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李时安和陈少恒爆发了一次剧烈的争吵。
李时安将屋内能砸的东西全部砸了,甚至是送进去的膳食都直接掀出了屋。而陈少恒顶着李霁的脸,坐在一旁,冷眼旁观。
许是两人动静太大,不久,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屋外有侍卫叫了一声:"统帅!"
李时安忽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陈少恒,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在孙子峰推开门的刹那,李时安高高扬起了手掌。
下一刻,房门被一股大力从外推开。"公主殿下,手下留人呐!"
在孙子峰跨过门槛的刹那,李时安的手掌带着风声,毫不犹豫地挥了下去。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地扇在陈少恒脸上。力道之大,让他偏过头去,脸颊上迅速现出清晰的五指红痕。不得不说,徐陵游嘴上说着计俩简陋,实则贴着骨骼塑造。
根本不影响这一巴掌的威力。
李时安缓缓转过头,胸口因急促呼吸而微微起伏。她冷冷扫向进门的不速之客。
她终于见到了这个将他们'请'到此地的幕后之人。
孙子峰的模样比她想象中长得周正,年约三十上下,面容瘦削,眉目深邃,定睛一看倒是和林婉有几分肖像,留着两撇胡子,添了几分成熟稳重。然而,那一双微微上扬的眼睛,却是精光内敛,转动间透着城府与算计。
李时安自鼻尖发出一道冷哼,"你是个什么东西?本宫想打就打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孙子峰,"本宫还没去找你算账,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在下孙子峰!”面对李时安的咄咄逼人,孙子峰没显现任何不满,他甚至扯动嘴角,露出一丝恭敬的笑意,拱手见礼,“见过两位殿下。”
看似礼数周全行的却是强盗之举。
李时安根本不接他的虚礼,"装神弄鬼,一直躲在暗处,不就是想看热闹?"
孙子峰被她的话打了个措手不及,面上那点虚伪的笑意一僵,愣怔了两秒,才转而关切地看向陈少恒。
孙子峰并非独自前来,他身后还跟了四、五个身着粗麻短打的汉子,个个身材魁梧,一看便知是练家子。
李时安这一巴掌可没收着力,实打实落在陈少恒的脸上。陈少恒的嘴角已然破裂,下唇内侧一道伤口清晰可见,正在往外渗血,染得唇瓣殷红。配上李霁这张死人脸,打眼一看,竟有种诡异而瘆人的美感。
"九殿下,您流血了。"孙子峰佝偻着身子,凑近仔细查看陈少恒的伤势,还不忘充当和事佬。他仿佛忘了,若非他设计将两人掳来,根本不会有眼前这一幕。
他焦急道:"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都是一家人,何必动手伤了和气呢?"
他边说,边拿眼角的余光悄悄打量李时安,心中暗自思忖:永平公主和传闻中相去甚远,秀外慧中,温婉识礼什么的居然是谣言。这般飞扬跋扈,也不知是好是坏?
李时安紧蹙眉头,脸上写满了不耐和厌恶,对孙子峰的话置若罔闻,显然懒得与他虚与委蛇。
陈少恒适才开口,"林统帅看笑话了。"他用指尖轻轻抹去唇角的血渍,在孙子峰摆手表示无妨后,陈少恒忽然站了起来。
他比李霁还要高上一些,身量上的差异迫使孙子峰不得不仰视他。只见他面色一沉,背手睨向孙子峰,"不过,永平话却没说错。林统帅整那么一出,欲以何为啊?"
他好歹跟着父亲陈忠靖在军中历练,加之自小习武,身上的肃杀之气,岂是半道出家的孙子峰能够比拟的?
也正是这份压迫感,让林子峰坚定了拉他入伙的决心。他要的,不是一个唯唯诺诺,任人拿捏的皇子。他需要的是一把刀,足以指向京城那把,令人魂牵梦绕的龙椅。
孙子峰眸中精光一闪,不再犹豫。他冲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几个五大三粗的侍卫径直走向李时安,意图明显。
"你这是做什么?"陈少恒声音陡然拔高,语气中染上了真实的火气。脚步一错,将李时安护在身后。
陈少恒下意识的维护,让孙子峰略感意外:两人面上闹得难看,私底下似乎……不太对头。他还没怎么着,李霁居然先急了。
他只好挥挥手,侍卫听话退到一边。
孙子峰赔笑道:"殿下息怒,孙某绝无冒犯公主之意。只是,接下来有些话……"他顿了顿,"不方便公主殿下听闻。"话音刚落,他又是朝李时安作揖。
什么话是旁人不能听的?孙子峰那点小心思,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藏着掖着不还是人尽皆知?
李时安冷笑一声,喝道:"孙子峰!公然绑架皇子公主,你是想造反吗?"
孙子峰置若罔闻,他不慌不忙道: “殿下言重了!”。
陈少恒若有所思看了一眼没有丝毫畏惧的孙子峰,"你想说什么?"
