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晏王府上下全部安顿完毕后,天色逐渐昏暗下来。
虽然梁衍下令士兵们返回郊外本营,但留下来的人数依然可观,晏王府的十三处别院,一百二十八个房间全部被填满。
王青这个本该与自家兄长回府的京城本地人士,不知搭错了哪一根筋,恬不知耻地为自己抢来一间紧靠着西院的屋子,还对王崖美名其曰道和军营中的弟兄们关系好,分不开。
被臭骂一顿后仍不死心,磨了半晌才终于如愿以偿了。
梁衍常年不在京城,也一再表示他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十八岁封王立府那年,就遣散了大部分府中下人,仅留下十来个丫鬟婆子和一些护院小丁,最后便是一直常伴身侧的朱义。
大概是没想到晏王府还会有如此热闹的场面,朱义显得十分高兴,嘴边挂着的笑容从他们进府开始就再也消失过。
忙前忙后张罗了半晌,在后院摆了十几张晚席,招呼那些留下的鹰军士兵吃饭。
又才唤人来收拾膳厅,为几位前来的贵宾单独摆宴。
闫婉受邀来到膳厅时,王家两兄弟与几位营中重将,还有一位申时前来拜访的官员,他们都已经落座了,正有来有往地寒暄着。
见一位妙龄少女款款而来,其中一位从未与她接触过的。驻扎在京城鹰军领帅一脸茫然,而旁边那位官员也是惊疑不定。
“这位姑娘是…”
王青那张宛如黑皮怨妇的脸上,阴郁一扫而光,殷勤地站起身,开始介绍道:“这位是闫姑娘,跟我们一起——”
他话还没说完,王崖就直径打断道:“闫婉,来京城有事,殿下便从西蛮顺路捎回来。”
桌上其实另外有一位小将,陪同他们从西蛮一起过来的,听见王大人此话一出,他面上露出不由几分疑惑,随后又瞧见身旁的王青那与他大差不多的迷茫神态,想着人亲兄弟都不太了解其中含义,便也作罢,端起茶杯就开始装聋作哑。
蒙在鼓里的那位领帅和官员都恍然大悟,领帅连忙道:“原来如此,闫姑娘无需多礼,快快请坐。”
王青默然几秒,用仅剩不多的脑子仔细想了想,觉得他哥会这么说,一定是有些道理的。
他自己嘴笨,还是不要乱说话,免得招了闫婉心烦。
于是王青体贴拉开身边的椅子,一脸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招呼闫婉坐下。
席间多了一位姑娘家,几人也不方便再谈公务,各自闲聊几句后,就陷入了集体沉默。
直到梁衍姗姗来迟,才打破僵局。
他换了身装扮,白色的锦缎外袍搭在肩上,里衬松垮也不拉好,隐隐约约透出肌肉线条流畅的坚实胸膛,墨黑长发散落在后,行走间传来远山青松的香气,颇带些风流公子的韵味。
闫婉随着其他六人起身,只不过他们躬身抱拳,而她双手交握放在左腰前,优雅得体地行了个礼。
“参见晏王殿下。”
梁衍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片刻,然后擦肩而过,走至桌前主位入座,“不用拘谨,这位是礼部的杨大人,想必大家都是旧相识,还有那位是闫姑娘,本王也不多介绍了。”
那位官员正是礼部侍郎杨舷予,曾任湘河知州,十年前被梁衍一手提拔到京城,与在坐的各位鹰军将领都关系十分融洽。
他朝众人颔首致意时,却没注意到闫婉的隐晦的探究目光。
晏王府虽然平日冷清,但毕竟梁衍身份在那,吃穿用度都是皇室贵族中数一数二的,桌上摆满了各类山珍海味,精致菜肴,冒出的腾腾热气直叫人食欲大开。
除了闫婉,大家都是熟人,知道梁衍没什么架子,便都随意吃了起来。
王青埋头苦吃,时不时转过头来关心身边女眷两句,但也仅限于嘴上,其实也不是他不想帮闫婉夹菜,是通过七年血泪教训,了解对方不喜他人接触,于是便只能如此了。
对比起他的瞻前顾后,闫婉则显得自然得多,专心致志地细嚼慢咽着,仿佛真的只是肚子饿了来吃饭。
梁衍食欲不高,举起了酒杯,其他人顺势而为,而闫婉不会喝酒,在梁衍传来的戏谑目光下端起了茶杯。
梁衍道:“今日不谈公事,与大家闲聚一起,只为把酒言欢。”说着,便昂头一饮而尽。
他喝一杯,其他人等都跟着干一杯,而闫婉只是低饮了一口茶水,既不踊跃,也不会显得不合群。
餐食过半,酒酣耳热之际,感觉到梁衍的注视越来越久,闫婉终于放下了筷子,端靠在椅背上,平直回视他。
身边王青瞥见她的动作,连忙问道:“怎么了?”
闫婉摇摇头,依旧看着梁衍。
王青不明所以,却被身边那位小将拉过,转而又继续喝酒去了。
梁衍酒量不差,甚至非常好,西蛮特有的烈酒都无法醉倒,只会让他越来越清醒。
但不知为何今晚几杯下肚后,有一股懒劲儿犯了上来,看着桌子另一头慢条斯理吃饭的少女,就久久移不开眼了。
见闫婉扔下筷子,冷漠地回望过来,他再也忍不住轻笑出声。
坐在他左手边的杨舷予引起了注意,问道:“殿下可是想到了什么趣事?”
梁衍终于收回目光,把玩着自己手中酒杯,欣然道:“趣事没有,倒是有一件想拜托杨大人的事。”
闻言,杨舷予更加有了兴趣,惊讶道:“拜托二字实在承受不起,殿下但说无妨,下官必当竭尽全力。”
梁衍将酒杯搁置在桌上,瓷器碰撞发出清脆响声,他缓缓道:“听闻历年科考,杨大人都是考官之一,今年举行到哪一步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闫婉眼皮轻跳了一下。
杨舷予颔首笑答,“下官确实是负责监考,今年已经到了会试,七日后便会举行,只不过您怎么会对这种小事感兴趣…”
在这一瞬间,杨舷予心中猜想着无数种可能性,晏王可能不想让今年举办科举,这种离谱的想法都冒了头,然而下一秒,他发现自己的想象力实在缺乏。
梁衍淡淡道:“无他,只想让你帮忙塞个人。”
能让权倾朝野的晏王铺垫那么久,还在赶回来的头天就特意邀请他上门做客,就为了找他塞个人参加科举考试,这架势…难道是文曲星下凡?
杨舷予满脸震惊道:“到底是何等人士,能让殿下您亲自出面?”
梁衍的目光再次回道闫婉身上,嘴角牵开弧度,故作高深道:“可能是天女下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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