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离开别墅时，林季白这才展现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那些扭曲地心声是他父亲林森故意灌输给他的，令他恶心地想吐。
林季白早已经不是不能明辨是非的孩童，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父亲的虚伪，对于异能的贪婪和对于权利的野心。
恶念如同墙上爬满的爬山虎，顺着墙根一路向上，最终将整面墙占满。
这扑面而来的窒息感，让林季白摇摇欲坠。
“林老师。”时樾扶住了林季白，这才发现对方的身体因为情绪的原因而变得僵直，“你没事吧？”
林季白觉得喉咙干涉，以至于他半天才用沙哑地声音回应道：“我……没事。”
这并不是简单的身份上的压制，他的父亲用甜蜜的语言包裹着残酷地手段，压制着他，让他真切受到了异能的反噬。
林季白努力将那些乱窜的能量强压下去，一抬头就看见时樾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那双漂亮的红蓝色异瞳此刻已经染上了不安和疑惑。
林季白伸出手摸上了时樾的眉眼，“别担心。”
时樾本想说几句宽慰地话，但是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林森那些刺耳的话，“SY00不是人”，“创造出来的数据”，“他拥有巨大的能量”……
每一句对于时樾来说，都像是在颠覆他过往的所有努力。
他还是人吗？那些他自以为是的记忆全是假的？他只是一堆数据……
“听我说，”林季白打断了时樾的胡思乱想，“你是真是的。”
一面说着，林季白一面将时樾的手拿起来放在自己的心脏的位置。
“这是真实。”林季白让对方感受过心跳之后，又将对方的手放在他自己的心脏位置，“不要听信别人的话，要自己真实去感受。”
心脏强而有力地“砰砰砰”地跳动着。
时樾看着林季白，后者斩钉截铁地说道：“时樾这个名字，或者SY00的代号也好，甚至别的什么，都不过只是区别你的一个称呼而已。”
“对于我而言，你就是你，不会因为称呼的改变就失去本来的你。”
像是为了说服时樾，林季白用自己的头顶着对方的额头，“你有血有肉，会开心会难过会痛会害怕，没有任何人可以定义你的存在，也没有人可以决定你的选择。”
时樾哽咽着，他的委屈倾涌而出，“我的那些记忆，比如异瞳不详，比如克死父母，都只是，都只是设定吗？”
如果他的记忆都是假的，还有什么是值得他去相信的呢？
“记忆如果是凭空创造的，它就不会给你带来任何的感觉。”林季白坚定地肯定着时樾的寻找，“记住你现在真实的感觉，这感觉足以证明你就是真实存在的个体，不是任何人的创造体，你只属于你，不属于任何人。”
一席话安抚住了情绪有些失控的时樾，他慢慢地点了点头。
“时樾，你如果对自己的过往产生了怀疑，那我们就去求证它。”
“我会陪着你。”
时樾看着林季白，红蓝色的异瞳翻涌着别样的情绪，最终这些情绪都化成一声叹息，他终究什么都没说。
林季白用手拨弄着时樾额前的碎发，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最重要的并不是你从哪里来，而是你是谁，请你坚定的相信，对于我来说，你就是时樾。”
“好了，”林季白拍了拍时樾的肩膀，“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先去，休息吧。”
时樾在经过陈列柜时，数了一下空出来的格子，“好像丢了十只？”
透明的玻璃格子后面，形态各异的小熊正安静地坐着。
但是林季白还是察觉到，这其中有一些熊可不仅仅只是它表面那般可爱乖巧。
林季白将剩下的熊一一扫过，他听见有只小熊机械般声音响起：
「请，请救救……」
林季白想再仔细听时，声音已经戛然而止。
然后是时樾有些懊丧地说道：“是我创造了它们。”
可事至如今，时樾自己有些怀疑，“它们应该不是普通的小熊吧？”
时樾在林季白的表情上得到了答案，于是他皱了皱眉，“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我每一只都是按照普通玩偶的制作方式去做的！”
“我知道。”林季白肯定了时樾的话，“所以虽然是你创造了它们，但是它们在有了自己的经历之后，它们有了自己存在的意义和使命。”
“存在即意义。”
