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昭昭……”

秦惊鹤猛然抬头,泪眼朦胧中望见太后憔悴的面容,终究是将她养育成人的人,秦惊鹤哽咽地握住太后的手:“外祖母,你别吓我。”

太后轻轻叹了一口气,作势要起身,秦惊鹤赶忙扶着她坐起靠在软枕上,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背:“昭昭,世人皆有一死,谁也逃不了,只是,你是我唯一的牵挂,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你。”

秦惊鹤坐在床边,摇摇头:“不会的,外祖母,你不会有事,你不会有事的。”

太后正欲开口,忽然剧烈咳嗽了起来,秦惊鹤手足无措,含着泪为太后顺气,太后缓了好一阵才平稳住气息,静静注视着秦惊鹤,她宠了护了一辈子的孩子,她的女儿留给她唯一的托付。

秦惊鹤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强颜欢笑:“外祖母,会没事的,我……”

“昭昭。”

太后突然出言打断了她,在秦惊鹤怔然的目光中,她释然地笑了笑:“我一生做事自问从不后悔,唯独一事,我后悔莫及。”

秦惊鹤缓缓眨了眨眼睛,似有所感,紧紧盯着满面病容的太后。

太后见状,垂下眼似是自嘲一笑,神色陷入回忆:“当年你母亲出意外的时候,我本想查个水落石出,结果朝中重臣频频入宫劝我节哀,从不亲近我的皇帝也时常来见我,我猜到了某种可能性,却不敢去揭开它,稀里糊涂便过了这许多年。”

秦惊鹤安安静静。

太后又咳了一阵,看着她的脸庞,轻声:“昭昭,外祖母是个无用之人,明明心有猜测,却避之不及,如今眼看着我便要去见先帝了,也不再讲究什么脸面,昭昭,此事就托付给你了,望你能取得成果。”

秦惊鹤握紧太后枯瘦的手掌:“当年,都有哪些人来劝外祖母?”

“时任兵部侍郎的李敏与鸿胪寺署丞,程与序,他二人结伴而来。”

听到“李敏”二字秦惊鹤尚还镇静,而下一刻却猝不及防地听见另一个名字,她彻底茫然了。

难以置信下,秦惊鹤甚至傻愣愣地问了一句:“没有记错吗?”

太后咳了几声,回道:“千真万确。”

秦惊鹤得了肯定的回答,脑海中自动浮现出先前关于朝廷的种种,世人皆说,二三党一旦起了争执必将争得头破血流,而两位领头人之间的矛盾则过犹不及。

不等她捋明白,太后再次剧烈咳嗽起来,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却说困乏不已,秦惊鹤待人睡下后,小心地出了门,吩咐宫人细心守夜,自己则来到偏殿出神。

太后说她自己无用退缩,其实秦惊鹤亦是,她甚至不敢向太后开口问一句:你知不知道母亲还活着?

就这样吧,模糊过去便好,太后将亡,她还能怎么办?

至于另一件事,秦惊鹤思索了片刻,却沿着先前思路一步步推了下去。

这两人如今身份与昔日的对比便足以说明事情原委了。

短短数年,兵部侍郎李敏一跃成了堂堂中书省长官中书令,掌宰相之权,而程与序,从一个署丞成了一部侍郎,敢问这等升迁若无内幕是如何做到的?

他们与景瑞帝做了交易。

事情到了这一步,所有一切都清晰起来,之前存于心底的猜测堂而皇之地占据了她的思绪。

果然是他。

只有掌控皇权的人才能有这般大的权柄,调动重臣,抹去痕迹,威逼太后。

秦惊鹤只觉周身气血一时上涌,激得她恨不能立即带上把剑一剑划拉了景瑞帝。

深夜寂静。

她神思不宁之际,从太后寝宫传来的嚎啕霎时间震碎了无边夜色,秦惊鹤霍然站起,转眸的刹那,无意中瞧见了窗边枯萎的花。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金戈铁马,锋烟四起。

国丧期间,景瑞帝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活活哭晕了过去,惹得众臣心中动容。

才过了七日,秦惊鹤整个人迅速憔悴下来,任谁来看,都要叹息,淑妃看不过去,时常将她拉到朝云宫调理身子,有时秦惊鹤会疲惫到睡在她的朝云宫。

静和赈灾尚需一段时日,考虑到情况的特殊性,朝廷并未催促她回京,而青州叛军首领终于被抓捕,正押往京城。

京城这里,于灵堂跪了几日,四公主实在受不住,贤妃恳求免了四公主的跪拜,但景瑞帝态度坚决地驳回此事,贤妃三番五次地求情,皇后与淑妃亦为其说话,结果景瑞帝却大发雷霆,甚至延长了四公主的时间。

