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景阳同胭华携侍女闲逛,按道理一位公主一位郡主,稀奇的东西见多了,能入眼的也就少了。而此时,两位侍女手里抱了十几个包装好的盒子,连视线都给挡了,显然都是两位主子搜罗的小物。
“你说你,什么稀奇物件没有见过,犯得着跟我抢那瓷人吗?”胭华口中的瓷人,是一套陶瓷烧制的瓷娃娃,总共十二个,有男有女,用颜料绘制了十二套不同的衣物,个个娇憨可人,却只剩了这一套,胭华先看中,最后被景阳眼疾手快的买下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景阳促狭一笑,眼神灵动,“昭阳喜欢。”
“哟!看不出,你们姐妹俩什么时候感情就这样好了?”胭华知道两人不对付,故意讥讽她。
“昭阳最近得了一颗珠子,正好拿瓷娃娃跟她换。”景阳神采奕奕,很高兴地大步走到前面去了。
胭华僵在原地,昭阳公主那颗珠子她有幸见过一面,中间嵌刻着游龙戏水的图案,听闻此珠夜间会泛起莹润白光,那游龙便在其中穿梭游玩仿若活物,市面上早已价值千金,如今更是有价无市,那瓷娃娃不过二两银子而已,拿一套瓷娃娃去框这样的宝贝,亏景阳想得出来。
景阳与胭华自小习得宫中礼仪,气质芳华,一言一行间,自与这寻常出生的女子不同,在街上引来一两个登徒子也不觉得稀奇,今日遇到的是此地县令的公子,平日跋扈惯了,强抢民女的事也干得不少,今日却让景阳一行人不幸撞上了。
“瞧这小娘子,模样生得可真俊。”县令公子平日里见得最多的还是醉红楼里的庸脂俗粉,乍见景阳与胭华的容貌身段,兴奋得两眼放光。说着伸手就要去摸景阳的脸,景阳不动声色,面上浮起一抹娇媚的笑,却听“啪”的一巴掌,县令公子的脸上就多了五个手掌印。
“我不仅模样俊,脾气也不怎么好。”
景阳心下一阵恶心,不想再与之周旋,退后一步扭头望了一眼胭华,胭华堂堂郡主,断然是不会舍下身段亲自教训这个登徒子,便唤了会武的侍女上前。
两名侍女的武艺不算拔尖,但对付县令公子这样的酒囊饭袋倒也是绰绰有余,得了主子首肯,下手也毫不留情,两下就把县令公子打得哇哇叫唤。这样大的动静,引来了一堆看热闹的人,碍着县令公子的身份,围观的人群都想笑不敢笑,心里却都在暗爽,老天开眼,终于有人来为民除害了。
舒望陪着上街采买的江辛夷混在人群里,见江辛夷看到这一幕竟然隐隐发起抖来,以为是因为江辛夷见到曾经骚扰过他的县令公子心生了畏惧,于是温言安慰道:“姐姐别怕,我在这里,他断然不敢动你分毫。”
江辛夷模样生得好,年前被县令公子撞见后,三番五次过来骚扰,均被舒望给打回去了。刚刚见这位登徒子迎面走来,江辛夷有意避开,碰巧遇到这样一幕,只是,见到景阳的时候,她脸色骤然惨白,急急转身避到人群之中。
舒望顷刻间察觉,只道是因为那位县令公子,才有了刚才那一袭安慰之语。
“舒望,我们走吧!”江辛夷定定看着景阳的背景,神思有些恍惚,眼里盈满了从未有过的惊惧,舒望同她一起生活一年,即便是初次被县令公子骚扰时,也从未见她如此慌乱过,扶着她转身的同时,舒望侧头望了望景阳离开的方向。
想起那晚景阳威胁他的话,这世上不是所有女人都是他得罪的起的,那位姑娘到底是什么身份?江辛夷为何这般惧怕她?
教训完登徒子后,景阳大好的心情被败坏一大半,逛街的兴致也没了,靠近胭华说,“我不想逛了,先回客栈了。”
胭华是个心大的,完全不受刚才那一幕影响,还有半条街没逛,她自是不甘心打道回府,“你先回去,我还要再逛逛,我把无霜留给你。”
“也好。”景阳出门也不愿意乔装打扮,从发簪到贴身的衣服都不是凡品,所谓人靠衣装,本就生得好,收拾一番以后更是挑眼,凭着这招摇的一身,不带武婢在身边确实不妥当。
景阳转过身,带着紫苏和无霜慢悠悠晃回客栈,忽然想起之前紫苏回禀的话:这位公子姓舒,名舒望,现同一位姑娘和上次见到的孩童住在一处,是一年前来的晋阳城,时值寒冬,差点被冻死在那位姑娘门外,后来被那位姑娘收留,那姑娘我刚远远见了一面,有些眼熟,不知是否在哪里见过。
“紫苏,那位舒公子的住处可有打听清楚?”景阳看着时辰尚早,心下有了计较。
紫苏恭敬回道,“打听清楚了,奴婢亲自去过一趟。”
“好,你带我过去。”景阳脚尖一顿,凤眸中闪过一丝凌厉。
不仅是舒望,紫苏口中的那位姑娘,她也有了兴趣。
远处,舒望一袭白色布衣,携着一名白衣女子向着竹屋的方向走过来,这间窗明几净的竹舍清雅异常,处处透着主人的雅致,景阳和紫苏早他们一步,藏在屋后的一丛翠竹后,待舒望同女子进到屋里才从竹子后方走出。此刻,景阳眼神幽深,森冷寒意布满她姣好的容颜,斜向探出的竹枝挡住了她半边侧脸,沉默了良久,最终从她口中吐出了一个人名。
“江辛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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