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禁止标记》-3

敬帝临终有言,庆幸曲竹衣曲竹星基因不够相合,一直无法孕有子嗣。不然后面发生的“荒兰兵变”,曲竹衣的背叛,对曲竹星只会是一个更加无法接受的刺激,他将永远走不出那个名为“曲竹衣背叛了他”的牢笼,原本能被称为爱果的孩子一下子存在危险起来,卡福尔星系皇室的疯子名单注定会再加一人。

是的,敬帝毫不怀疑自己的亲子,会在巨大的爱恨交织下做出极度疯狂的举动,他一定会亲手手刃那个孩子,结束他的生命,作为他们爱情消亡的见证,成为卡福尔星系皇室又一个弑子的人王。

那为什么敬帝不说,如果他们孕有子嗣,或许曲竹衣不会背叛之语呢?因为,那时他们都已经知道,致使曲竹衣背叛曲竹星的缘由,正是因为他们相爱。

“……什么意思,我不懂。”多年后,失去记忆的曲竹衣站在帝王寝宫房门口,他苏醒后的八年来,一度想知道的往事被帝王从头摆在他眼前,曲竹衣突然感觉到一阵无比的荒谬。他非要刨根问底,一定要知道一个让他死个明白的答案:“什么叫我背叛你的缘由,是因为我们相爱?你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曲竹星——”

帝王背对着他,在曲竹衣看不见的角度里,眉梢眼角透出一点疲倦。

“不要问我了,曲竹衣。”他第一次用这么平和,也不冷淡的声音和曲竹衣说:“不要让我,将真相讲述得过于**,那太难看,尤其对我们来说。”

“我想知道。”曲竹衣执拗起来,八百头牛都拽不回来。

“……你一定要这么折磨我,是吗?”帝王转过身,遥遥面对他,往日冷漠的脸庞褪去寒霜,只剩下直面往日仇恨的寡淡,无从释然:“曲竹衣,如果你一定想要知道,不妨问问你自己吧。”

曲竹星的目光似恨非恨,似爱非爱,如同飞鸟穿不透的云雾,天黑闯不过的黎明。

“很多事,只有我知道答案。同样也有很多事,只有你一人知道答案。”

“……我?”

“何必追问我呢,曲竹衣?我们曾将誓言悬挂神庙,以期换做直到宇宙尽头的羁绊,曾将神符燃烧成灰烬咽下喉咙,以愿生生世世永久的纠缠。神明残余的力量,正在你我二人身体与灵魂之中体现……曲竹衣,问问你自己,问问你自己,你都做了什么,再问我做了什么。”

“……”曲竹衣情不自禁后退一步。

“曲竹衣,我曾对你言,‘背叛对你来说,似乎有点太轻而易举’,你知道你回答了我什么吗?”曲竹星没等他的反应,继续说下去,目光丝丝缕缕纠缠着往日灰暗:“‘如果背叛的是爱情,那这点背叛不值一提’。”

“……!”曲竹衣拧眉:“不可能!如果你的叙述属实,这不会是我能说出口的话!”

“这是你亲口说出的话,曲竹衣。我的叙述当然属实。你,背叛了我,政治、权势……我都可以容忍,我都可以原谅并释怀。可你,背叛的是我们的爱情,我们曾亲手捧在手心里赠予彼此的爱情。卡福尔星系皇室的基业有我们维护的宏图,我们曾在卡福尔星系平过叛乱,我们曾在无数个月色下深爱,我们相厌,相知,相爱,马上就要举行大礼,而你……消失半年后,怀着身孕登上对整个兵变战局而言都至关重要的一次战场,向我宣战。”说到这里,曲竹星竟然笑,他笑得好淡然:“君父庆幸你我没有一个孩子,我该庆幸什么呢?庆幸我们曾爱得那么满,满到身为卡福尔星系皇室的我们,偷偷请求了神明,求得了神明的眷属,让我知道,你的心,真真切切不在我的身上,你怀有的子嗣,绝非我的血脉?”

“……”

“你刚刚说,我面对你,总喜欢当哑巴,是吧?”曲竹星还是笑,他的眼里一片冰寒:“可我们这些事,一笔笔账算来算去,实在算不明白,我一直以来无话可说。今日你既想问个明白,我不妨接着告诉你,后面发生的事。你在最后一次战场中第一次失权降临,所有人都无法阻拦你进行无知觉地毁灭,一向疼爱你的君父死在你的手中,死在你恍惚神智中释放的力量。临终前,他叫我的名字,叫我不要怪你,他叫我纵观全局看穿迷雾……我在濒死中觉醒权能,觉醒……限制你的力量。曲竹衣——”

他忽然叫他的名字。

“你应该不知道这八年来如垂帘般盖在你头顶的红绸是什么,没关系,我可以告诉你。那是,我们大礼前夕,我在你眼前,你亲手为我穿上的红衣残缎。是,我们大礼礼服中的一部分。”

“……”从得知养父之死开始,曲竹衣的脸色开始苍白。

曲竹衣仿佛看懂他的内心。

“我也无法理解,曲竹衣。你不再爱我,和他人有了孩子,在兵变之中向我宣战,可你在失控之中,能够阻拦你的,能够将你从失序状态中唤醒的,能够让你自觉陷入沉睡的,竟是一把来自我们大礼礼服的红绸,我穿过的衣服残缎,沾染了我气息的器物……知道你存在的人都说,我拥有压制天权者的力量,只有我知道,不是。”曲竹星叹息一般讲述不为人知的细节:“是你甘愿,被我限制。是你甘愿,终于平静。是你甘愿,陷入沉睡。我之权柄,即便能与你的力量相融,达到另一种意义上的平衡与压制,一旦你有鱼死网破之心,我仍无能为力。”

天权者,何谓天权者?拥有举世无双的力量,拥有仿佛来自高维度对低维度的绝对强势,不说世界,宇宙星系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曲竹星如何能压制这种力量?如何能?