众人敢怒不敢言。

但四公主是个吹多了风都会害病的人儿,如何能跪上个把时辰,意料之中的,四公主大病一场,几近丧命,贤妃日日夜夜衣不解带,亲力亲为地照料,总算把四公主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

太后去世后,秦惊鹤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待清醒过来,已是七月初,祝朗行的信积了厚厚一沓,李姑姑连着怀夕与杜若都清减了不少。

她恢复清明的瞬间,杀心顿起。

秦惊鹤费了颇大气力才将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给压了下去,转头便要面对扑面而来的各种消息。

静和与祝朗行的来信自不必提,其中静和信中讲到,她斩了之前派来青州的太监,此人只会贪污,死不足惜,景瑞帝得知此事,虽有抱怨,但静和不听,也就作罢。

二三党因国丧消停了不少,七王爷那,王妃终于怀上了孩子,程家分外高兴。

但最大的热闹还得论承恩伯府,京中人士皆知其承恩伯夫人过生辰时,被当众揭穿给承恩伯下毒的事实,承恩伯大怒,立刻便要休了陶氏,陶氏却如同癫狂一般又哭又笑,吓得在场之人几乎要逃走。

国丧期间闹出这等丑闻,朝廷岂会坐之不理,而后,钦天监与礼部提议收回叶子寒的承恩伯爵位,景瑞帝不管事,二三党又懒得关心一个无关紧要之人,朝廷便收回了与爵位一起赐下的种种尊荣。

叶子寒瞬间变回从前的商人叶子寒,其两个子女亦随父在查封伯府之前搬走了,然而雪上加霜的是,其子叶之恒于赌场欠下了几笔巨债,叶子寒倾尽大半家产总算是还上,据说后来他们一家带着疯癫的陶氏搬到不知名的巷子里去了。

对此,秦惊鹤毫不意外,或者说,这本是她一手安排,只不过没料到太后这个变故。

想到太后,秦惊鹤眉间爬上一丝阴郁,她低声询问李姑姑,可有法子让二三党彻底反目成仇?

李姑姑虽不解,毕竟二三党已是水火不相容之态了,但依旧诚实地摇摇头。

秦惊鹤沉思片刻,让李姑姑派人尽力接近七王爷的侧妃。

李姑姑刚派出人没几天,边关急报传来,朝廷上下震动。

草原上的大狄忽然发难,起大军而攻之,数日之间,已连失数城,情况危急,其攻势锐不可挡,在青州平完叛的将领匆匆前往支援,结果全军覆没,两位将领的首级还挂在其军营门口示威。

贤妃哀恸而哭,四公主亦陪着母亲哭了好几场,驻扎在各地的将领听从朝廷调遣,集结兵马北上支援。

北地防线几乎全线崩溃,只剩下定远侯一族世代驻守的一地。

秦惊鹤不清楚祝朗行究竟是如何做的,但从眼下来看,似是有效果,起码定远侯没有在此时勾结大狄一同伐国,反而如同一颗钉子般钉在了原地。

朝廷因此得了些许安慰,但当从失陷区域逃难来的人传出大狄人先掠夺再屠城的野蛮暴行后,天下人心惶惶,越来越多的人跑向京城,他们坚信天子脚下一定是最安全的地方。

随着大军顶上,大狄攻势一时渐缓。

就在北面两军血战之时,京城这里,仍然一片祥和,无人相信粗鲁落后的大狄能打穿七个州来到京城,权贵们依然背地里歌舞升平、醉生梦死。

朝廷忙得团团转,而景瑞帝却撕下了面具,他不再演出一些孝顺的场面,而是开始广纳后妃,要求献出会唱曲的女子。

为讨好景瑞帝,无数人纷纷奉上或寻来或买来的会唱曲的女子,后宫瞬间乌烟瘴气和来,皇后劝了几回,吃了景瑞帝挂落后索性不管此事。

一到夜晚,宫里的人几乎睡不着觉。

景瑞帝如此荒唐行径,也招来臣子弹劾,民间亦多有议论。

然而他毫不在意。

秦惊鹤经过御花园,听得里头传来一阵笑声后她加快脚步离开,生怕慢一点便要看见什么不堪入目的画面。

她已经确定母亲秦乐游在景瑞帝手上,但秦惊鹤又不能直接去问,既不能如此,也就只好先去接近景瑞帝,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线索,但景瑞帝近些日子跟那群女子腻在一起,连亲热都不分场合,兴致一来,天为被地为床。

何等荒淫。

秦惊鹤转去朝云宫,淑妃正在照料她的花草,见到一脸不悦的秦惊鹤,了然笑对:“遇见陛下了?”

秦惊鹤一身素服,她猛灌一口茶水,才嫌恶道:“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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