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家人(2)

陈童风风火火回到了自己家中,路过院子的时候发现了家里多了一辆熟悉的车,便欣喜地朝着家门奔去,用力推开大门就冲这里面大吼:“老爹!您可算回来了!”

“你就这点出息!?没用!”

一推开门,陈童的声音就被他老爹的这一怒声掩盖了过去。他看着客厅中各自分坐一边的三人:老爹一脸怒容,老妈一脸无奈,还有一人一脸倔强。

他脸上的欣喜也立刻消弭无形。这种情况,他出现得实在有些不合时宜。

陈童老妈朝着他使了个眼色,他便默默走到一边上了楼。

陈童家实际上并不像外人看到的那样和谐。

陈童的老爹陈烈,暗地里出自守门人世家,明面上也是出自世家,不过这明面上的世家往上数个十七八代的话,还姑且能称得上可以。

话说当年的陈氏一族,也曾在这中原一带显赫过一时,结果轮到后面五六代,一代不如一代,到陈童爷爷辈,祖上基业就只剩下这家不大不小的中式庭院了,家道中落之下,爷爷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了他老爹身上,希望通过家族联姻来实现“翻身之仗”,于是多方联系了各地豪门世家,让他老爹去跟人家的女儿相亲。

他老爹年轻时丰神俊朗,但却颇有傲骨,再加上本来就有相好的对象,自然不愿意,但又架不住长辈的威严,只能每次前去敷衍了事,于是次次都被“退货”,“入赘”之梦次次落空,陈童他爷爷倍感失望,一气之下,心梗入院。

抢救回来之后,欠了医院一屁股债,为难之际,陈童他老爹不得不化身打工人,赚钱还债。

外地一颇有名望,曾与他家有过交集的世家知晓这事儿后,上门前来看望了陈童他爷爷一次,那时,他爷爷也就最后一口气悬在喉咙处,见着友人,倍感喜悦,喜悦之后,一口气就这样没了,而他的临终遗言,便是要那老友把他老爹带回去当上门女婿。

在餐馆洗着盘子的陈烈断然想不到,自己这终生大事,就这样被“临死之人,其言也善”给安排了。回到家中见自己父亲咽了气,连哭的勇气都没有,直到在那友人的帮助下将自己父亲入了葬,才一个人躲在房间里面,强忍着泪水,最后却还是没忍住,大哭了一场。

十七岁的陈烈,就这样被带走了,连和他初恋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远离故乡后的陈烈,此后完全变了一个人,他变得不苟言笑,宛如没有感情的机器人。那豪门友人的女儿,不知道脑子哪里不对,还真就喜欢陈烈那对人爱答不理的气质。陈烈本就对谁都没心思,为了报答收留之恩,二十岁就娶了那家的女儿。

对于这个,陈童总觉得他老爹是个渣男,明明不爱,却还要娶人家,娶了人家,还要跟人家生孩子。结果,那女人就因为生孩子难产死了。那友人本就年轻时丧妻,当时五十岁不到,又丧失了爱女,整个人郁结成疾,没几年,也魂归大地了。

临死前,他交代陈烈好好养大他外孙,并立下遗嘱,将所有家业都尽数留给了那个不到五岁的小娃。陈烈对遗产不感兴趣,所以对那人的决定没有任何异议,但孩子那么小,怎么可能肩负那么大的家族,他只能临时担任起家业的负责人。

虽然陈童他老爹有庞大的家业要忙,但守门人的业务也没闲着,毕竟守门人这个身份,使命在肩,重责在心,人界苍生,不能不顾。也就是在某一个秋天的晚上,他老爹再次见到了曾与他并肩作战,不,应该说是总是拖后腿的初恋,也就是陈童的老妈——蜀山剑宗门主的侄女,赵芝心。

老相好重逢,陈童他老爹如死水一般的心再次泛起了涟漪,电光火石之下,爱火重燃,迅速闪婚,飞快成功造出了陈童。

那时候,陈童同父异母的大哥乔然已经八岁了,基本上懂一些事了,对突然出现在家中的女人百般厌恶,陈童老妈只能在陈烈的安排下,带着陈童回了老家,住进了祖上基业,也就是现在这个庭院。

不过陈烈时常会回来陪陪他们母子二人,当然,他也会带着乔然。

乔然比陈童大了八岁,所以小时候,乔然总是欺负他,后来陈童大了些的时候,已经学会了如何反击。手法无非就是仗着他老爹的偏心,恶人先告状,导致乔然挨了不少训。

陈童知道,乔然不喜欢他。

后来更大了些,陈童想通了,才明白乔然为什么不喜欢他。

怎么可能会喜欢!是他,他也不会喜欢。

毕竟他们母子现在的生活,是乔然亲生母亲和外公留下的,而他们两个,是依附在乔然的父亲身上才能享受到如今的一切。在乔然眼中,他的父亲更是被他们抢走的。

所以从小,乔然就把他当做是敌人。

陈童躲在二楼的房间里面,听到下面没动静了之后,才打开门朝着下面望了望。

他老爹陈烈的脸上怒容未消,老妈赵芝心在一旁劝着:“消消气,凶他做什么!”