孙子峰摆手示意侍卫退下。直到房门重新掩实,隔绝了内外。
他忽然退后一步,神情变得凝重,"殿下,孙某这些年飘落在外,意外得知了一些事情。当年淑妃娘娘之事并非偶然,而是经久服用西域剧毒-香骨柔所致。"他说到痛心之处,捶胸顿足,"您可知,是谁下毒?"
他死死盯着陈少恒的眼睛,一字一顿,如同掷下惊雷:"正是当今天子,李决!"
他话音刚落,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李时安身体猛地一僵,她有想过孙子峰可能知道淑妃娘娘所中之毒的下落。但是怎么可能牵连到父皇?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窜了上来。她嘴唇微微翕动,一股混杂着震惊、怀疑、生气的情绪包裹着她,终于被暴怒取代。她快步上前,揪住孙子峰的衣领,眼里充溢杀意,"孙子峰,你凭什么污蔑父皇?你想死吗?我现在就成全你。"
孙子峰仍她发泄怒火,一双猩红的眼睛盯着陈少恒。他在赌,赌李霁的怨恨和在意。
果然,一只大手将李时安拦了过去,是'李霁',他嗓音沙哑,"孙统帅,我需要证据。"
孙子峰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看来他的计谋起作用了。他敛去眼底那点伪装的悲痛,挺直腰杆理了理衣襟,"自然,孙某深知此事关系重大。若殿下不信,可随孙某移步。"
"你最好不要耍花招。"陈少恒将右手抵在李时安背后,在孙子峰看不见的地方,暗自比划了几下,李时安情绪渐收。末了,她嫌恶地推开李霁,"原来,你们是一丘之貉。"
陈少恒收回手,没再分给李时安半个眼神,"带路。"
"请随我来。"孙子峰不再多言,径直走向房门。却被陈少恒伸手拦住,"这件事情,我不想让第四个人知道!"他沉声道:"孙统帅,明白我的意思吧!"
孙子峰搭上房门的手一顿,慢半拍地收回来,他扬起固定式的假笑,"自然。"
随后,他不再执着于开门。而是转身走向房间内侧一面看似普通的墙壁。他摸索两下,在某处轻轻一按,暗扣声轻响,一道暗门无声滑开,露出一道狭窄陡峭的楼梯,通向楼上。
在他的背后,陈少恒和李时安交换了一个眼神,李时安眼中是明晃晃的不赞同。陈少恒微不可查地摇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在原地等他。
但是当他跟着孙子峰上楼时,身后还是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陈少恒心里暗叹了口气,在楼梯到尽头时,将李时安全然挡在了身后。
因此,李时安站稳后,只能看到陈少恒的后背。
半响,陈少恒走开了,视野豁然开阔。是一个极其狭小的隔间。陈设简单到近乎简陋,只有一张低矮的木桌和两张蒲团。其中一张蒲团之上正跪坐着一个女子。
桌上是一盏昏黄的油灯,光线晦暗。将坐在蒲团之上的女子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甜腻的香味。
听到动静,那女子轻轻抬头看过来。她身着色彩鲜艳、纹饰繁复的异域服饰,头上戴着珠串缀成的面帘,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
见到来人是孙子峰,她姿态恭敬的伏首,目光却始终未落在他身上。
孙子峰走到桌旁,示意女子,"拿出来吧!"
女子木纳地点点头,自身后拿出一方紫檀木盒。她动作轻柔地打开盒子。只见盒内静静地躺着几个小巧的瓷瓶,以及一些晒干的,形状奇特的花草和几块颜色暗沉的东西。
"殿下。"孙子峰解释道:"这便是'香骨柔',本身无色无味,可混入饮食或熏香中,初时无色无味,久之时常困顿,但也无碍。若无磕碰,甚至可以伴人一生。"
女子接过话,"但是哪有人一辈子无病无灾?'香骨柔'的妙处在于'意外'!"她的声音舒缓,带着蛊惑人心的颤栗,"只要有一道不小不大的伤口,便足以叫人魂归故里。"
孙子峰拿起一个小瓷瓶,拔开塞子,依次将花草和暗沉的东西丢进去摇了几下,凑近陈少恒:"殿下可以闻闻看,可有味道。"
陈少恒未动,孙子峰只好在自己鼻息下晃了晃,深吸了一口,"我知殿下不信我,这下可以吗?"
果然,陈少恒动了,他闻了闻,便朝李时安摇摇头,示意她,确实无色无味。
见此,李时安倏然皱眉。
因为,她能闻到。
从她踏进这间隔间开始便闻到了。
那是一股奇异的香气,像腐朽的果实和檀香混在一块儿,说不出的怪异。
像是感知到了李时安的疑惑,女子忽然开口:"也有人能闻到,但是极少。要么天生嗅觉异于常人,要不便是用药之人的血亲。"她补充道:"所以'香骨柔'只能在一个人身上见效,不然便会暴露无疑。"
李时安走了神,她是哪种呢?
啊啊啊啊……弹尽粮绝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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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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