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惜的位置在第三排，但是她没其他人那么激动，不紧不慢地往门口晃荡。
等慕容惜到门口，都已经站好两队了。
第三队还挤来挤去的，慕容惜没跟着硬把自己往里塞，就站在旁边看。
看着看着，发现了个和她一样不大正常的同学。
别人往里挤，他反倒往外挪，硬生生把好位置都让了出去。
这位同学退着退着，撞到慕容惜跟前。
刚巧就是坐她旁边的那一位。
男生没看身后，可能以为没人，差点踩到慕容惜鞋上，踉跄了下。
慕容惜扶他一把，男生站直转过头，扶了下眼镜，手里还拿着那本《偏僻病症全解一》。
“谢谢你，真不好意思。”
“你刚才都站好位置了，怎么又退出来？”
“我……站哪儿都行。”男生一面回复，一面低头把书翻来覆去看了看，还轻轻拍了拍书的封面，细致地检查。
前两队出发，第三队还在整队。
他们俩杵在队伍外面太显眼，被老师一眼瞧见：“慕容惜、曹鹤兰，过来排队！”
两人匆匆过去，站在队尾。
男生边走边还在翻看他的书。
爱书爱到这种地步，慕容惜还真没见过。
长见识了。
三队由不同的老师带，带他们的还是陈易。
后勤生们虽然对那些老生常谈不感兴趣，但对具体的载具兴趣非常浓郁，陈易讲的时候个个都往前凑，允许摸的时候更是争先恐后扑上去摸了个爽，巴不得立马就坐到驾驶位上。
慕容惜和男生两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一个懒得动弹，另一个看书入迷。
也不知道男生翻第几页的时候忽然注意到了她：“你应该也去看看。”
又给她提建议？
慕容惜问：“为什么？”
“为了自保，你不该搞特殊。”男生捧着书，但目光没有移动了。
现在其他人都知道她姓慕容，即便都对载具爱不释手，也仍旧有人暗戳戳地关注她。无论是现在的原地不动，还是之前的上课睡觉，她都表现得太高调了。
高调到进校不足半小时身份就已经完全暴露，而且她这些行为很容易让人猜测慕容家有什么用意，进而开始安排密集的试探。
如果她表现得和其他人都没什么区别，那身份暴露之后，别人也不会多想，视野焦点区内不会有她，做安排布置也不会把她定义为一个变量。
由此一来，慕容惜便能获得更多的成长时间。
这点慕容惜已经自我检讨过了。
她到底不是土生土长的星际人，低估了星际时代信息的传播速度。
不过慕容惜不喜欢违背本性、约束自己。
这点就不用跟别人解释了。
“那你呢？你怎么也不去？”
男生听课都那么认真，没道理现在突然摆烂。
“我不听这个。”男生说，“我有明确的方向选择。”
“……学医？”
“对。”男生点头。
好家伙，专门来军校后勤系学医？
真说不好他们俩谁更奇葩一点。
男生那头褐毛，慕容惜越看越眼熟。
刚才老师叫他什么来着？
“曹鹤兰？”
“怎么了？”男生困惑应道。
世界真小。
慕容惜：“令堂也是医生？”
曹鹤兰从没听过有人这么称呼他母亲，这种古称呼现在都没多少人知道了，他还是从一些只有电子版的古籍上看来的。
反应了几秒，曹鹤兰说：“是，你知道她？”
眼下整个启明星都没有不知道曹鑫仪的，曹鹤兰说的这个知道当然是指更深层次的认识，比如见过面之类的。
慕容惜：“进校前见过一次。”
曹鹤兰不认识她，说明曹鑫仪对于她去问诊这件事的保密工作做得相当好。
“噢。”曹鹤兰并不意外，但他稍微给慕容惜解释了一下，“你应该不太了解，干医生这一行，接诊病人的情况都是要保密的，不仅仅是因为你身份特殊。”
原来如此。
“哦对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帮个忙。”曹鹤兰说。
有点突然。
慕容惜都不知道她有什么能帮曹鹤兰的。
“我之后也会回报你的。”曹鹤兰承诺道。
慕容惜没立刻下结论：“你先说说。我总得先知道是什么事情，在不在我能力范围内。”
“嗯……”似乎有点难以启齿，曹鹤兰沉思片刻才开口，“你应该还会见到她。关于我在第一军校后勤系的事情，我想请你保密。”
慕容惜：？
“曹医生不知道你在这里？”
“不知道。”曹鹤兰斩钉截铁说，“她工作忙，我们不常见面。原本志愿不是这里，出于某些私人原因，我更改了志愿。”
“行是行。”本来两人不搭话，她也不会知道曹医生的儿子和自己在一个系，没必要节外生枝，“但已经开学，你瞒不了她多久。”
“能瞒一天是一天。”曹鹤兰说。
……
第一天这种坐走轮换的课程安排对于慕容惜来说很是煎熬，好在旁边有个曹鹤兰会在重点和关键的时刻把她叫起来。
即使这样，一天结束，慕容惜还是觉得有点精神衰弱。
光脑还没收到舒默的消息，慕容惜坐在教室里等。
教室里的人都接二连三地走光了，曹鹤兰更是走得最早的那一批——老师一说下课他就起身，半点不拖拉。
慕容惜看到了余庸之前发来的那条信息。
她太无聊了，索性发条消息试图打探打探。
同住一个屋檐下，又是寄人篱下，先摸清楚主人家的性格总是不会错的。
如果合不太来，她搬出去住也没什么大不了。
[E566734]你和慕家人熟吗？
