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电玩城·儿童乐园

江昀猝不及防地和小丑对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音乐以及嘈乱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从小丑身上传来的嘎吱声,准确来说,是从面具后面传来。

劣质塑料面具紧紧嵌入小丑的面部,夸张的礼帽和色彩鲜艳的服装与儿童乐园融为一体。空洞的眼孔和怪异的笑容组合在一起,明明看不见真实的表情,江昀却察觉到一丝兴奋。

他并不害怕小丑,他认为本质上小丑是他的同事,只是突然对上眼,任谁都会被吓到。

当江昀打算提醒连城时,小丑突然动了动,它抬起食指放在嘴唇上。

江昀注意到,它的食指看上去是人类的皮肤,但仔细看会发现上面覆盖了一层油亮的封层,这种质感看上去像陶瓷。

小丑虽然没有走路的声音,但面具下的声音存在感很强,江昀本以为连城肯定发现了,但看他神色如常的样子江昀又开始怀疑他到底发没发现。

直到连城低头对他眨了眨眼,江昀才松了口气。

发觉江昀想要跳下去的动作,连城摸了摸江昀的头,带着安抚的意味。

不知不觉间他们又回到了巨型小丑面具附近,而期间身后的小丑一直安静地跟在连城背后。

直到走到面具前,小丑终于有了新的变化,它缓慢地抬起僵硬的四肢,脸色惨白,鲜红的嘴巴后发出奇怪的啼叫。

随后是一场诡异又短暂的表演,小丑用它笨拙的身体跳舞,这段舞蹈全是违背人类身体的扭曲动作。

结束后,那段怪异的啼叫再次响起,几秒后啼叫声变了,虽然不标准,但可以辨认出是人声,或者说是模仿的人声。

“表演,精彩吗?”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它似乎还没从之前的表演里缓过来,头部旋转九十度直直对着连城,让人感觉面具才是它的本体。

以往玩家面对这类有争议的规则时,要么选倒霉蛋出来做排除法,要么选胆子大有特殊能力的人做排除法,输了就逃命或反击。

后者江昀几乎没见过。

事实上江昀卖的道具里或许有可以帮助玩家的东西,但在此之前无人敢买江昀的道具。

江昀暂时没有发现连城有什么特殊能力,但目前只有连城一人,他没得选。

下一秒,江昀察觉到连城手臂一紧,然后他什么也没说,猛地转身,如同离弦之箭,头也不回地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而去,他的速度极快。

江昀稳稳地趴在他的肩膀上,直到跑出一段距离,他才反应过来,居然还有这样的选择。

奇怪的是,小丑并没有追上来,它站在原地,看着越跑越远的背影,血红的嘴巴一如既往挂着微笑。

等连城停下来,江昀发现他们回到了旋转木马附近,他不知道连城是怎么找到这条路的。

之前消失的无脸人挤满了这里。旋转木马上成了最空旷的地方,上面坐了几个无脸人,它们正沉醉地在上面挥着手。

如果小丑追上来,或许这里的无脸人让他逃过一劫。

但连城怎么知道这里有很多无脸人?

江昀知道这里的无脸人对连城没有恶意,它们似乎只在意旋转木马,所以他们暂时安全了。

然而就在下一刻,一股巨大的力气抓住江昀,把他用力拽了下来。

事情太突然,江昀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一转眼连城就没了踪影。

江昀抬头,他被淹没在人群里,猫的个子又小,他只能看到各式各样的鞋子。

“江昀!江昀,你在哪儿?”

无脸人很吵,人数多,江昀根本没听见连城的声音,他灵活地躲开即将踩到他身上的脚,却是向着连城的方向越来越远。

等江昀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挪到了边缘,即使爬到高处也没看到连城的踪影。

江昀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刚好趁此机会离开连城,他这样想着,心里却生出奇怪的情绪。

他摇了摇头,把情绪抛掷脑后,重新找回正轨。

进儿童乐园前,玩家找到江昀,告诉江昀她的同伴不小心进了儿童乐园,那玩家分明是新手玩家,从电玩城游玩事项上看到可以寻求工作人员的帮助,于是就跑去找江昀。

江昀知道那条规则,但几乎没有玩家敢找他,那个叫栗秋的女生是第一个。

虽然江昀不确定他是否属于那些规则,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答应了女生。

旋转木马区域还堵着无脸人,江昀目前所在的通道他之前去过,所以江昀打算等无脸人走了,他再回巨型面具看看,他没看错的话,那边似乎有玩家活动的痕迹。

而且旋转木马这边动静这么大,如果附近有其他玩家,可能会过来察看但也有可能起反作用。

通道附近放有软凳,江昀跳上凳子,理了理乱糟糟的衣服,然后趴在软垫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没过多久,江昀突然惊醒。

耳朵旁边热乎乎,他听到了呼噜声。

江昀抬起头,无脸人已经散去,四周恢复安静。

一只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小猫闯进他的视线,小猫贴在江昀的边上,打着呼噜睡觉。

江昀的动作吵醒了小猫,它眯着眼趴在江昀身上踩了踩奶,眼看着又要睡过去,江昀跳下凳子,小猫彻底醒了过来。

小猫嘟囔叫了两声,跟在江昀身后。无论江昀去哪儿,小猫始终都跟着他。

坏了,这猫不会把他当爹了吧?

