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站在原地插着兜。
远处晨光从地平线升起，他叼着一根烟，吊儿郎当地从裤兜里掏出一把打火机，就着火光深深吸了一口。
“太他么，离谱了。”张启含糊不清地腹诽，这种撞鬼的事情都能让他遇上，好在他以前经常出任务，见过很多异种，但比起刚刚那件糟心经历，眼下似乎还有一件更麻烦的事情。
他吐出一口烟圈，刚一转身，就看到了一身白色制服的季云琛，胸口的位置上，特勤队长的标志尤其刺眼。
张启眯了眯眼。
是他从未见过的生面孔，此刻正积极地和他们局里的小刘对接，那人把手里的档案袋交上去后，小刘递给他一把枪。
在小刘略微惊讶的目光中，季云琛露出一截银白的机械臂，接过枪。
“真没想到，海德上校居然会安排一个这么酷的人来当一队队长，你这机械臂可真够帅的。”小刘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我叫刘春，很高兴见到你。”
季云琛抿了抿嘴，礼貌说：“是露西向上校介绍我过来的，其实我并没有很厉害，托她的福，我受到了认可。”
“露西，那个机械部的二把手么？”刘春尴尬地笑了笑，压低声音在对方耳边说，“其实......您大可不必这么诚实地说出来，在这里，走关系在明面上并不是一件特别光荣的事情。”
季云琛：“好的，那我应该怎么说。”
刘春：“你就说你是从别的地方调过来的就行。”
季云琛说：“我不是从别的地方调过来的。”
刘春：“......”
这人没救了。
简单说了两句后，季云琛注意到头顶的毒蜂异种，此刻用它那黑色的毛腿攀附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楼层上。
这时，他注意到自己的身侧来了一个人。
季云琛闻到了一股烟味。
张启将手里的烟头丢在地上，用脚捻灭，朝季云琛伸出右手,掌心微微向下：“新来的？”
季云琛微微皱眉，常年的社交习惯让他对这种傲慢的人有种避而远之的清淡反应。
他没有理会那人，而是扭头跟刘春说：“拿把狙击枪来。”
刘春立马狗腿地答应，原地立正行了个军礼，跑开了。
“你......”张启面露不爽，然而他并不了解对方的底细，只得吃了这个哑巴亏。
季云琛接过刘春递给他的狙击枪，开始熟练地拼接，校准，整个过程周围人都静静地看着这位新来的队长将枪口瞄准百米开外的黑色巨蜂。
但他还未等他开枪，就听见耳边响起一阵厚重的狙击射击声。
砰——
子弹不偏不倚打中了巨蜂的右腿。
远处的巨蜂被惊动，嗡嗡地离开了原地，朝另一组队员飞了过去。
季云琛呼吸停滞一瞬，放下枪，正见旁边的张启将那把改进款狙击扔还给旁边大气不敢喘的队员，朝他邪涔涔一笑：“怎么样，我枪法准不准。”
“准个......”
der。
季云琛话说到一半突然忍住，皱眉道，“你组织好人员，尽量不要让人受伤，我自己会解决它，以及......”
张启眯起眼睛。
季云琛说：“无聊的时候不要随便动我的猎物，做好你份内的事情。”
张启呵地笑了笑，脸上挂满了嘲讽。
一个靠关系走进来的，能有多厉害，估计异种都没见过几次，他也配？
那只毒蜂由于受了刺激，此刻正在楼与楼之间疯狂流窜，季云琛好几次拿起瞄准镜校准，不一会儿它就飞出了镜外，只得作罢。
另一边。
时厄和喀莎坐在草丛里，望着场地上奋力抵抗的队员，纷纷叹了一口气。
喀莎说：“其实，我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就在刚刚，还有一只异种逃进了这座花圃。”
时厄闻言，感觉后背有点发麻：“真的吗？是......什么异种？”
喀莎说：“没看清，不过应该是某种类人异种，可以同时具备人类特征的一个异种种族，他们有着和人类相当的智慧和与人类极度相似的身体，不过，你也不用紧张，我猜，他大概率已经跑了。”
“噢，是吗。”时厄笑了笑，“能和我说说这个……类人异种，是什么样的吗？”
喀莎摇摇头，说：“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也许不是，因为据说那种异种在百年前的时候经历过一次大清洗，被灭族了。”
大清洗。
时厄听到这个陌生的名词，思考片刻。
百年前的时候……
“啊。”时厄有些遗憾，“他们……为什么会被灭族？”
“不知道。”喀莎目光闪动，“也许是因为，他们对于人类来说，威胁太大了，但是这部分历史并没有被记载下来，所以知道的人很少，也许人类不想让后人知道这个世界上曾经有异种被屠杀过，毕竟，他们曾经是敌人。”
“他们......很危险吗？”
喀莎看向时厄，正好对上那双深红的眸，她愣了愣，说：“谨言，你的眼睛，怎么有点发红？”
时厄也愣了一瞬。
他意识到，自己变成人形后，还无法祛除瞳色上的细微差异，毕竟他只是一比一复制了人类的基因特征，有时候并不能完全抄出来一样的，这很正常。
然而他并没有感到被识穿的不安，继续装作正常的样子：“啊，有吗？我一直都是这样。”
