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Alpha的自信被易感期紊乱的信息素打得七零八落，李岙霖却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和担忧。
短效抑制剂对他效果不佳，两针打下去，他才恢复了七八成的精神。且他虽然生理课全是混过去的，却对身体的异常极为敏感。第二针抑制剂注射进体内后，他的信息素更加不受控制，像是要与连续进入体内的抑制剂背水一战一般，肆无忌惮地反扑。
他不确定自己能否扛着信息素的巨大波动对抗突如其来的天灾，面对卢心舟无条件的依靠与信赖，完全是以竭尽所能，死生不论的心情在往前走。
地震持续了很久。
或许是因每一秒都悬着生死而显得尤为漫长。
李岙霖几乎能感受到，每向前走一步，自己对身体的控制力就下降一分。
距离门外还有不足五米的距离，以李岙霖的腿长，平时不过几步便能迈出去。如今在天旋地转中看着那道紧闭着的门，只觉还隔着地狱通往人间的万级阶梯。
地面的又一次抖动下，早已摇摇欲坠的博古架轰然扑下。已经几乎抱不住Omega的李岙霖闪避不及，只能伸手将博古架用力推倒。
力力相抵，李岙霖双脚无力，推倒博古架的同时，自己也摔倒在地。
“岙霖！”怀中的Omega一声惊呼，捧着他的手泫然欲泣。
李岙霖这才发现摔倒时不慎按到了什么利器，手掌破了层皮。他习惯性地想要安慰Omega几句，张开口才发现，状态已经急速下滑到开口说话都成问题。
害怕自己带累卢心舟，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Omega小心翼翼地放下，而后便站也站不起来，尴尬地半跪在地。
万幸老天开眼，地震在此时终于停了。
李岙霖松了一口气，艰难地维持着半跪的姿势，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哄道，“你先出去，到空旷的地方去，我过会儿就来。”
“你怎么了？”卢心舟心疼得眼圈泛红，鼻音浓重。
“乖，去吧。我没受伤。”李岙霖知道，他的解释委实没什么说服力，Omega没那么好骗。可他确实连想一个合适借口的精力都没有，用力吸了好几口气，才攒足一点力气再次开口，“你先去安全的地方，别让我担心，我休整一下，马上过来找你。”
卢心舟不肯离开，似乎还被他信息素的干扰，行动力也受到影响。
李岙霖感受到自己的状态已经完全不受控制，此时的他，不仅无力照顾保护卢心舟，本身就对Omega存在负面影响。
瘫坐在地的卢心舟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却还是坚定地不肯离开。
“我不走。”卢心舟并没有做出一副生死不弃的悲壮之态，他的拒绝依旧云淡风轻，就像不想喝水时放下了杯子一般。
命运并没有怜惜这一对难舍难分的爱侣，余震让天地再次陷入颠沛摇荡，卢心舟趴到在李岙霖身上。
二十几年无所畏惧的李岙霖第一次这样惊惧，情势凶险，Omega这样的姿势随时都有可能被坠落的砖石或杂物伤到。他急得呼吸几乎停滞，额头的汗水一路顺着脖子流到胸前。
偏偏抑制剂和信息素在体内相互撕扯，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力都消耗在了身体细胞无意义的内斗中，根本无力起身保护自己的Omega。
只能试图劝卢心舟自己爱惜自己。
“孩子，想想孩子，为了孩子……”他在Omega耳边大喊，却连自己都难以听见自己的声音。
可是Omega神色微动，似是听到了。
他甚至听见卢心舟决绝又坚定的回应，“是因为你我才想要孩子！没有你，其它都没有意义。如果不能一起走，那就一起死在这里！”
“和你，一起。”
李岙霖想，他大概已经出现幻觉了。
不然何以在嘈杂的灾难现场听见卢心舟这般动人的告白。
他以前也常常做这样的梦，梦到他们一结婚，Omega就因为他的殷勤周到接纳了他，而后又有计划的怀孕生子，关系渐渐变得亲密牢固。
易感期大概让他膨胀了些，竟然敢做卢心舟是因为爱他才怀了他的孩子这样的梦了。
地震越来越剧烈，且毫无停止的迹象。李岙霖不知自己是梦是醒，只知道自己想听卢心舟再说一次爱他。
耳边响起比竖琴更美妙的嗓音，“李岙霖，我爱你，一直……都爱你。”
想什么来什么，确认了，是梦。
乾坤扭转颠倒，李岙霖感觉到自己从某处跌落，身上似乎添了几处伤。
