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讲道理不如装疯卖傻

彼此心事重重,都在刻意隐瞒,即使漏洞百出也无法捅破那层窗户。

这夜里两人不欢而散。

……

天气日渐暖和,这些时日晴空万里。

恍然想去,前些天惊窈通过织娘给他留的信,约好会在特定的时日去某些地方等候,转眼就过去这么久,怎么着也该抽空去一趟,免得让人干等着。

最近朝中党派争斗,大概不会有人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但他之前放松警惕带人去碧霄宫就出了意外,思来想去,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特地伪装一番,悄悄来到长安城西的一家酒肆。

走进酒肆,一眼望去就见惊窈独自坐在角落里,楚洲大步流星走过去。

楚洲轻声喊道:“惊窈。”

只见惊窈闻声身躯一震,先是震惊,接着又是怀疑,继而转身确认,怔怔地打量着眼前的人的状况,平日里冷峻的脸庞此刻也掩盖不住激动,连说话都结结巴巴:“郎,郎君,是你吗?许久未见,别来无恙?病好些没,有受过伤吗?”

楚洲也欣然回应,示意惊窈坐下:“是我是我,别看了,有话就坐下来说。”

终于见到了自己的亲信,让楚洲心中莫名踏实了几分,在这个长安之中他没几个信得过的人。二人是名义上的主仆,惊窈也总以谦词敬语称呼,但楚洲从来没有把惊窈当做下人侍卫。

早些年惊窈在宫中曾陪过他一段时日,刚入宫的楚洲不愿意与任何人交心。

太后瞧他终日郁郁寡欢,于心不忍,便让楚洲自己挑个伴读入宫陪解闷,那时两人就是彼此唯一的依靠,带楚洲年岁稍长,能与人周旋时,就遣人将惊窈送出宫。

“你留的那果丹皮很甜。”

惊窈挑眉一笑:“益州带来的,想着郎君就好这口,怕郎君苦着。”

楚洲这才接了刚才那番问候:“我过得甚好,公子很照顾我。你过得又如何?”

惊窈迟疑片刻,应声道:“仆很好。多谢郎君关心。”

“也给我说说益州发生的事。”楚洲笑声爽朗,露出洁白皓齿,漆黑如墨的眸子弯弯,略显稚气又柔中带刚,玉面郎君满面春风,一笑令人回顾万千。

说来说去,楚洲心中还牵挂的还是阿翁,今年的上元节阿翁也拒绝了宫里的邀请。自爱女亡故后,舟穹德就甚少入京,一方面是害死爱女的仇人;另一方面楚洲又是他的外孙。

为避免犯难,总是送两封信过来,一封信给皇帝说自己致仕以来身体不适,不宜奔波劳累;另一封信则给楚洲说一些家常,讲一些趣事,多年来祖孙俩多是以书信传达。

舟穹德只偶尔进京一两次,但从不入宫,祖孙俩未必能见得上面。

书信又怎么能说得清千言万语,又怎么道得尽他对益州的朝思暮想,这大概就是楚洲总想回益州的原因。

惊窈平铺直叙:“益州还是老样子,阿郎最近还时常下地劳作,对了,秦娘子和董郎君都很想你,秦娘子听说郎君不回来,又是哭又是闹,吵着要来见郎君,不过放心,仆没敢带着她来。

“阿郎说家里的事情郎君不必挂念,他有空自会进京来看郎君,阿郎让仆留在京城照顾好郎君,另外有什么要事尽管吩咐仆,仆随时待命。”

桌上还搁着一盏热气腾腾的清茶,估计还不知晓自家郎君何时偷偷学了喝酒,特地准备的。

楚洲为自己掺一杯茶,举杯道:“再看吧,来路艰难辛苦你了。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只闻茶香浓醇沁人心脾,楚洲浅啜一口,苦涩一瞬间席卷口舌。

他赶紧放下茶杯,咽了咽口水。

“为郎君效劳是仆该做的。”

楚洲想起那个救过自己的小乞丐,也不知道他如今过得怎样,话锋一转,问道:“之前那小子你如何安排的?过得还好吗?”

