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杨望娣看见的吗?怎么又换成罗扎了?”吴向及时出声,打破在场众人一致的头晕目眩。
巫婆顿时冷水浇头般清醒,墙倒众人推,她鼓起勇气,心虚使他只敢直视男人的衣服,没有底气的言语她淡淡吐出:“你现在不应该着急,明天一早你就要死了吗?”
啪!
玩偶熊紧紧拥抱土壤,疏松的空隙陆陆续续爬出成群蚂蚁,陡然落在巫婆身上,一瞬寂寥,换来巫婆失声尖叫。
她乱舞着,一双手不知扯下多少头发,却仍不肯罢休,陆陆续续,雪飞舞般掉着大块头皮屑。
“不会死。”解遇水俯在少年耳畔,轻声抚慰。
少年默声。
“你个吴向不是最清楚了吗。”谢池易饶有趣味地放下烟,在吐出一缕烟气后,不紧不慢温和续言:“你弟老婆的灵魂,在场你不清楚谁清楚?”
吴向一愣,随意破口大骂:“冤枉好人也就你们唯一的本事了,我说过了,我不是那个克谢!”
“谁说你是了?”许觉烦不胜烦,面上沉思之情霎时褪去,狠蹙着眉,把烟尾对准东北方向扔了出去。
一行人里,许觉那几个属于强者,吴向不好招惹他们,只能哽咽着,咽下心中一口气,实在耐不住委屈时,他咬牙切齿。
“你们为什么一直说我是阿列克谢。”
未等气撒出来,许觉一句话直接截胡他的感情。
“你弟弟是,你又和他相似,避之不及地认错,确实是我们对不起,不好意思了。”
呲溜一下,吴向的青鼻涕吸了回去,连挂在眼眶的泪水都被眼球吸收了去。
他磕磕绊绊地干笑,活像个疯子,摆摆手,解释:“没有没有,我情绪上头而已。”
这下,轮到许觉干笑了。
[怎么又认为吴辉是阿列克谢了?这群人怎么莫名其妙?]
[吴向的女朋友死在婚礼之前,而杨望娣(罗扎)已经结完了婚,而罗扎又把吴向当□□人,说明吴向和她爱人长得像,况且,冥婚不是能复活死者吗,反正一系列推论下来,吴辉最符合了。]
“宋郁雨。”
许觉头一次唤他,少年慢吞吞抬起头,一双偏蓝的棕眸没有任何意味,木楞地瞧着他。
许觉眉头又是一蹙,但并未对那双特殊的眸子过多好奇,生怕触到不该问的地方:“你在东北方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
宋郁雨抚着脑,迷茫遨游心海,搜寻那丝已经有些褪色的记忆。
他想说,但感觉到的万千目光,他又拉了拉哥哥的衣角,躲到身后。
对不起,可不可以托哥哥转告。
没有人说话。
世界有冰窟那样的冰冷。
“你在此之前,在大众面前说了两句话,我想,你的病情应该没有严重到一点都说不出口,现在时间紧,就当是为了你哥哥的命,克服一下吧。”
“我说!”嗓音细小如蚊,却免不了因为情绪激动而破音。
他太敏感了。
第一次宋郁雨在大众面前说话时,许觉就曾暗中同谢池易讲过。
哥哥的死亡,是他最敏感的那一点,可以适当利用。
彼时,两人含蓄对视一眼,不同的眼神中,却含有相同的意思。
[为什么对哥哥的死这么敏感?不应该啊,即使哥哥是他唯一的支柱,也不可能敏感成这样啊?]
[其实弟弟亲眼目睹了解遇水的死亡。]
[咒人死m]
“我白天踏入三岔路口时。”
宋郁雨停顿片刻,正是这片刻,吴向立马对他的言辞,提出了疑惑。
“从今天开始,乌厄连才开始分白天黑夜啊。”
这是个很弱智的问题。
没有人回应他。
解遇水示意宋郁雨继续说。
少年紧紧靠着男人的背,双手死死抓紧特殊防水布料,声音愈发颤抖。
踏过湖水,他像先前一样,找到三岔路口。
天没有黑,大地也是正常的泥土,就连路口旁的布景,也是茂密森林而非虚无。
他没有看见血迹,更没有猎奇的生物。
宋郁雨沿着最右边的小道,顺着乌鸦鸣叫,步步进入深处,很简单,很安详,丝毫没有晚上时,渗人的一切。
他如进入桃花源般,渐渐地,白令海峡水打礁的声音响在耳畔,乌鸦叫也顺着海浪声,淹没在一阵又一阵潮汐下。
先前,他不知听谁曾说过,或者是看弹幕看到过,他如今走的这道,通向白令海峡。
那么,如今他需要纠正一下。
通向的不只有白令海峡,途中,他还经过了一处墓园。
起先,他跟着指路牌一步步踏进荒郊野岭,之后,又顺着大小不一的脚印,来到那座墓园前。
墓园修的很简约,大理石制成的栅栏框住平原最平坦的地方,大门正朝他来时的小路。
门前,两尊与大门同高的雕塑,各伫立大门一边,如传说中保佑一方土地的守门神一样,头戴配有望远镜的军用头盔,一身军服前,双手拖着一把步枪,正举在胸腔前,不偏不倚。
宋郁雨好奇地用手碰了碰他们的长靴,却发现,那是真材实料制成的加大版靴子。
一时,他乖巧地到路边采了朵野花,小心翼翼推开墓园门,走了进去。
天,瞬间被黑纱覆盖。
门锁落下的声音,此时此刻回忆起来,也仿佛在耳畔作响,少年身形陡然一颤,随后像着魔了般,一直哆嗦。
墓园里传来手风琴震天动地的乐声,它混进黑夜的风,节奏跳跃在缕缕云层,无数个回环往复间,众多醇厚口音跟着乐器指引,唱出高昂乐声。
“是手风琴。”
久久无语的新娘,陡然出声打破少年的陈述。
众人,有的缩着耳朵,胆小地聚成一堆。还有的,打着瞌睡。
听到新娘这一句,他们不约而同的,怀疑的目光投到新娘身上。
“吴辉的尸体,就在那。”
“是。”少年垂下眼。
“我见到了你。”
他曲着食指,用关节指向吴向,眸光间,因回忆而带上麻木,看得吴向身形陡然一颤,不可置信地指了又指自己。
“我?”
