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醉酒
抛开杂绪,王膳泥一心投入在茶肆事业上。茶肆的选址,装饰布置等等皆要一一亲历亲为。为了迎合当下的古色古韵,王膳泥一连两三天扎根在十三爷的书房里。
对,就是十三阿哥府的书房。在十三爷的协助下,事情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等事情落定交由汪其德全权负责后,时间已经滑入八月。
八月五日,王膳泥正吃着早点,沉香步履匆匆的进屋:“格格,袁管事让传话说福晋的马车已经进城了。耿格格她们都在大门处候着了。“
“不是明日回来吗?“王膳泥囫囵吃了几口,来不及换衣服,在寝衣外套了一件宽松旗装就朝大门赶。
远远的看见一群仆妇簇拥着几个衣着华丽的女子站在大门前厅,几息后,王膳泥悄然加入巍巍壮观的队伍。
这还是传闻不喜女色的四大爷府,倘若换个王爷譬如九爷。王膳泥想,这个前庭唯有扩建才能容纳所有女人了。
小半个时辰过去,王膳泥整个人依靠沉香的臂力勉强支撑时,乌拉那拉氏的马车才姗姗来迟。
“福晋吉祥。“
呼啦啦,跪倒一片。王膳泥涣散地思绪慢慢聚拢。
“今儿天热,大家各自回去吧。“乌拉那拉氏丢下这句话,翩翩然地往正院去。
王膳泥气闷:你知道天热,就免了恭迎嘛。这么折腾一上响,再轻飘飘地赐下“恩典“。
回家,回家,无论如何也要回去。不然…….王膳泥知道这样地富贵生活,自己坚持不了的。
谢过恩,王膳泥如同提线木偶被沉香牵回银杏苑。
直到躺在那张逍遥椅上,王膳泥才想起问沉香:“福晋为何突然提前回来了?“
坐在一边给王膳泥打扇的沉香:“小月季去打听了,约莫也改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
小月季顶着一头汗出现在院门。
王膳泥嗔怪道:“你急什么?快把汗擦一擦,喝口凉茶。“然后转头吩咐沉香,“你去里屋,把前儿我让你裁的棉布块拿一张给她垫在后背上。隔隔汗。这屋里放了冰鉴,一冷一热最容易着凉。”
“谢主子。”小月季笑得见牙不见眼。
等小月季收拾妥当后才把打听的事说了。
原来,年氏随王爷福晋一同前往园子里避暑。
王爷前脚刚离京,后脚年氏发现有了身孕。
这下可不得了,年氏专门遣人回年府要了有经验的婆子、医女前去贴身照顾。
福晋这边一瞧年氏的做派,深怕惹得一身骚。
连夜给还在前往山西路上的四爷递了信,报了喜讯。又道中秋将至,府上送去各处的节礼繁复,禀明四爷后便马不停蹄的回了府。
王膳泥长长“哦”了一声,咂摸着嘴,琢磨了一阵后,对沉香和小月季说道:“大家最近注意一点,别不小心掉进她们的纷争里。咱们安静的过咱们的。汪其德呢?”
“格格,晨起时,婢子在院子门口碰见汪公公了。汪公公说今日到了一批新的上等茶叶。这会人该是在码头上守着呢。”
“就你丫头机灵。歇好了去西边偏厅看看沈嬷嬷可是到了。”
小月季朝沉香做了个鬼脸,蹦蹦跳跳出了屋子。
沉香见了,似嗔似怒的对一旁看戏的王珊妮道:“格格,你瞧瞧那丫头的规矩。以婢子看啦,那死丫头才该去沈嬷嬷那好好学学。”
“人沈嬷嬷是教《女德》《女戒》,有甚好学的?”王膳泥随口回了一句。
咦?
对呀!四爷怎的突然让我学起这玩意了?
一念闪过,王珊妮问沉香:“这《女德》每个府上的女眷都要学吗?”
听了这话,沉香的眼睛瞪得铜铃一样大。
合着学了好几日,自家主子根本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学起了《女德》?
沉香看着自家主子水汪汪的眼睛,嗫嚅半天才道:“大概是上次让王爷听见您说丁家兄弟俊俏的话了。”说完,沉香把头低低的垂着。
其实除了罚格格每日学《女戒》,银杏院里所有伺候的人罚了半年月银,连几个月没露面的袁婆子都没幸免。
此刻,八爷后院的大厨房。
一个大灶台前,背襟湿透的柴婆子一手挥舞铁勺,另一只手用袖子胡乱抹掉额头和耳鬓边的汗珠,再不时揉揉发痒的鼻头。
心里骂道:不知哪个龟孙念叨老婆子?
因着小月季的情报,王珊妮一连两天乖觉的待在银杏院,随时恭候正院的传召。
其他不论,乌拉那拉氏做福晋。
在王珊妮看来确实不错。
除去第二日,后院女人齐聚正院请安,后面就因天热直接免了大家的晨昏定省。
各处院子里还得了福晋从庄子上带回来的新鲜果蔬。
不仅如此,听说每日还遣人去庄子上看望年氏。
王珊妮发了两三日的呆,让沉香去福泰楼买了一壶“月盈碧华”。
据说这是福泰楼的招牌。提了酒壶到十三爷处串门,
刚一现身,凄厉的哭喊声震荡耳膜。
王珊妮一个哆嗦,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嗯,没见过。这是哪?
