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门后,房间中放置的物件仅有零散几件,偌大的屋中显得格外冷寂,空旷,也许是保持着施词走前的样子,书桌上的备战高考的练习题写了一半摊着,笔架在金框眼镜边。施亦难环顾四周,目光灼灼,掠过这间房间每一寸墙壁,天花板和家具。本以为这间许久不住人的屋子会落灰,可与他想象中的不同,这里几乎可以算是一尘不染。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这里时常有人来打扫。

这间房间安了锁,家里的保姆管家或是司机自己想进是进不了的,只有给这间房间安上锁的人放他们进来,要求他们打扫才有可能保持现在的整洁。

看来……施扬很重视这间房间啊。

“进去了吗?”就在这时,谢南纪的消息发了过来,他像是掐算着点,算出每一分每一秒,算出他能进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施家装了摄像头,注视着施亦难的一举一动。

想到这里,施亦难轻轻垂下眸,余光四下巡视一番,淡淡勾唇。

摄像头吗?

也是。

他的眼眸不咸不淡地瞥了眼床头柜边的花盆,接着移开目光。

谢南纪既然已经猜到了自己可以进来,若是再瞒着他就是明显的对合作伙伴不信任了。

合作伙伴,当然是要互相信任,互相帮助了。

于是施亦难默默回复一句:“嗯。”

“密码是多少。”这一次,他回消息回复的很快。

施亦难蹙了一瞬间眉:“明知故问。”

“验证一下是不是。”

“是。”

谢南纪那边的声响刹那间顿住,没有再主动发一条消息。

看来施亦难想到的他也想到了。

“温涵的死有问题。”施亦难回复道,“打算告诉他吗?”

对方迟迟没有做出回复或是应答,施亦难本想着不了了之,反正这件事跟自己也没多大关系,没想到下一刻就收到了对方打来的视频通话。

“干什么?”施亦难本想挂掉,但想想万一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耽搁了也不好,但他真不太喜欢和别人,而且是这种才认识不久,说话都没说几句的人打电话,发消息不行吗?为什么要视频?还没亲到这种地步吧?可为了两方利益,只好勉强接起来,切换成语音,问了一句,

谢南纪那边很安静,除了风过树梢之声便只有他几不可闻的呼吸声,他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冥思着什么,半晌,才开口问道:“我……如果那个人换做是你,你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施亦难被他一句话问的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有些看不懂谢南纪的行为,这算是……要我换位思考吗?抬脚走向阳台,手搭在锁上,眼睫垂下无声地立了片刻,打开门,阳台上不同于房间中,这里摆放着各种各样颜色各异的花,抬眼望去,牵牛的花藤缠绕在栏杆上,花藤上牵牛盛放,姿态妩媚动人,另一边放着几盆长势很好的月季,白得淡雅洁净。

哪怕是已入深冬,寒冬腊月的天气,这些花倒也没有枯萎凋谢之意,依旧开得繁华。

他垂眸看着这些花花草草,愣了神。

施词虽是他的哥哥,但他对这个人倒是真不了解。

毕竟相处没多少时日施词便出国静养了,没见过几面,对这个哥哥,只是有模模糊糊的印象,若是真要他讲出什么是非因果来,他倒真的无话可说。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施亦难闭上眼默默舒了口气,将心思拉扯回谢南纪提出的问题上去,想到他的问题,忽而笑笑,随即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虽然隔着手机屏幕根本看不见对方面上的表情,但不妨碍施亦难猜到对方在对面皱起眉的样子,他本不想为自己的这句话做出解释,可下一秒他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有趣的念头,勾起唇来,无声地轻笑,低声说:“我没有母亲。”

他甚至能隔着屏幕感觉到对方愣住了。

“我无法将我自己带入施词幼年丧母的心情。”施亦难眺望远方,那里的天空渐明,依然雨停放晴,“但想想我的哥哥,又从施词之前的反应来看,他的母亲应该很爱他。”

否则怎么可能会有如此悠长的羁绊和思念。

说到头来,从未感受过他们口中的“母爱”的他,又怎么能体会到他们的悲伤,只会傻乎乎的,奇怪地问上一句:“真的有这么难过吗?”

他小时候就是这么问的。

谢南纪又是很久很久没有开口,淡淡地说了一句:“抱歉。”就忙不迭挂了电话。

“我可能真的……什么感觉都不会有吧。”

他见过他最爱的那个人倒在床榻上垂着手臂,那手腕上,是一道极深的划痕,那道伤痕足以致死,划这道伤口的人没给自己留下一丝可以生还的余地,他对这世间毫无挂念,将自己往死里逼,他见过那鲜血顺着手腕流下,爬满地,也见过只存在于小说中的起死回生,哪怕谁现在告诉自己哥哥还活着,他或许也能坦然接受了吧。

他毕竟连世上所谓的“神仙”都见到了,还能有比这更稀奇更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他默默站了好久,轻车熟路拉开抽屉取走那本施词当年忘了拿走的日记本,将他来过的痕迹清理干净,关上门。

他特地回了趟房间拿上药瓶才离开。

“不是让你拿两样吗?”

“这算是定金。”施亦难失笑,“我怕谢大少爷临时毁约,不行吗?”