见少年没有回答,他震惊地出声确认。
“傻逼,有没有认真听,这是在问你,你和你弟弟是不是双胞胎。”
许觉不耐烦地又猛吸一口烟,朝着吴向的方向,悄然吐去。
吴向没有任何感觉,反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尴尬陪笑解释:“不好意思,我和我弟弟几年没见了都,是双胞胎,一生下来就是。”
“几年没见?”谢池易一张手,按在许觉肩身上,隐隐提醒他,不要轻举妄动。
“是,七八年没见了,就算是我来到这,去拜访他,他家里也总是空无一人,只听说他要结婚了。”
吴向在上衣摆下,摩挲着粗糙的双手,眼角,是由于紧张而憋出的泪。
这也太不现实了。
众人心中有这一猜测,却出于礼貌,都没有问出口。
新娘听到吴向这一阐述,心知肚明自己此刻应该佐证他,换得两人安稳。
“我一开始错认他为吴辉,就没急着来找你们,后来,即使我当众抛出那么伤尊严的话,他依旧没有任何表现,我就下来一瞧。”
新娘似是惋惜,欲言又止的口齿,看得许觉心里又是一烦,立马抛出沾毒般的刀子话语:“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宋郁雨一开始没想到这句有什么毛病,直到,解遇水灵巧一点。
“为什么要杀吴辉。”
整半天,这是在嘲讽新娘自己杀了爱人,还在逼别人让她重新看见爱人。
新娘一时语塞。
墙倒众人推,巫婆也出声质疑着:“我也想问问你,身为我的一缕魂,即使性格不同,但我想着思想大差不差,你,不是说不恨他了吗,为什么还要不经商量的,自己杀了我们最爱的人!”
[有点晕,巫婆是罗扎,罗扎是杨望娣,那“解遇水”怎么不来找他们?]
[他要结婚的又不是那两魂魄。]
[他们怎么不合并?]
[你瞧瞧,巫婆现在说的什么,显然几人之间有矛盾,不能合并啊。]
“结婚的前一天,你能接受他出轨?”
她说得轻巧,不在意的语气像潟湖沉寂的水域,表面水体轻拨荡漾,体内浩浩荡荡。极大的落差感,莫名的麻木冷静,她比先前都要清楚,自己该怎么做,于是,她淡薄启唇。
“我对他,只有来俄罗斯后的记忆,我只记得我很爱他,但是,他出轨了,在我们新婚前夜,那时的我原谅了他,可我,现在的我,是作为局外人,对他最没有感情!也是最理性的!”
“你在为自己的私欲找借口!”巫婆破口大骂,各种肮脏的词汇脱口而出,像连环炮,响个不停,最后,还不忘再骂一句:“他可是守卫边疆的士兵,如此高尚的品格,你真的认为他会做那样令世人唾弃的事情!?”
“怎么不能?恋爱脑……”
“不要再吵了!”
宋郁雨大喘着气,额前发丝已经因为冒出的冷汗而湿透透的,像毛丝一样挂着,苍白的面庞,黑漆漆的发丝更显病态。
一句呵斥,四周再无嘈杂。
少年陡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举动,缕缕后怕接踵而来,他不禁钻到男人后背,紧攥着衣角,嗓音颤抖着,试图继续方才的描述,以来掩饰周围目光。
“我看见……吴辉,这个,刻在,最角落,上面,墓志铭,上面,我爱你,不!不是……”他突然哭起来,嘴上的语言却仍在继续:“吴辉,他说,他爱罗扎,即使你亲手杀死他,他也不会怪你。”
“墓园大门自动打开,我走到白令海峡,海水打我,礁石砸我,我看到,第一次来这里时,在海里游泳的人,是一个女生面庞,我看到,有个边疆士兵,开枪打死了她,她一直盯着我……朝我伸手,朝我呼唤……”
“你……”宋郁雨再一次指向吴向,这次,他满脸泪光闪烁,看得就连最冷情的许觉不禁也愣了。
他一字一顿,反复强调,刻骨铭心般道出:“她在向你求救……”
直到这时,宋郁雨才恍然大悟,陡然警觉前不久吴向曾说过,他的女友在他们婚礼前身亡了。
他回来的途中,特地去看了眼墓园,墓园荒草盖过墓碑,像是尘封了许久,也不得清扫。
而那里,偏偏有个最近才出事的人的墓碑。
霎时,他瞪大了瞳孔。
空前的理智逼迫他环视四周,情不自禁地吐出超出文字表面,而更加惊悚的含义。
“墓碑长出高过头的荒草……罗扎和年老后的她共在一处……你们……”
他重吸一口气,四周空气突然变得安静,他也不哭了起来。
“都是回忆。”
天,顿时飘来黑烟。
只见,倒在地上的兔子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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