“啊啊——”
“福晋再加把劲,已经看到头了。”
“参汤呢?煮碗参汤来。”
“福晋,奶娘在这守着您。“
隔壁屋子里此起彼伏的声音,吵吵嚷嚷。
王珊妮挑开布帘一角,厅堂不大,二十见方。十三爷独自坐在上方的太师椅上,旁边的小几上放着茶盏,一碟枣泥糕,一叠绿豆糕。
“啧,十三爷这是喝茶听‘曲’呢?”王膳泥话里的讽刺简直堪称直白,只差指着鼻子骂了。
十三转身,对面的女子一身青黄底缎面旗装上绣的月兔望月,头发简单的束在一起,用一根木簪子固定。娇俏的小脸上挂着讥讽的笑。
王珊妮从帘子后面走出来,一屁股坐到小几边上的椅子上,顺手端走绿豆糕,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一时间,这间安静的屋子衬得对面屋里的各种喊声、叫声、安抚声格外刺耳。
王珊妮看着十三爷,嘴里咀嚼着糕点,含糊不清的念念有词:“天下男子自古多薄情,可怜相思垂泪到天明呀。”
一听这话,十三先是讶异后苦笑道:“王姑娘何出此言?”
王珊妮从鼻孔了重重“哼”了一声,纤细白嫩的青葱玉指点了点对面厢房,道:“十三阿哥莫不是听不见?”
“自是听见了。可是有何不妥?”
“那您还有心情喝茶,吃点心。”王珊妮越说越激动,嘴里的糕点屑四射开来,其中一些朝十三喷射而去。
措手不及的十三爷躲闪得晚了一步,少许糕点屑落在月亮头的前门上。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如同全方位的魔音,立体环绕在这二十见方的小厅里。
王珊妮的视线黏在月亮头的小屑沫上,眼前恍若生成了一个八卦阵,一半烈火一半洪水。
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像练太极似的,推来倒去。
让人难受至极。
在这诡异的氛围里,一声嘹亮的婴孩啼哭声响起。紧接着小厅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王珊妮猛然回神,视线漂过十三的脸,声音虚弱的道喜:“恭喜您喜得麟儿,改日再来祝贺您。”音落,便没了踪迹。
小厅的门从外面被人推开,贴身太监喜贵连声道:“爷,福晋生了一个小阿哥。足有七斤八两重。”
近年郁郁寡欢的十三也难得开怀,道:“你去转告福晋,此番辛苦了。让她放宽心,好好休息。”
落荒而逃的王珊妮只觉尴尬到脚趾缝里去了,同时也察觉到自己总是无意识的放大和掺杂私人情绪在这方天地里。
次日,王珊妮懊恼不已,绞尽脑汁的思考:该准备一份怎样贺礼以此聊表诚意?
思来想去,王珊妮决定把戴梓擅制枪械的技能对大清的重要性详细阐述给十三。
王膳泥心里明镜似的,四爷和十三爷对自己的宽容和大度建立在自己的“未知“能力上。
于是,王膳妮提着昨日的那一壶酒来到十三身边。
十三阿哥府,书房。
王珊妮一见十三,开门见山道:“史书上记载康熙年间,一人名戴梓,此人刚正不阿,得罪了权贵被皇上流放北地。大概是1726年过世。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这么一个器械天才居然在康熙年间受冷落,被放逐。这完全是暴殄天物。这是我们十分遗憾的事。“
顿了一息,王珊妮幽幽吐露一句:“就像你九哥他在我们那里也算是一个俊杰,可惜生不逢时。”
拔掉酒壶的木塞,一股凌冽的酒香飘散在空气里。
王珊妮用力吸了吸鼻子,酒香醇厚清洌。
王膳泥小心翼翼的倒在两只莹白的瓷杯里,谄媚的对十三爷道:“尝尝,泰福楼的月盈碧华。”
十三端起酒盏,轻抿一口,酒弥漫口鼻。细细品味,余香萦绕,不愧是上等好酒。
喝了小半杯,十三才道:“你的意思我明白。”
一小盏琼液下肚,王珊妮的小脸粉霞着面,桃腮柳眼,煞是好看。
“咚——”
贴身太监西贵轻叩书房门,侍立在门口:“主子爷,戌时三刻了,可要叫膳食?”
“送几道下酒菜即可。”十三抬眼瞧了眼对面醉眼朦胧的女子,又道:“吩咐厨房,再熬些醒酒汤送来,下去吧。”
西贵的脚步声慢慢远去。
喝醉了的王珊妮,很是沉默。不哭不笑,也不闹。
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倒酒,再喝酒,如此反复循环。
等西贵公公送来下酒菜和醒酒汤,王珊妮已经醉倒在膳桌上。
十三喝掉最后一口酒,缓缓站起身,身形微微的摇晃了一下。
待稳住颀长挺拔的身姿后,绕到膳桌对面,俯身拦腰抱起王珊妮往一侧的休息室而去,把乖巧安静的女子安置在里间的软榻上。
十三回到膳桌又开了一瓶,配着一桌美食佳肴,自斟自饮。
书房外,清冷明亮的月光照在窗户上,屋子里像洒了一地的银华。
过了子时就是一年一度的仲秋节,微醺的十三斜坐在书案后的太师椅上闭目休憩。
脑海里却满是那艳若桃花的醉酒女子。柳眉微蹙,薄唇嘟嘟囔囔着:“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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