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国承乾三十五年,通京下起了冬天的第一场雪。冰冷的狂风裹挟着轻盈的鹅毛大雪,从院子里呼啸而过,似乎要将整个世界都掩埋在洁白之中。
戚如泱站在凤鸣轩的屋檐下,穿着一件华丽的孔雀翎大氅,领子上墨绿的雀翎衬得她肤色越发白皙。不知是满地雪光倒影,还是呼啸寒风带走了她脸上最后一丝血色。
那双墨黑的眼瞳遥遥望向远处,似乎是在透过这漫天大雪,在看着什么别的东西。
明明还不到三十,她的身姿依然高挑,但似乎不再像过去那样挺拔,隐隐透露出些许疲惫。
身后的侍女阿昭关切地走上前,眉头紧锁,轻声劝道:“殿下,外头凉,快进来吧。”戚如泱轻轻点了点头,但她的步子却迟迟未能移动。
阿昭知道,戚如泱在前些年的战场上受了重伤,好不容易捡回条命来,这些年精心调养着,虽说是好了些,但仍旧不堪长时间受寒。
她连忙取来两个暖手炉,小心翼翼地塞进戚如泱的手中,再次柔声劝说:“殿下若是想赏雪,东面儿的琉璃窗子也能看,何苦在外头凉着呢?快进来吧。”
终于,戚如泱仿佛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转头看了阿昭一眼。她缓缓地往寝殿走,走廊上的地砖在她脚下反射出斑驳的光影,映照出她孤寂的身影。
她穿过蜿蜒幽深的回廊,走入内室,一股温暖的气息迎面而来。内室中,香炉内薄薄的青烟缓缓升腾,带着沉香的幽香在空气中缭绕,弥漫开来。
屏风上鲜艳的山水花鸟图,在这惨淡的天光下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生气,画中的鸟儿翠绿的羽毛变得暗淡无光。
她的目光自然地掠过屏风之后,望向那张宽大的床榻时,却不禁一凝。那床榻上的锦被整齐地叠放着,却已经空无一人。
就在此时,浴室传来轻微的声响,她抬头一望,便见一位穿着玄色衣衫的男子从浴室中走出。男子一见到戚如泱,便迅速跪下,头垂得极低,恭声行礼:“殿下安。”
一头鸦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肩上,与他那苍白如雪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他的脸部线条锋利,五官精致,给人一种刚毅中带着柔和的美感。从他湿润的发丝上滴落的水珠,沿着俊朗的鬓角滑落,最终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戚如泱默默地看着眼前的崇苍,他抬起头,那双深邃的墨色眼眸一滞,似乎想到了什么,身子微微僵硬。
“不是和你说了许多遍不要跪我了吗?”
戚如泱目光淡淡,声音依旧柔和,并未像往日那般发火。
两人成亲前,崇苍是她的贴身暗卫,见了她便要下跪行礼。成亲后,这规矩改了许多年,却始终没能改过来,似是印在了他的骨子里。
过去,每当崇苍这样跪在她面前,戚如泱总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怒火,定要歇斯底里地发通脾气,然而今日她却异常平静,不过是淡淡地提醒了一句,便转过头去饮起了热茶,再不看男人一眼。
阿昭站在一旁,看着戚如泱的这番模样,不免感到惊讶。她猜,殿下今日的反常举止,或许与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有关……在戚如泱和崇苍面前,她不敢显露出自己的猜测,只是默默地低头奉茶。
崇苍还跪在地上,听了她的话,又低头道:“臣知错,还请殿下责罚。”
说着,他顺服地低垂着头颅,又将身子往前送了送,似乎是为了让她动手更方便些。
戚如泱攥着茶盏的手猛然一紧。她转过头,目光落在崇苍隐在袖袍下的双臂上,心中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她清楚地知道,那双手臂上布满了由她在愤怒中留下的抓痕。
她现在将那些行为统称为“发疯”。
她觉得她疯了,是被面前这个男人逼疯的。
有的时候,面对他十年如一日面无表情的模样,看着他对她下跪,向她请罚,声音里不带一丝情绪;每每这时,便会有一股无名之火从她心里窜出,一发不可收拾。
这两年更是如此,她觉得自己在那一刻似是控制不住身体,灵魂出窍一般跳起来,尖叫着,嘶吼着质问崇苍:在他心中,她究竟是什么?
