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嗷嗷欢腾起来,这种谈话里必不可少的起哄声冲淡了操场上鼎沸的人声。
宁一耳朵微微一动,加快速度和他擦肩而过。
许爵的话零落地响在耳边,“……晚上陪我去书店,我定的新书到了。”
她垂落视线,心不在焉地嗯嗯啊啊应答着。
只是没想到,交遇的尾声,他会骤然侧身把篮球往她手里一塞,“拿下。”
交错的两拨人都停了下来,互相打量。
宁一猝不及防抱着篮球站定,看他在她面前蹲下,有条不紊系起了鞋带。
同班的男生目光聚拢在她身上,她不好意思地抿唇,目光盯着篮球上白色交错的曲线。
站得腿酸。
“谢谢。”他终于站起来,接过篮球的时候状似不经意地俯低,公然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我想到了。”
嗯?什么?宁一不自觉缩了下肩膀,垂睫躲避周围人兴味盎然的目光。
他的声音往耳朵里钻,“月底卓悦生日会,陪我。”
宁一呆愣了一下,迟钝地想起他昨晚在她那里寄存的那一个要求。
陪我,这个说法莫名让她觉得有些过界。
“对了,叫上你前同桌。”
他从她手里拎走篮球,走远了。
许爵叽叽喳喳地追问他刚刚说了什么,宁一恍恍惚惚地抬头看着天,半天才挤出一句,“卓悦下周生日会,你去吗?”
·
相邻两个班级的体育课是前后脚上的,宁一去器材室找羽毛球拍,迎面碰上2班刚上完体育课出来的莫晓晴,对方沉浸在和旁边女生的抱怨里,没有发现她。
“恶心死了,那个傻子又来了。
“也不知道怎么进来的,每次上体育课就会看到他,操场那么多人,就光盯着我看,真tm恶心。
“别让我知道是谁带来的……”
……
宁一低头拐到另一条路上,心脏莫名地砰砰跳。
从角落里抽出羽毛球拍,蹭了一手的灰。她回到操场,先把球拍丢给许爵,转头跑去一旁的水龙头下洗手。
淅淅沥沥的水声里,她的目光从透明的水珠里穿过去,想起每周的这天下午,都有一节数学课。
莫晓晴的声音又在耳边回荡。
“那傻子……每次上体育课就会看到……”
“别让我知道是谁带来的。”
宁一用力地拧紧水龙头,吐出一口气,放眼望去远方的天幕,视点里一只白鸽扑棱棱展翅飞向天外之地。
好无聊啊,她甩掉手上的水珠,快点结束这一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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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宁一又跟季野去了一次补习生的家里,后来有次课间,她忍不住问他,他所做的真的有用吗?
他抬眼,“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她的指尖无意识在桌面划来划去,“其实那个快升高一的姐姐更需要补课吧?”
他垂眼盯着他的脸,语气有几分尖锐,“他家长不愿意,我有办法?”
“我不是说你……”宁一想了半天,烦躁地吐出一口气,“算了,当我没说。”
他语气冷冰冰的,“社区服务而已,没必要干预他人命运。”
宁一语塞,沉默地缩回自己的领地。
虽然没明确说出口,但她的确认为他伪善。
她一开始跟去,就是认为,他的行为和富人的慈善是同种属性,如同手上的腕表或者衣上的胸针,不过是种象征上流文明的装饰。
如今她的所见贴合了她的观点。
所谓的帮助所流向的,并不是真正需要帮助的人。
这一场谈话成了他们之间无形的隔膜。
过了十一月,转圜不定的天气收了尾,彻底降温。
季野好像也突然忙了起来,小组的学习进度进了正轨,吃饭的时候不见他人影,群里也极少看到他出现。
即便是同桌,他不来找她搭话了,两个人之间就是毫无交集的陌生人。
有时她找他问问题,他回答得也简洁凝练,写下步骤让她自己悟,一句废都没有。
这种前后的态度反差,多少让她有点不适应。
有次许爵神神秘秘向她询问季野和宁喻的关系进展。
宁一有点莫名,“很稳定啊。”
大概吧,毕竟宁喻最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许爵欲言又止,宁一几次追问才听她说道,“我听他们说,他最近好像在追一个职高的女生。”
他们,是指班里那些跟季野走得近的男同学。
宁一几次想问季野,话到嘴边,又觉得没有立场相问。
就那么进入月末,宁一才想起他上次的邀约。
去人家生日会总不好两手空空……许爵说自己已经准备了礼物,宁一没有办法,延宕到最后,还是要来问季野的意见。
晚上吃完饭,进校门之前,宁一在门口碰上出来的季野。
她迟疑了一瞬,放慢脚步,上前叫住他,“季野。”
他视线垂落,没有开口。
宁一深呼吸好几次,才鼓起勇气问,“你待会儿有空吗?我想……”
话未说完,身后响起一道俏生生的女声。
宁一转头,对面站着两三个穿职高校服的女生。
她们身侧停着辆出租车。
中间那个面容清丽,一看就是今晚的女主角。
看见他们回头,那女生迎上前,面容中竟透出两分娇羞,“可以走了么?”她的视线滑过宁一的脸,“这是你……”
“普通同学。”季野目光不曾在宁一身上停留半分,替那女生打开车门,绅士地用手挡住车顶,示意她上车。
“还有事儿吗?”
似是见宁一还杵在原地,他眉目不耐地回头问了句。
“哦,”宁一低头看鞋尖,“没有了。”
车门砰地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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