“你问问他,干的那是什么事儿!”陈烈双手叉腰站在那里,继续吼着:“整个工程就因为他的粗心停工,所有数据都必须重新核算,他大学四年到底学了什么,你让他自己说说,好好说说!当晚整个工程部等着他复核,他倒好,酒吧里喝得酩酊大醉!我不就说了他几句吗,有什么气不过,气不过自己倒是争气点儿啊!没用的家伙!你这样,我怎么将你外公的家业交到你手上!”

陈童听着,叹了叹气,小声嘟囔一句:“又是这些话!”

他老爹训乔然的这些话,他都快倒背如流了。只是陈童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为啥自己这样吊车尾的人,都能得到老爹特立独行的偏爱,怎么乔然这样从小学到大学,甚至现在研究生了,都依然名列年级前列的人,会在他老爹训得屁都不敢放一个。

难道就因为自己有守门人的基因?陈童未知其因,只能将这当成理由了!

赵芝心依旧充当着中间调解人的角色,拉着陈童老爹心平气和地劝着他:“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这样不留面子,过分了啊!”

“就是因为大了还顶不住事儿,我才要多说他几句……”

“算了算了,别说了!”陈童老妈拉着陈烈往一边坐下,倒了杯水给他,同时向一旁的乔然使了个眼色,乔然便心领神会起身上了楼。

这么多年下来,乔然与陈童老妈的关系缓和了不少,这得益于赵芝心每次的劝和,可能也是被赵芝心的真心所感动了吧,总之乔然现在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排斥陈童老妈了。

——不过对陈童,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厌。

乔然上了楼,路过陈童的房门,看见他两只眼睛在虚着的门打望着,嫌恶地冲着他哼了一句:“好看吗?”

陈童疯狂摇头:“不好看……”

“哼……不好看你看这么起劲儿?觉得我被批评很开心吧?”乔然没好气说完,收回目光,径直走过。

陈童却叫住他:“你真去了酒吧喝酒啊?”

一道寒光袭来,“哐”的一声,陈童立马缩回了自己的房间。

隔日,陈童睡到大中午才不情愿地爬起来,开门后看见乔然的房间开着,里面却没有人,下了楼问了乔姨才知道,他一个人先回公司了。他也没见着老爹老妈,又问秀姨,得知二人去过二人世界去了。

他一个人无聊至极。他本想着,自己老爹回来了,有机会向他讨教几招的,却不想……

“看来我果然是买彩票送的,真是爹不亲娘不爱啊!”他躺在沙发上,后仰着头望着吊顶,打开手机想要联系谁出去玩玩儿,却发现一个人都找不出!

十三中那些人,应该没谁想和一个偷窥狂惹上关系。育秀中学,自己刚去,除了徐斯亮他们,更是谁都不熟。约徐斯亮?更不可能!那就约池越吧,他比较好玩!于是乎,他拨通了池越的电话。

两个小时后,电影院的入口,陈童看着池越,指着他旁边的那个人问道:“他怎么在这里?”

池越洋溢着笑:“大家一起玩嘛,再说了……”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不等池越回答完,徐斯亮就抢先回答。

陈童:“我又没约你!”

徐斯亮不以为意:“我也没赴你约!”

“那你是——”陈童气结。

“我约的,我约的!”池越见二人似乎快要吵起来了,赶紧拦在中间解释着,“大家一起玩儿啊,我们都是一个宿舍的,一起玩儿,增进增进感情,培养培养友谊,这样友谊的小船才不会翻嘛!”

“可我只买了三张票!”陈童举着手里的电影票,冲着此时一脸森然的徐斯亮说:“要看,自己买去!”

恍惚之中,空气之中似乎响起了一声“咔嚓”之音,陈童看徐斯亮的拳头已经捏得青筋暴起了,那条红色丝带又显眼地进入他的瞳孔,他咽了口唾沫,忙安抚一句:“开玩笑嘛,别当真,我请客我请客!”说着,他转身又去服务台买了张票。

候场的时候,池越好奇地问陈童:“怎么想起约我们看电影的?四个大男人一起看电影,你不觉得有点怪怪的吗?”

“是三个!”陈童纠正道:“这冰块,已经冻死一个了!”

“谁呀?”

“我!”

池越:……

空气静默了片刻,陈童随口说了一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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