而崇苍的回答始终一成不变:“您是崇苍的主子,是崇苍侍奉的人。”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深不见底的黑洞,没有温度,没有情感,就像在无声地告诉她,她不过是他的义务而已。
她是他的主子,迫不得已娶了她,仅此而已。
每当这时,她才会冷静下来。
是了,当年是她亲自向陛下求得旨意。
堂堂金御镇国公主,竟非要选一个小小的暗卫做驸马,还要以军功相换,逼得蜀皇无奈赐旨。
那时,所有人都说她疯了。
现在,戚如泱也开始怀疑起自己来。
她不再愿意被这种疯狂的情绪所驱使,想要从这无尽的疯癫中解脱出来。她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心中泛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决绝。
所以破天荒地,这天早上,面对崇苍,她没有发火,没有大声斥责,也未曾动手。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时候不早了,驸马先回凌竹轩吧,阿昭,你送送他。”
崇苍听到这话,显然有些错愕。戚如泱转过身,背对着他,示意下人准备早膳,她再也没有给崇苍多余的一瞥。
阿昭站在一旁,见到戚如泱如此冷淡的举止,不禁感到惊讶。往常,戚如泱总是会对崇苍发怒,而后又因为愧疚,将人留在凤鸣轩用早膳,不假他人之手,事无巨细地为他布膳,再亲自将他送回凌竹轩,风雨无阻。
然而,今日的她却显得格外淡漠。
阿昭下意识地打量着戚如泱的神情,却发现她面无表情,只是向她挥了挥手,示意将崇苍送走。
崇苍看到这一幕,心中一沉,以为是戚如泱要让他回去领罚,于是默默地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凤鸣轩。
崇苍在离开凤鸣轩之前,不由自主地回头望了一眼正在用膳的戚如泱。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轻柔地洒在戚如泱的身上。她坐在雕花红木餐桌旁,青葱似的指尖拾着镶金珐琅勺子慢条斯理地饮粥。
女子大气明艳的眉眼间流露出一种天生的矜贵,让人不敢逼视。
恍惚之间,一个刻进骨子里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在主子身边做一只好狗,让咬就咬,让死就死,这是你们活着的唯一理由。”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和迷茫。
他现在总是不断地惹戚如泱生气。似乎是连一只合格的好狗都做不到了。
.
阿昭默默地将崇苍送出凤鸣轩,目送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远处的回廊拐角。此时,身旁的小丫头阿绫小声地说道:“阿昭姑姑,你不觉得驸马很可怜吗?”
阿绫是阿昭的堂妹,刚满十二岁,上个月才入府学习规矩,对于府内的事务还所知甚少。阿昭转过头,用警告的语气说:“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些什么?怎可妄议主上?”
阿绫的性子跳脱,听到阿昭的警告后,不由得嘟囔道:“本来就是嘛,驸马每次来凤鸣轩,都要被公主抓得满手臂都是伤,不是很可怜吗?”
阿昭听到这话,不由得心中一紧,素手微扣,重重地敲了一下阿绫的头:“都说了,你什么都不知道!”说完,她看着阿绫捂着头的模样,心中不由地叹息。话在嘴边,却最终没能说出口。
就驸马那模样,别说是她们殿下,就算是换成尊菩萨,也得被逼得疯魔。
那个男人,是她家殿下在绝望之时最后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可没承想,这稻草不但没能救她,反而却将她逼到这般境地……
六年的婚姻,阿昭目睹了戚如泱从最初的热情与温柔,到后来的挣扎与痛苦,最终演变成歇斯底里的疯狂,打从心底里难受。
她家殿下以为自己找了一个能一辈子陪在身边,给她温柔爱护的丈夫;然而自始至终,崇苍只是个无心无情的暗卫,比那冷冰冰的刀剑暖不了两分。
暗卫这种东西,是皇族的盾和剑,在崇善所培养出来的那一日起,就注定是个不通情爱的物件儿。
她家殿下想要捂化崇苍,那不就像是想要捂化桌椅板凳一样荒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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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仙宗大小姐明珠,父亲是修仙界第一大宗的宗主,母亲是女娲之后,她生来便得高深修为,锦绣家世,人生如意,人送外号“如意娘”。
但在她十六岁生辰那晚,她做了一场梦,梦里,她竟然是一本真假千金话本里的假千金。而万仙宗宗真正的骨血,其实是新入山门的小师妹。话本里,她因为担心自己身份暴露,于是做了许多坏事打压小师妹,直到最后真相大白,她被赶出了万仙宗,流落街头,与野犬争食而亡。
当明珠醒来,查出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便去向万仙宗的宗主和宗主夫人禀明了一切。小师妹被宗主夫妇认了回来,而她也继续留在了万仙宗。
万仙宗宗主夫妇待明珠亲昵一如往常,而明珠每每看着小师妹那张仙姿佚貌却略显消瘦的脸,都自觉地亏欠她许多。
于是,拜师大会上,小师妹说喜欢她的贴身玉佩,她便毫不犹豫地将玉佩送给了她;万宗聚会上,小师妹被人污蔑,她便站出来将她护在身后;苍葱秘境里,小师妹受了重伤昏迷,明珠便为她上药,守了她整夜。
同小师妹相处的时间越久,明珠便越发觉得小师妹可爱。
长得漂亮,修为好,还十分粘人,最喜欢扯着她的袖子,唤她“姐姐”。
直到那日,万仙宗被整个修真界围攻,明珠四下无望之时,却见小师妹红衣金刃,将她护在了身后。
惨淡日光照出那金刃击电奔星,而那握刀人身影桀骜,无双这才恍然明白两件事。
小师妹原来是个少年。
而那少年竟是传说中那杀人不眨眼的红衣魔君。
*
魔君容暮,幼时被换身份,受尽苦难,养成了一副扭曲而厌世的性子。
起初,容暮留在明珠身边,只是想看看,这抢夺了自己身份的“如意娘”,若是人生再无如意,该是何等有趣。
只是没想到,后来,他却心甘情愿这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她面前去,只愿她年年岁岁,长生如意。
温柔坚韧小太阳*扭曲厌世大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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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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