惊窈:“他随仆一同回益州,阿郎有时会教他读书写字,董郎君偶尔也带他演武。”

起初惊窈对那个小乞儿百般嫌弃,深知自家郎君有个爱到处捡人的坏毛病,自从知晓他帮过郎君大忙,态度大为改观。

楚洲点头:“甚好。莫要亏待了他。”

之后暂且静观其变,楚洲虽身长安,但身份多有不便,对朝中动向所知寥寥无几,惊窈初到长安就更不懂局势状况,眼下不可轻举妄动,以免火上浇油,帮了倒忙。

……

金碧辉煌的宣政殿内,青烟袅袅,群臣寂然无声。

今日并非大朝会,乃是常参,在京五品以上的清要官职皆需要参与,气氛却比往日更加凝重。

贺若太后身着青色华服,手支扶手,倚靠凭几坐于凤榻之上,俯视台下的群臣,淡淡道:“春蒐案的首尾,诸位爱卿不如在此商议一番。”

一名大臣迫不及待地站出来,毕恭毕敬:“陛下,臣有本奏。”

“讲。”

此乃台院殿中侍御史,他取出自己连夜起草的奏章,逐字逐句铿锵有力的念完。

他明锐的目光轻蔑地瞟向舟时鸣,语气尖酸刻薄:“陛下!孙将军虽救驾来迟,尚且将功补过,然舟将军此乃玩忽职守,皇帝陛下真龙天子,尔岂敢如此形式,究竟是何居心?恐,其心当诛!”

刑部尚书也煽风点火,义正言辞:“依老臣所见,不如先将二位千牛卫将军一职罢免,由其他将军署理,不如先交由刑部审问,一切暂缓。”

“臣谨遵陛下旨意。”孙将军躬身道。

舟时鸣蹙眉,强装镇定,面容严肃地辩解道:“臣肃清猎场的刺客后,恰逢太子陛下的侍女来报,声称太子陛下许久未归,臣实属无奈。太子乃是皇室血脉,安危系于一身,再者臣当时也即刻派人去请孙将军前去支援。臣愚昧,想请教若是谢尚书遇到这种情况,当如何选择?”

谢尚书吃了闭门羹,脸气得发红,甩了一下袖子:“那不如请太子陛下来叙述当日发生的事情。”

楚玙心知,若据实告知,待皇帝醒来,自己恐怕难逃其咎,他耸拉着脑袋顿了许久,开始胡诌乱道,声若蚊蝇:“那日刺客来势凶猛将臣打晕,后面的事情一概不记得了,只知道午时被舟将军唤醒。”

舟时鸣不想拆穿,他早猜到这个欺软怕硬的太子靠不住,怕招惹麻烦,左右都有理由赖上他。

他若对太子不管不顾,就有理由攻击他他不顾国本,救了,怪他没尽到保护皇帝的职责。

那侍御史奏章拐弯抹角写了一大通,就差指名点姓说刺客是他雇佣的,好话赖话理全被他们占了,都等着看笑话呢。

殿内,群臣争论不休。

他们不一定是讨厌舟时鸣,不过是这件事需要推出一个祭品,而恰好舟时鸣就是最好的替罪羊。

贺若太后听在耳中,只觉聒噪头疼,她揉了揉太阳穴,沉声从容下令:“不必再争论了,一切等皇帝醒来再做定夺。”

大殿内一时安静许多,众人支支吾吾说不出半句话。

“若是没有其他要事,退朝!”

“陛下且慢!”舟时鸣急忙高声喊道,“陛下,臣还有一事要说!蜀王失踪数月,毕竟是皇亲贵胃,乃皇室血脉,还是得尽快寻回才是。且蜀王自幼体弱多病,若是在外遇到个三长两短……”

不待他说完,贺若太后却不由得轻笑,眯着眼睛注视前方,温声打断道:“蜀王的事不当由舟将军多嘴。”

此言一出,舟时鸣先是一怔,继而竟当堂失笑。

是啊,他都自身难保了,说不定待皇帝醒来,即是他的死期,还惦记个多事的小子作甚,无非徒增烦恼。

他向权势低头,半生循规蹈矩,只为规避一切也没能逃过宿命纠葛,终是成了他最耻笑之人,软弱无能,没那勇气反抗强权,结果早就为他书写好了。

四周目光皆齐刷刷向舟时鸣投去,只见舟时鸣笑着笑着,竟止不住的落泪,无人敢上前询问,知道他是急痛攻心,失了心智。

这时陆常缙道:“陛下,依臣所见,舟将军定是近日太过劳累,还是请太医瞧瞧才是,莫要出了什么大乱。”

贺若太后眉头微蹙,并未动怒,目光平静地扫过鸦雀无声的群臣,反而心平气和道:“舟将军连日操劳,以至心神恍惚,殿前失仪,看来病得不轻。即刻传太医好生诊治。在其病愈之前,千牛卫军务暂由他人署理。”

①风闻论事:监察官员(如御史、言官)可以根据道听途说来弹劾官员,即使事后查明不实,通常也不追究言官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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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2 讲道理不如装疯卖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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