她手腕一翻,指尖赫然出现一根银针。
周遭人声鼎沸,高呼着吉祥话。李时安垂下手。两人在人海中面面相觑,无声得同其他人隔开,紧张的气氛在弥漫。
宁玊也发现了不对,他挣扎两下,女人的手硬得跟铁一般,挣脱不开。
这时,秋实跟了上来,苏婉抬手闭了个噤声的手势。她拉着宁玊就要往人群里躲。李时安伸手拦了秋实一把,视线一刻没离开过林婉。
“姑娘,怎么了?”秋实问道。
李时安摇摇头,手上却是轻轻拍了她一记。
秋实笑意一敛,忽然哭出了声。
周边都是贺喜的人,乍一听有人哭了,急切地扭过头看。
只见一个清秀的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边哭边道:“新郎新娘简直是天作之合,我太激动了。”
这种事是常有的,众人围过来开解她。“姑娘,可不兴哭的,你得说点喜庆的话!”
“小娃娃,等你成亲了,够你哭的,快把眼泪抹了。”
“这孩子。”有位大娘走到跟前递给她一方帕子,“快擦擦,哭花了可不好看。”
众人自四面八方围上来,有人撞了苏婉的肩,李时安找准机会,‘咦’了一声,“你拽着孩子做什么?”
她声音不小,安慰秋实的人全数望了过去。
秋实哭声立刻止住了,她迎合道:“不会是个人贩子吧!”
“放开那小孩!”来的宾客都是有家室的,平生深恶痛绝的便是拐卖小孩,登时转移矛头,愤愤盯着苏婉。
苏婉再有功夫,也是双拳抵不过四手。她行将亮出手中的银针,“别过来。”
人越围越多,大多是来凑热闹的。
新人还未行礼,两身红衣执手也靠过来。
郭鹤仁夫妇闻声赶了过来,“这是怎么了?”
李时安颇感歉意地看了一眼郭鹤仁,又添麻烦了。
忽然,一道温润的声音自身侧传来,“无事!这位估计是和孩子走散了。“陈少恒自李时安身后走来,不慌不忙的,似乎一点也不怕苏婉会对宁玊下手。
他一身白衣,又生得好看。众人思绪纷纷跟着他走,喧器渐敛。
郭鹤仁已然相信了他,“那我们帮她找找孩子。”
“是啊!”
“孩子丢了可是大事。”
.......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苏婉变成了找不到孩子的妇人。她脸色铁青地盯着陈少恒,手上的银针却迟迟没下手。
陈少恒步步紧逼,她退了一步又一步。
身后便是院墙,苏婉退无可退。她猛地将宁玊往陈少恒一搡,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跑出了庭院。
李时安适时小声开口,“跟上。”
人群中黑影一闪,李时安转过头,重云窜出老远,而他的身后,还有一道黑影,隔得老远,她都能看见那人发间的红绳。
竟是李霁的暗探——绛绯。
深夜更新一下,嘿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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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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