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习惯。” 晨浩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情绪起伏，低头继续擦着身上的水珠，仿佛刚才的闪躲只是无意的动作。他拉过一件干净的灰色T恤套上，宽大的T恤遮住了健硕的身材，也像一道屏障，隔开了那些过于直接的、让他不适的目光和言语。
更衣室里其他人也隐隐投来目光。晨浩的沉默和隐隐的排斥感，让他显得有些不合群，甚至有点“装”。他不是不知道这些私下里的议论——“晨浩？块头是挺大，就是不爱说话，跟个闷葫芦似的。”“装高冷呗，警花李瑶跟他说话，他都爱答不理的。”“力气是大，格斗课还挺狠，就是总板着张脸，没劲儿。”
晨浩对这些置若罔闻。他习惯了。高中那次失败的表白像一个烙印，让他明白靠近就意味着可能受伤，无论是来自罗浩那种直接的、带着嫌恶的拒绝，还是来自王大壮这种看似随意实则带着某种试探的肢体接触，都让他本能地竖起防御。感情？太麻烦了。他不需要。警校的训练、严苛的纪律、明确的晋升目标，才是他该专注的领域。
就在他套好T恤，准备弯腰去拿作训鞋时，一条干净、干燥的白毛巾，带着一股淡淡的、干净的洗衣粉清香，递到了他面前，挡住了他弯腰的动作。
“汗没擦干，背上还有。” 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更衣室的嘈杂。
晨浩抬头。
一个陌生的男生站在他面前。同样穿着警校学员的作训裤和T恤，个头比他稍矮一点，但骨架宽厚，体型也是典型的“熊”。圆润的脸庞带着点婴儿肥，眼睛不大，但很亮，透着一股温和真诚的笑意。他的身体线条不像晨浩那样棱角分明，也不像王大壮那样刻意贲张，而是一种流畅的、带着柔软脂肪覆盖感的结实，像一座敦实可靠的小山丘。那递过来的毛巾，和他的眼神一样，坦然而温和。
晨浩怔了一下。对方的目光很干净，没有王大壮那种令人不适的探究，也没有因为晨浩的沉默疏离而显出尴尬，只是单纯地看着他，带着点善意的提醒。
“呃…谢谢。” 晨浩迟疑了一下，接过了那条毛巾。入手是干燥柔软的触感。
“我叫肖益，三班的。” 男生笑了笑，嘴角边挤出一个小小的酒窝，“看你格斗课打得很棒。” 他的语气带着真诚的欣赏。
“晨浩，一班。” 晨浩简单地回应，用刚接过的毛巾随意擦了擦后颈和背心没遮住的背部皮肤，动作有些局促。这个叫肖益的男生，他有点印象，好像是格斗训练时排在他后面几组的。印象里，对方动作不算特别凌厉，但很稳，有种不疾不徐的韧劲。
“我知道你名字，一班体能尖子嘛。” 肖益笑容加深，圆润的脸颊显得很憨厚，“回头格斗课，有空能跟你请教几招吗？我力量还行，就是技巧差了点。”
“行。” 晨浩点点头，把用过的毛巾塞进脏衣袋。他对这种纯粹的、不掺杂质的请教并不反感。
“谢啦！” 肖益笑容爽朗，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他没再多话，转身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动作间，能看到他T恤下微微晃动的、带着健康饱满弧度的肩背。
晨浩看着肖益圆润的后脑勺，那股莫名的、因罗浩和王大壮带来的烦躁感，似乎被这干净的笑容和那条带着阳光味道的毛巾，冲淡了那么一点点。但也仅此而已。他把这点微不足道的松动归结为训练后的疲惫。
* * *
深夜。警校宿舍楼一片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
宿舍里其他三个同学早已鼾声如雷。晨浩却睁着眼睛，盯着上铺床板的纹路。白天的疲惫像潮水般袭来，身体叫嚣着休息，但大脑却异常清醒。罗浩冷硬的身影，王大壮暧昧的目光，更衣室里的汗味和喧哗，还有肖益那张带着酒窝的圆脸和递过来的白毛巾…各种片段在脑海里杂乱地翻滚。
烦躁。
他翻了个身，动作牵动了酸痛的肌肉，闷哼一声。这种无处宣泄的情绪让他感到一阵窒息。他摸索着从枕头下拿出手机，屏幕的冷光在黑暗中映亮了他没什么表情的脸。