江昀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看着屁颠屁颠跟在身后的小猫,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黑白色相间的小猫,不仅毛色与江昀相似,做工也与江昀相似,这是一只缩小版的江昀。

他连自己是什么都没弄清楚,又莫名其妙多了个崽。

想到这里江昀头都大了。

江昀试图跟小猫讲道理,但他不会猫语,明显小猫也不会人话。

一番折腾下来,小猫不仅没离开反而更黏江昀。

江昀没辙了,带着小猫一起回到了巨型小丑面具。

先前的小丑和无脸人一样已经消失不见踪影,江昀仔细观察四周,没有发现血迹或争斗的痕迹。

他在幻想积木的入口发现了一道被锐器划过的痕迹,刚想进去,就被身后焦急的喵喵声叫停。

小猫站在趣乐城的门口,不停扒拉掉落在旁边的告示牌。

只见告示牌上原本写着趣乐城的地方变成了迷失乐园,下方写了一段广告标语:你想回到无忧无虑的童年吗?欢迎来到迷失乐园。迷失乐园,快乐无限!

往往异常出现,证明有玩家进入。

趣乐城也就是迷失乐园是一座以萝卜为主题的巨型充气城堡。

江昀没有来过,这是第一次进来,进入迷失乐园后他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暖色灯光照射在城堡上方。从踏入大门口的一瞬间开始,脚底的触感就发生了变化,很软,踩在上面没有实感。

小猫一反常态没有跟在他的身后,跑到江昀前面走几步就回头示意江昀跟上。

江昀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跟上小猫。

以萝卜为主题的充气城堡,四处都是萝卜元素的玩具和设备,除了脚底的触感,视觉感官上和儿童乐园内一样,这些东西都大得惊人。江昀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太小产生的错觉,但他在电玩城里的感官比在儿童乐园内的感官正常很多。

江昀跟上小猫,小猫边走边闻,看着它的动作,江昀猜想,难道这小猫还有寻人的功能?

这时小猫猛地回头盯着江昀身后的方向,等江昀跟着转头察看时,却只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兔子耳朵。

再回头小猫又开始继续朝着某个方向走。

很快小猫把江昀带到了一个萝卜屋内,这个萝卜屋左边是滑梯右边是带有攀爬绳的坡。

小猫站在右边坡下,表情示意江昀带它上去。

江昀叹了口气,咬住小猫的后脖子,三两步灵活地跳上坡。

萝卜屋里放满了充气萝卜以及一些镂空的充气萝卜帽,随后小猫朝着萝卜屋里喵了一声。

萝卜堆深处传来微弱的喘息声,像是在回应小猫的呼唤。

得到回应的小猫,急冲冲地跳进萝卜堆里,奈何个儿太小,只能从缝隙中挤过去。

离声音越近江昀越觉得这气息熟悉,直到小猫扒拉开萝卜,果不其然,是连城。

他带着萝卜帽,十分自然地融入萝卜堆。

见到江昀,连城眼睛猛地一亮,紧皱的眉头不自觉地舒展开来,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老……”见江昀神色不对,连城又改口对着小猫道:“小白,真聪明。”语罢,揉了揉小猫的头。

原来这猫叫小白。

“这伤是怎么弄得?”江昀早就闻到了连城身上的血腥味,他轻轻捂着手臂,味道就是从那儿传来的。

连城刻意地挺直腰板,笑了笑:“摔了一跤。”

与此同时,连城衣领附近,被遮住的微型摄像头,在江昀看不见的地方闪烁了两下。

“这是新玩家?怎么在跟猫说话?”

特殊微型摄像头,来自怪谈事务局,从首次怪谈里存活下来的玩家可以前往事务局领取物资,摄像头就来源于此,用于直播玩家在怪谈里的具体情况,主要作用是供后来人了解怪谈情报。

一般电量在二十四小时之间,由玩家自主选择是否打开摄像头。

“这猫看着不对劲啊,像是已经被转化的人类,但为什么还保留着意识?”

“所以这究竟是人还是怪物?”

直播间内零星来了几个人,讨论着江昀。

毫不知情的江昀沉默地看着连城。

摔了一跤?迷失乐园内全是软的,他在哪能摔出这样的伤口?江昀没有追问,看连城的表情明显不想多说。

片刻后,江昀问出了另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带着这个萝卜帽?”刚看到连城时他就想问这个问题。

联想到先前瞥到的那一眼兔耳,江昀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在江昀提醒后,连城才注意到自己带上了萝卜帽。

他脸色微微变沉,留意到江昀的眼神后,连城扯了扯嘴角,“别担心,我没戴多久,不会有影响。”

这话一出口,像是立了什么flag似的。

话音刚落,江昀就听到屋外有声音。那声音听上去像什么东西在充气城堡上蹦跶,一下两下,声音朝着江昀他们所在的地方靠近。

江昀又想起了兔子耳朵,他小心翼翼地透过萝卜间的缝隙朝外看去。

一只兔子,接近两米的兔子,穿着脏白色的围腰,灰白的毛发杂乱成团,头上顶着江昀熟悉的耳朵,它看上去像是粗糙手工缝制的巨型玩偶。最吸引人注意的,是那对红色的眼睛,瞳孔异常大,占据整个眼眶,死寂没有活物的生气,让人不寒而栗。

紧接着,兔子张开嘴说话了——

“藏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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