谢南纪眯起眼来上下打量面前的少年,他虽有些不爽,但却不得不承认他这番话是有几分道理,只好点头:“你要的东西会在六月底收获成效。”

“六月……”施亦难思考片刻,摇头,“不用,我给你的事情挺麻烦的,我不喜欢逼人,更何况这件事情影响到后续一大堆事情,我要的成效,要最好的,不用快,别太慢就好。”

“我想快点拿到我想要的第二件东西。”谢南纪淡道,“希望你不会失信。”

“怎么会?”施亦难扯出一个标准的假笑来的,总觉得像是在忽悠人,“我对合作伙伴可是很诚信友善的,哪怕到时候我想死了,死之前也把东西给你带到。”

谢南纪被他这话说得皱眉抿唇,目光莫名其妙冷下来:“希望如此。”

“那是自然。”施亦难礼貌地颔首,转身就要离开,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清晰平淡的男声。

“施亦难。”谢南纪喊他。

“小心你父亲。”

脚下一顿,他的身体在瞬间僵硬无比,眼底光芒闪烁,他侧过头去,露出一个笑来,却不如刚刚那个笑那般虚假,这个笑明朗而清澈。

看来他也发现了。

“是吗?”

他只是意味不明地说出这两个字。

谢南纪的眼睛眯起来,看似打量着施亦难离去的背影,实则用余光观察着附近各个隐蔽的角落,捕捉到了一个转瞬即逝的黑影。

他讽刺般的冷笑,彰显着他对施亦难此话和这般行为的不解,转身离开。

他和谢南纪只是点头之交,牵扯上利益关系才会说上几句,两人都明白对方这种人不可深交,更不可为敌。

可这般操作配合得当,仿佛已相处多年。

这次幸好是谢南纪,换做是别人……

施亦难眯起眼睛,面上闪过一丝阴戾,这情绪出现在他脸上是极为罕见的,仿佛在那一刻,他已经不是他了,而是一个手上染满鲜血的……魔鬼。

他并没有装作没看见身后的人,红绿灯前停下时,他反而转身装作随意地扫了一眼,轻微勾唇一笑。

这有百分之九十是施扬派来跟着他的。

毕竟……那间房间里可是安装了监控的啊。

施扬内心深处的占有欲极强,不装摄像头,自然是不可能的,当时他自然也是发现了。

只是,退出去才会惹得施扬怀疑。

他的父亲,他的养父太了解他的脾性,更清楚他对外界事物的警觉与同他自己的不合,许是叛逆,或是本就不满,从前他都一直纵容着,不声张,只是在他人面前时骂一骂,装装样子。

因为平时在外人面前施亦难都很乖,不会让他失了脸面,更何况……他又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只要不触犯到他记忆中的施晨,或是他暗藏的底线,一切好说。

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他手上拿着施氏的股份,是施氏最大的股东。

而且按照施扬的脾气,他大概也查到他马上会拿到谢氏股份的消息。

所以施亦难当时绝不能装出一副很气愤谢南纪说了他父亲坏话的模样,这样反倒惹得施扬这疑心病晚期患者怀疑这怀疑那,也不能冷漠回怼“我知道”这种话,反而会让他确认自己的立场,反倒是说出那句意味不明的话,让他弄不明白现在自己对他的态度,是打算同他携手并肩呢?还是自成一家呢?他弄不明白,加上这又是个法治社会,暂时无法对施亦难手上的股份……或是这个人出手。

“今晚我可能要过去。”

正走着,施亦难忽然开口。

他选了条人多眼杂的路走,带了耳机,倒是像极了在通话,免得被身后跟着的人怀疑。

身旁人来人往,他耐心等在十字路口旁,身边迟迟没响起往日那个平静的声音,他就这么默默等待着。过了十字路口,人逐渐少了,身边那个“神仙”也结束了沉默,轻声反问:“为什么?”

他的声音轻如耳语,游丝般,听上去倒像极了重症病房的病人。

“那边的……”施亦难待身边走过的人离开一段距离才继续说下去,“今晚。”他知道祂猜得到,便没有将那放在现实中过于奇怪的词说出来。

祂会拒绝吗?

施亦难把弄着耳机垂下的线圈。

毕竟祂上次可是说什么都不愿说出去那儿的办法。

“……”祂沉默半晌,“今天是你生日。”

“……那又如何?”

“生日……要好好过,不能弄这些……”

施亦难听闻这话一愣,猛地抬头看向那个现在根本看不见的“神仙”,明明“神仙”处于透明状态,可他却像是能看到对方般,目光直直对上祂的,里面含着的,是不解和疑惑。

他疑惑为什么会有一个人,或者说一个“神仙”会记得他生日,更是不解为什么在他眼里生日会那么重要。

许久,他低下头嗤笑一声,不知在笑什么,只是重新看向正前方的道路。

生日……很重要吗?

“我的生日过不过都无所谓,习惯了。”

“可我——”

“你是人吗?”

施亦难冷冷地反问,他似乎不太想提及关于生日的事情。

路人好奇地看他,可一瞥见他眼底升起的恶寒便自动避开了。

这似乎刺激到了祂,祂再一次沉寂下去。

“找个无人的地方。”祂的声音闷闷的,不太高兴的样子,“现在还早,等到了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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