习惯性地解锁，屏幕还停留在几天前无意中点开的一个小众社交APP——“遇见熊”。大学里，尤其是在这种几乎全是雄性荷尔蒙的警校环境里，总会有些东西悄悄流传。他下载过，鬼使神差地注册过，但一直没敢上传照片，也没敢点开任何人的资料。
此刻，那点隐秘的、带着自我毁灭意味的冲动，在深夜里被无限放大。他点开APP，手指在屏幕上方悬停了几秒，最终还是点了那个“编辑资料”的按钮。
上传什么？他犹豫着。最终，在手机相册里翻找，挑了一张训练间隙拍的背影——光线昏暗的器械区，他**着上身，背对着镜头，汗水让厚实的背肌和腰腹的线条在阴影中清晰可见，肩膀宽阔，带着一种沉默的力量感。没有露脸。
ID：沉默的北极熊（在线）
年龄：20
体型：壮熊
状态：警校在读
签名：训练很累，随便聊聊。
他点了确定，头像瞬间变成了那个带着汗水的、沉默的背肌轮廓。看着那个“在线”的小绿点，晨浩的心跳莫名地快了几拍，带着一种隐秘的、叛逆的、又有点自嘲的紧张感。他随手划拉着屏幕，一个个头像闪过：健身的熊、IT熊、温柔熊……五花八门，照片大多**着上身，展现着各具特色的“熊”系身材。
就在他手指即将滑过下一个头像时，动作顿住了。
对方的ID：浩海苍穹。
头像是一张在健身房拍的照片，角度刁钻，只拍到了腰腹以下。深灰色的运动短裤包裹着极其饱满、充满力量感的大腿肌肉，线条贲张，一直延伸到紧绷的小腿。阳光从侧面打过来，在起伏的肌□□壑处投下浓重的阴影，充满了一种原始而强烈的性张力和压迫感。最引人注目的是照片右下角不经意露出的、一角深蓝色运动鞋的鞋尖——一个非常小众的、昂贵的篮球鞋品牌款式。
晨浩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种充满力量感的腿部线条…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优越感的拍照角度…还有那双鞋！
他绝不会认错。那是罗浩的腿。那是罗浩最喜欢的那个品牌、那款限量版球鞋！他高中时曾无数次偷偷注视过罗浩穿着它在篮球场上奔跑跳跃的样子！
一股冰冷又灼热的激流瞬间窜上晨浩的脊背，让他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骨节发白。心跳像失控的鼓点，在寂静的深夜里咚咚作响，震得他耳膜发痛。
罗浩！他竟然在用这个APP？他不是说……对男的没兴趣吗？
那冰冷决绝的拒绝声，仿佛又在耳边炸响：“我对男的没兴趣！”
头像上那贲张的、充满了雄性诱惑力的腿部肌肉和那双熟悉的球鞋，像两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晨浩脸上。震惊之后，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混乱和荒谬感，紧接着，一股更强烈的、被欺骗、被羞辱的怒火猛地从心底腾起，烧得他眼睛发红。
那个高高在上、如太阳般耀眼、又将他弃如敝履的罗浩，背地里，竟然也会在这种地方……展示他健硕的身体？！
那自己算什么？高中那场卑微的、被他弃之如敝履的告白，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吗？
一股近乎恶意的冲动攫住了晨浩。他想立刻戳穿这个伪君子！他想冲过去质问！他想……
手指无意识地在那个“浩海苍穹”的头像上悬停着，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屏幕上弹出私聊框的提示。
就在这时，“叮”的一声轻响。
一条新消息弹出，打断了晨浩混乱的思绪。
消息来源却不是那个“浩海苍穹”，而是另一个陌生头像——一个笑容温和、脸蛋圆润的男生自拍，头像有点模糊，但能看出身形敦实，正是白天递给他毛巾的肖益。ID：微笑的棕熊。
“嗨，沉默的北极熊？” 消息后面还附带了一个憨憨的熊爪表情。
晨浩看着这条突如其来的信息，再看看旁边那个“浩海苍穹”的头像，一股难以形容的疲惫和讽刺感涌了上来。白天那个温和递毛巾的笑容，和此刻APP里这个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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