“......噢，好吧。”喀莎半信半疑，“你说的没错，那些异种很强，也很危险，但他们已经消失很多年了，应该早就绝种了。”
“但我觉得，其实谁都没错。”喀莎摊手，“谁知道那些异种有一天真的掌握了人类的核心科技，会不会把人类也灭了，大家都是各凭本事生存。”
“你不害怕吗？”喀莎说着，想吓唬一下时厄，“也许，那个异种就在你身边，嗷呜一口吃掉你。”
时厄听着，毫无反应，他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场地，见季云琛正动作利落地卸掉瞄准镜，在没有任何辅助的情况下，用枪口对准正在地面上肆虐的异种，开了一枪。
没有校准的狙击枪可控难度呈直线上升，毫无意外地射偏了。
然而不知是不是巧合，被枪声惊动的异种脚下刚好踩着一个人，那枚子弹不偏不倚地擦着那人的耳骨，打中了异种的腿。
剧烈的疼痛让异种转换了下一个目标，飞了过去。
时厄说：“为什么害怕。”
喀莎总感觉今天的谨言有些不太一样，但转念又觉得也许是因为她还并不了解对方，也没起疑心，陪着他继续观望。
那只毒蜂显然已经被人类激怒，黑而锋利的前腿朝地面上的队员踏去。
一名二十多岁的褐发队员刚从异种腿下死里逃生，紧接着另外一根毒刺就朝他飞过来，他就地一滚，吓得心脏都差点停止跳动。
队员惊魂未定，转头看见季云琛还在那里调着枪，差点气得跳脚：“喂，你能不能别玩你那把破枪了！就你那三脚猫功夫，能射中他脑袋，我叫你爷爷！”
另外一名队员也开始附和：“就这种活靶，能射中头部本就很难......怎么也得找个精英吧，他看上去很精英吗？！”
气氛渐渐步入低谷。
时厄却轻轻笑出了声。
喀莎撇嘴看向对方：“你笑什么？”
时厄扒着草丛，目光聚集在季云琛那张清冷而严肃的脸上，忽然感觉胸口的位置有些微微发热，他说：“我感觉，那个人，很强。”
喀莎嘶了一声，说：“毒蜂的头部盔甲很结实，而心脏又太小，这种情况下除非他准确击中那颗心脏，不过，我仍然认为他不能仅凭一枚子弹打败这只异种。”
话音落下，黑色毒蜂再次从高楼上俯冲下来，从那些队员头顶一掠而过。
张启看戏似地蹲在地上，朝旁边吐了口痰。
季云琛再次将枪口调转。
一秒，两秒，三秒。
接着，时间以一种具象化的方式，在季云琛的脑海里形成了另一个维度，一切动态都仿佛被按下了慢速键，脑海中精准地再现了钟表行走的刻度声。
“咔哒”“咔哒”“咔哒”
风声与人声混杂交错，在他面前疯狂袭击的猎物仿佛被一张大网锁住，季云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与世界趋于水平的共鸣。
就是现在。
他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同一瞬间，躲在草丛里的时厄呼吸发紧，敏锐地感受到风速微妙的变化，那一枪完美避开了一切能够干扰到它击中目标的客观因素，冷静，果决，不可阻挡，充满了狠辣的风格。
毒蜂的头部遭受重重一击，原本扭动的毒刺也偏离了原先的轨道。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个人就此作罢的时候，季云琛却出乎意料地原地起跳，一个潇洒的后空翻稳稳蹲在了二楼瞭望台上，瞄准猎物开了第二枪。
那是一种老练的伏击手法，仿佛这个世界的一草一木都如同被精确计算过，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脑海里。
时厄的眼睛紧盯着季云琛，那一刻，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黯然失色，只剩下一个纯白的人影，举着枪，瞄准还在挣扎的猎物。
第二枚子弹紧随而至，不偏不倚地射中了毒蜂的心脏。
时厄睁大眼睛，清楚地看到那颗子弹从毒蜂心脏穿射而过，以一个向四周爆裂扩散的方式溅起数米高的血花，他咬紧下牙，一种微微害怕的感觉从心底涌起，身体有些发抖。
原来人类的情绪是这么鲜明。
很炙热，像一颗跳动的心。
毒蜂向后栽倒，巨大的震动感让不少人往后退开好几步。
众人几乎都被这惊艳的一枪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半天都没人作出反应。
没人注意到，场地的角落，张启神色森寒地望着二楼的灰发队长，饶有兴味地勾起嘴角。
“有意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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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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