可曲竹衣竟然愿意,曲竹衣竟然愿意——!

那为什么,背叛他?和他人有了子嗣?

“我曾质疑神明,质疑你我之间联系的真假。直到飞恩诞生后……曲竹衣,基因鉴定告诉我,最后的一锤定音。你确实背叛了我,毫无疑问。后来我又想,你是否身受胁迫,是否被奇诡力量迷失自我,这些因爱而生的信任和猜测,连同君父所说的遗言‘看穿迷雾’,始终牢牢拉着我,叫我在痛苦和猜忌之中保持半分理智与清醒。我等着你能给我答案,结果,你再次醒来,失去了全部的记忆,不曾记得任何。”说到最后,帝王像是彻底平静,他的眼中失去了爱与恨的纠葛,失去了曲竹衣看惯的排斥与冷漠:“曲竹衣,不要问我为什么,是我该问你为什么。隐忍八年始终未发,是基于我对你过往了解的慷慨与不忍,一无所知的你从我口中知道真相,你未必能承受,这也未必是全部。”

“……不……没关系,曲竹星,没事,我承受得住。”曲竹衣深吸一口气,他攥紧了手指,再是纷杂的混乱也挡不住他觉得他应该给出一个交代,曲竹衣口吻郑重其事:“我会找到答案,我会。”

“好,那我等你想起来,告诉我,所谓的真相究竟为何。”帝王言罢转身,不想再提当年,男人合眼。八年……他们之间该有交代的岂止是八年!

“我还有一个问题,曲竹星。”

“说。”

“这枚戒指,这个婚约,究竟是什么意思?”

“……”

“不要以沉默粉饰,曲竹星。我没什么不能知道的了。”

“你的涨幅。”

“……?”

“曲竹衣,这次醒来你没有发现,你的力量再次得到涨幅。并且,还是大幅度涨幅。”

“……我不知道。”曲竹衣发呆般低头,再次摊开手,盯着指间的素戒,电光石火间,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这枚戒指——”

“没错,曲竹衣。那原本就是属于你的东西,你曾在大礼前夕赠予我,作为纪念大礼的礼物。里面封存着的,是属于你、也限制你的力量。”

“……”曲竹衣轻轻地问:“那婚约呢?”

“……”

“曲竹星,你不会还要告诉我,婚约也是某种限制的手段吧。”本该是问句的话语平得能滑不到尽头。

“……是,也不是。”帝王久久背对他没有动弹,他的声音刚硬得能硌死人:“曲竹衣,我在赌,我在赌一个答案。”

他在赌,八年后他依然能在曲竹衣心中占据分量,驱使他找回自我,找到收敛力量的办法。所以哪怕曲竹星依然无法原谅,满身排斥,他也需为整个卡福尔星系讨要一个可能天明的黎明之前。

为此,他不惜加码上他的婚姻,他早已囚困的未来,卑鄙地,险恶地,不加掩饰地重复靠近,还没开始、还没准好准备,便被掀开底牌。

猝不及防的何止是曲竹衣一人。

“……”

一双手出现在他的腰间。

曲竹星的身体紧绷至僵硬。

“……抱歉,曲竹星。”曲竹衣低眉顺眼,这八年里渐渐在每次踏出笼空面对曲竹星的嚣张气焰像是被浇灭了般不复存在。因为曲飞恩,他选择相信帝王的话,除非这是一个近九年的布局,那他即便被骗也认下:“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控制我的力量不再失控?”

“我无能为力,曲竹衣。这得靠你自己。”

如果曲竹星知道如何叫曲竹衣收敛力量,早在八年前失忆的天情醒来时,他就会告诉他。而不是近乎囚禁般将人关在他的笼空之中,任他空白无知,偶尔才有放出门的机会。

说来可笑。

失去记忆的曲竹衣,非失控状态之下如同一位初生的弱者,手无缚鸡之力,懵懵懂懂如白纸。这种情况下,卡福尔星系皇室保护弱者、审判明知的天性存在于每一个皇室成员精神之中,让曲竹星及他代表的皇室无法对一无所知的人做出审判,无法目视一无所知的人走向死亡,更无法放任随时可能再度失控,可能恢复强者身份的人无知觉地带来无法抑制的毁灭。

曲竹衣不知道,他在最后一次战场中释放的滔天力量杀死太多人,战争虽然结束,可战争带来的仇恨未能缓解,仍在缓慢蔓延。既为了保护他、又为了限制他,曲竹星身为天授帝王,在人前做出强硬姿态,蛮横地将曲竹衣关在他的笼空之中,堵上知情人的嘴,同时积极推进战后修养、战后发展转移他人放在曲竹衣身上的视线。

否则曲竹衣怎能平安度过这醒来的八年?

这些殚精竭虑,曲竹衣从来不知,曲竹星从来不在他面前提起,跟在曲竹衣身边的人未得帝王允许,同样不敢一语。

曲竹星不认为自己是在拯救曲竹衣,他的目的并不如“拯救”这一词本身纯粹,他只是,想要知道真相,想要知道答案,想要尽力平衡左右。

无论是政治,还是“私情”。

“我不知道,曲竹星。”曲竹衣困惑不已,他的空白始终存在,八年时光形同虚设,无法填补。

他的个子比曲竹星高一些,足够他抱住曲竹星的同时,在他耳边说话。

“……我真的不记得,曲竹星。”

曲竹星脑海中想起的,却是从前他们相处的时光。

2024/7/4:纠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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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禁止标记》-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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