好消息是，不知在哪一次的震荡翻转中，他与Omega体位变换，卢心舟被他护在了怀里，应该不至于伤到。
目之所及，尽是黑暗。
不知是易感期的关系，还是在意识不清时撞到了头，李岙霖感觉自己好像看不见了。
“岙霖？李岙霖？”卢心舟一直在叫他的名字。
世界安静了不少，抑制剂和信息素大约在他体内达成了短暂又脆弱的平衡，至少他能听清卢心舟说话了。
李岙霖应了一声，在Omega额头落下撒娇一般的吻。
“我还以为你，我还以为……”
卢心舟把脸埋进他怀里，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李岙霖心道，他虽没像Omega想的那般，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卢心舟的眼泪鼻涕流了他一胸口，“你感觉怎么样，能动了吗？能看见那边那道光吗？”
李岙霖这才发现自己没有失明，甚至能借着Omega口中的那道光，隐约看清他的面庞。
他的体力也恢复了些，能够勉强扶着Omega换了一个坐姿。
卢心舟简单描述着他们所处的状况，“有光能照进来至少说明我们没有被埋在不透风的地方，没有窒息危险。只是不知道被埋了多深，要多久才能被救援的人发现……”
听上去情势并不紧迫，但任何危险与风险放在一个孕夫身上，情形都要危急一千倍。
李岙霖想，他大概要做个抉择了。
犹记得那年他去国外看他，去了Omega所有常出现的地方都遍寻不着。眼看回程时间将至，他认命地坐着轻轨赶往机场，却在轻轨穿过商业区时，于灯火璀璨处一眼瞥见佳人。
疾驰的列车不会为无奈的深情停留，李岙霖的睫毛与鼻尖紧紧贴着冰冷的车窗，望眼欲穿。
那时候他想，如果能够拥有他，哪怕只有一秒，便是死也无憾了。
时至今日才看透，贪念非因无而生，而是由有而起。
一旦吸入那缕淡淡的玉兰花香，势必会双手奉上自己的灵魂作为交换。
他本不会这样惧怕孤独所带来的寒冷，如果卢心舟不曾带给他那样炙热的缠绵。
如果可以选择……
如果可以选择，他才不会选重复的选项，选和今天一样的结局，他会选择在第一眼看见Omega时就向他求婚。
哪怕要触犯宪法，他也不会再浪费能够和Omega相守的一分一秒。
可后知后觉才是人生常态，且现代科技还不足以支持他使用时光机回到高中时代。
所以只能憋屈地接受现实。
实则也不能称之为抉择，事涉卢心舟，他根本不会多看别的选项一眼。只要他能平安，李岙霖也不枉爱这一场。
“啵！”黑暗中，李岙霖的嘴巴精准地找到了Omega的脸颊亲了一下，珍惜、不舍，却并不悲情。
卢心舟笑着嗔了句什么，他没听清，只听见自己窝囊的声音，“心舟，如果我们高中的时候就在一起，就好了。”
Omega的声音拔高了三个八度，似乎颇为惊诧，“都过去那么久了，提这些做什么？”
“你还记得？”李岙霖原本有些惊喜，毕竟追求卢心舟的人手拉手围成圈能绕无高操场两周。
稍作思忖后才明白过来，他在排练室门外送花、在雨天的楼道里堵人、在Omega面前用他的闺蜜刺激他……这些丢人现眼的细节Omega自然不会记得，但追求者里有李岙霖这么一号人，好歹会有些印象。
Omega语气不悦地反问，“我应该忘记？你都没忘，我为什么会忘？”
李岙霖有些尴尬，看来那些土得掉渣、蠢得冒泡的追求方式，给Omega留下的负面印象比他想得要深一些。
脸皮厚如他李岙霖，想起当年的愣头青行为，竟然也难得流露出几分难为情，“也对，我那时候……太蠢了。”
“心舟……”李岙霖原以为自己是笑着的，颊边却有一颗水珠滚过。他有些自嘲地想，这大概就是“被自己蠢哭了“的真实写照吧。
如果高中那时候他没有放弃，一直死缠烂打地粘着Omega，Omega退学他也跟着退学，Omega出国他也跟着出国，他们什么时候会在一起？
他们能少浪费多少年的时间？
快来猫牌许愿湖许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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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Chapter 26 灾变-李岙霖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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