时樾像是释然那般，他用手卷着林季白的衣角，低着头，眼神还有些飘忽，“谢谢你，季白。”
林季白让齐思去查了时樾记忆里的村庄，它并非是不存在的，但是五年前，那个村子被大水淹掉了，村子里的人都搬到了别处。
“至少证明记忆不是凭空捏造的。”
时樾沉默着，片刻后他说道：“我还是想去那个村子看看。”
“最近不行。”齐思直接拒绝了时樾的提议，“签售会马上要开始了，还有新书企划。”
说至此，齐思双手插腰，“当时谁跟我说新书写完的？”
林季白早有准备，他将打印好的文稿交给了齐思，“剩下的辛苦了，后续还有和时樾联名的小熊。”
时樾这才记起，当初之所以会搬来跟林季白一块住，正是因为，对方要与他的小熊做成联名款。
其中一条的条件是，小熊的全部设计与制作必须要在林季白面前完成。
之后因为发生了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时樾差点儿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我晚上还有直播。”
听到直播两个字，齐思磨了磨牙，随后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想他辉煌的直播史，结果最后如同南柯一梦。
“事至如今，我都不敢相信，那些事简直做梦一样。”齐思撇了撇嘴，“尤其鬼市里面的东西，可真是太神奇了。”
“但是沈墨那个小气鬼，说我普通人不配拿鬼市的东西……”
齐思本就话多，此番提起鬼市，更是滔滔不绝，彷如有说不完的话。
林季白只能立刻提起新书的企划案，这才将齐思的鬼市奇谈止步于此。
“签书会在三天之后，在那之前，你最起码需要把小熊的样稿敲定出来。”齐思挑了挑眉，“你应该不会拖后腿吧？”
制作小熊对于时樾而言并不难，何况他早就已经设计好了小熊的手稿。
只需要按照图纸，将各个零件拼凑在一块。
时樾赶忙摇了摇头，“我今天就能把样熊做出来。”
直播时，时樾一贯在陈列柜前支起手机支架就开始直播。
人气如同一开始那般，不上不下。
时樾认真地缝制着小熊，偶尔抬起头看了下评论区，回几条网友的评论。
一切亦如往昔，好似几天前因为直播而发生的事，全部都是一场梦境罢了。
直至，林季白察觉到了一丝恶念。
那恶念从手机屏幕钻了出来，眼见着就要朝着时樾扑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林季白用手捻住了。
时樾抬起头，一脸疑惑。
林季白揪着那缕恶念摇了摇头，随后又拿了手机，看起屏幕里的网友聊天。
恶念是来自看直播的网友。
林季白扫了好一会，最终将目光锁在了「包罗万象」的ID上。
林季白点进对方的主页看，里面发了不少视频，但几乎都没有流量。
数据最好的那一条，有六个赞。
发的是宣传收藏协会的视频。
夸张的大字报，宣扬圣父降临救世。
林季白想了想，将那手中的恶念搓扁后摁了一下。
只听“噗”地一声，恶念碎成了粉末飘散在了空中。
此时，「包罗万象」给林季白发来了私信：
「包罗万象：你应该把异瞳交出来，它不属于你」
林季白本不想理会，奈何对方锲而不舍：
「包罗万象：清洗程序倒计时开始，你等着圣父的审判吧」
于是林季白打算将对方拉黑，再此之前，包罗万象又发了个72小时倒计时的时钟。
当下林季白便被对方锲而不舍的精神气笑了，随后果断。
时樾的直播此刻已经进入了尾声，就在他要结束今日直播下播时。
手机屏幕上突然出现了几条闪屏，接着有人用了会员加粗的字体，将消息打在了公屏弹幕上：
倒计时71时25分。
时樾疑惑不解地看了一眼林季白，后者果断地替时樾点了关播键。
但直播间卡了半天，直至字幕变成了倒计时71时24分后，直播间才被关闭。
时樾眉头紧蹙，“是恶作剧吧？”
“是恶作剧。”
林季白笑了笑，他捏着自己不停抖动的手机。
此刻他的私信消息已爆，大量的消息不断闪出。
未读消息那一栏直冲999 。
时樾将直播时缝制的小熊放进了陈列柜的空格子里。
那是一只带着草帽，穿着花衬衫的小熊。
“有个客人订做了这只海边度假的小熊，”时樾摆弄好小熊后，关上了玻璃门，“我明天让快递来家里取。”
林季白正要点头，突然听见那只新的小熊，用着机械的我电子音重复说道：
「SY99，重新激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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