余庸这次回得比较迟。
[池中物]不熟。
[池中物]余丘生可能认识。你问他。
[池中物]向您推荐了联系人[启明竞速车王]
……这名字，比舒默还不客气。
慕容惜嘴角抽了抽，手上动作倒是一点都不慢。
不到一分钟，对方就通过了她的申请。
[启明竞速车王]可以啊漂亮姐姐，藏得挺深？
[E566734]迫不得已，我也不想骗人。
[启明竞速车王]小问题。这笔账我算舒默头上，挨不着你的，漂亮姐姐放心。
[E566734]……感谢。我加你是想问问，你和慕家人熟吗？
[启明竞速车王]话都还没说两句，漂亮姐姐这么着急？
慕容惜见过舒默和余丘生的跑题现场，当然要直入主题，不给余丘生东扯西扯的机会。
她没回复，余丘生知趣，没再继续拖延。
[启明竞速车王]慕家同辈有四个人，一男三女。我和他们家男孩不熟。女孩你当心点排行老二那个，名字叫慕虹。
[启明竞速车王]倒不是说她人坏，只是她对慕容这两个字过敏。不是故意针对你。
[E566734]懂。她平等地歧视姓慕容的每一个人。
[启明竞速车王]……6
慕容惜给他发了个谢谢，刚准备退出去就见余丘生又发回了一条。
[启明竞速车王]慕容姐姐，你让舒默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吧。你跟他说，我保证不刷屏，不把他骂到自闭。
[E566734]……行。我会和他说的。
余丘生给她一连发了好多个谢谢，对着她就是一阵夸，慕容惜退出去没再看。
之前研究过好友列表，慕容惜知道黑名单是什么。
舒默该不会为了避免信息轰炸，把所有人都拉黑屏蔽了吧？
[你飙不过我]表姐，不好意思啊，我才训练完。
看来还留了几个“活口”。
[E566734]没事儿。
[你飙不过我]我有个事要和你说一下，但有点尴尬。
[E566734]我要去慕家住？
[你飙不过我]你知道了？
[E566734]余庸说的。我没问题，你直接说吧。
舒默让她去校门口坐慕家的车，怕她多想，舒默又详细解释了一遍原因，并且强调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他，虽然不住一起，但能帮的忙他都会尽量帮。
慕容惜真切怀疑自己在舒默眼里是什么形象。
她一边往校门走，一边反思是不是自己表现得太温顺了，以至于舒默对她的认知和她本人之间出现巨大偏差。
[E566734]我还真有事情要请你帮忙，不过不是现在。
在请舒默帮忙前，她要先确定一件事。
舒默满口答应，连问都没问一句。
[你飙不过我]那表姐你到时候一定记得找我。
慕容惜再次退出对话框，给慕容征发信息。
[E566734]请问，这些钱我可以随意使用吗？
发完 ，慕容惜一直停留在这个对话框，一路上时不时瞟一眼。
慕容惜走到校门口还没有收到回复。
大概是问题太冒昧、太奇怪了。
她叹了口气，关闭光脑，在校门停靠的一辆辆悬浮车和飞行器中找寻慕家的车。
舒默说有人会下车等她，但慕容惜看来看去也没看见这么个人。
可能是还没来？
慕容惜站着耐心等待。
不远处的一辆悬浮车内，人工智能“曙光”忠实地报告：
【虹小姐，慕容小姐出来了。】
“我看见了。”短发女生瞥了眼，低头继续做题，“不急，让她等一会儿。”
“好的。”
……
十分钟后，短发女生还没有抬头的意思。
“曙光”尽职尽责地提醒道：
【虹小姐，校门前的临时停靠时间快结束了。】
慕虹关闭试题界面：“开门。”
慕虹拖延的十分钟内，有好几辆悬浮车和飞行器已经开走，目标越来越少，再加上她从悬浮车里出来，哪怕从没见过慕虹，慕容惜也已经锁定了这辆悬浮车。
慕虹真是毫不遮掩对她的排斥，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否则，慕虹大可以先找一个不容易看见的地方，下车后再开启自动驾驶模式使悬浮车驶入她的视野，做出姗姗来迟的假象。
当着慕容惜的面下车，就是明摆着告诉她：我晾了你十多分钟。
这种事还不太好计较。
闹大了反而显得慕容惜小肚鸡肠，容不下人。
慕容惜有点头疼。
她还以为到这里就不需要搞这些耗费心力但又对谁都没益处的伎俩了。
慕虹图什么？图让她不痛快吗？
不管如何，慕容惜最后都是面色如常，仿佛什么都不知道，走近慕家的悬浮车。
看到慕容惜过来，慕虹也没打招呼，直接说：“上车吧。”然后钻回了车里。
只有尽忠职守的人工智能向她表示欢迎。
【很高兴见到您，慕容小姐。】
曙光和启明的声音区别很明显，慕容惜一下子就听出来这不是启明，感兴趣地打量了几眼显示屏。
“曙光，关门回家。”慕虹说。
留意到慕容惜的目光，慕虹并没有以此嘲讽她，反倒是在慕容惜收回视线后，悬浮车的行驶过程中冷不丁开口。
“真没想到慕容少将会有你这么怂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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