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
日头爬至二人斜上方,官道旁可算出现了驿站的影子。
姜昭奕把闻蝉夏扶下马:“你先进去叫菜。”
察觉这句话说的有些生硬,他又补充了句:“想吃什么都可以。”
未等她回应便牵起马快步消失在驿站后。
闻蝉夏早就饿的肚子咕咕叫了。
“小二!你这里有什么好菜!”她一屁股坐在角落的空桌前。
“来了!” 小二小跑过来,把手中的抹布往肩上一搭,
“客官我们店里蒸鸡、烤鸭、时蔬……样样都有!”
他絮絮叨叨报了一堆菜名。
还没体验过古代口味的闻蝉夏听的两眼放光,索性把感兴趣的全点了一遍。
反正姜昭奕说了想吃什么都可以,吃不完就打包嘛。
她美滋滋喝着热茶,等待小二上菜。
姜昭奕独自站在马棚边上,隐约还能听到前厅方向隐约传来的人声。
等下,
他倏然想起这地方人来人往,多半是男人,她一个姑娘家独自进去,合适吗?
他撂下正嚼草料的马,抓起包裹就往回赶。
“姑娘......也是往京城去?”
嗯?
闻蝉夏应声抬头,只见一文弱清秀的书生攥着折扇,虽面上泛红但眼睛亮亮的盯着自己。
这是,被搭讪了?
她困惑的眨眨眼,觉得有些新奇。
来了几分的兴趣的闻蝉夏完全把还在外面喂马的男主忘得一干二净。
她摩挲着茶杯笑着点头:“对呀,你呢,进京赶考吗?”
她不清楚这里何时科举,不过能出现在驿站的书生**不离十不是求学就是赶考,随便猜一个呗。
书生靠近了几步,“在下确实正是要去京城赴考......”
两人说话间,姜昭奕推门跨进来,目光扫过一圈人声鼎沸的大堂,一眼就看见闻蝉夏托着腮对一旁书生笑容灿烂。
二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那书生羞得满脸通红。
他立在原地死死盯着相谈甚欢的两个人,周围嘈杂仿佛静了一瞬,闷得他喘不过气。
等回过神时,他已经迈开步子,把手中的包裹放到了桌上。
“娘子。”他神情自若的顺势挨着坐到她的身边,刚好把她和书生隔开些距离。
闻蝉夏的笑还挂在脸上,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是在喊自己。
“在聊什么呢?”
姜昭奕好整以暇的撇了一眼呆若木鸡的书生,收回视线落在闻蝉夏脸上。
闻蝉夏这才后知后觉对方回来了。
“就……京城的风土人情。”
哎哟,被抓包了。
她尴尬抓起茶杯猛灌一口。
一旁的书生早没了刚才的雀跃,脸色从红转白,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姜昭奕嗯了声,伸手将她鬓角散落的头发挽到耳后:“点好菜了?”
“点好了,”
闻蝉夏点头,想起自己点的那一桌子,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抠了抠茶杯边缘:“就是点的有些多。”
“没事。”
“这位......兄台,”他敲着桌沿,漫不经心掀了掀眼皮:“跟我们夫妻一起吃吗?”
他在说些什么?!
闻蝉夏瞪向对方。
书生终于缓过神,见姜昭奕目光沉沉的落在自己身上,慌忙低下头,攥着折扇的手松了松又紧了紧:
“不、不必了,在下...... 在下自己已经点了菜,就不打扰二位了。”
他拱手告辞,脚步匆匆往大堂另一角的空桌挪去,青衫下摆扫过桌腿,差点摔个趔趄。
姜昭奕看着书生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几不可察勾了勾,胸口那股闷胀感彻底散了。
他转回头,见闻蝉夏还瞪着自己,气鼓鼓的模样煞是可爱,忍不住伸手敲了敲她的茶杯壁:
“怎么了?舍不得他?”
闻蝉夏一噎,别过脸:“胡说什么呀。”
姜昭奕挑眉,带着几分义正言辞教育她:
“出门在外要提高警惕,不要什么人搭话都理。这驿站鱼龙混杂,你一个姑娘家,着实不安全。”
原来是这样。
闻蝉夏被他说得一怔,他是在担心自己?
可嘴上还是不服软,小声嘟囔:“我看他不像坏人......”
“坏人脸上不会刻字。”
姜昭奕打断她,伸手拿起桌上的包裹放到凳子上。
话音刚落,小二就端着托盘过来。
蒸鸡的香气裹着热气飘过来,烤鸭油亮的外皮泛着光,素菜也摆了大半桌。
姜昭奕没再继续说教,拿起筷子先把蒸鸡的鸡腿撕下来,放在她碗里,
“先吃吧。”
意识到他居然给自己夹菜,闻蝉夏诧异的抬眼,正好撞进姜昭奕的目光。
他眼中并没有刚才说教的严肃,倒满是柔和。
这是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她心里嘀咕着,垂下头啃起鸡腿,避开这突如其来的不自在。
桌子上七八道菜竟见了底,闻蝉夏放下筷子,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她赶紧捂嘴,偷偷瞄一眼还在吃饭的姜昭奕。
他好像没留意。
她松了口气,揉了揉又开始发疼的伤处。
故作没发现对方小动作的姜昭奕在余光瞥见她揉腿的时候放下了筷子:
“今日已经赶了大半天的路,不如在驿站歇一夜,明日再走。”
闻蝉夏眼睛亮了亮,猛猛点头,贴心啊兄弟!
他起身前往柜台,不多时折返回来。
“掌柜说只剩一间单人间。”
他耳根微热,补充道:
“掌柜问我们是否是夫妻,若不介意便住下。”
一间单人房?
闻蝉夏想起骑马时颠簸的酸痛,
“住吧,总比继续赶路强。”
待二人推开门,才知道这个单人间究竟有多小。
闻蝉夏扯了扯嘴角,挤出一句,
“真是......一览无余哈。”
两人堵在门口,你看我我看你,尴尬的气息悄悄漫上来。
姜昭奕先动了,他把柜中备用的被褥铺在地上,这下屋子连落脚地都寥寥无几了。
“晚上我睡地上,你睡床。”
闻蝉夏哦了声,手指抠着门框,目光频频飘向角落的浴桶。
从穿越至今都没有好好泡个热水澡。
闻蝉夏蹭到浴桶旁,小声嘀咕,像是在跟自己说话,又像是在跟姜昭奕搭话。
“现在才下午,估摸着还没热水吧?”
姜昭奕刚把桌椅靠墙摆好腾出转身的空间,闻言抬头:
“等傍晚我去问小二。”
太阳慢慢往西斜,光线从窗纸透进来,渐渐转成暖黄。
姜昭奕见她频频看窗外,也顺势瞥了一眼,
“我去看看热水。”
没多久他端着个冒着热气的铜盆回来,
“只有这些了。小二说傍晚才烧好热水,再等一等吧,吃完饭再沐浴。”
闻蝉夏跟着凑到面架旁,虽然水少,但洗个手还是可以的。
双手放进热水里,暖意顺着手指蔓延到手臂。
她舒服得喟叹一声。
抬头时,见姜昭奕正盯着她的手出神。
以为他也想泡泡手的闻蝉夏大方的让开了位置。
“你也泡一下吧?”
姜昭奕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做什么,
“好。”
他侧身与闻蝉夏交换位置,宽大的手掌往盆里放时,才觉出这盆并不大。
她的双手放在这儿刚好,自己的手掌落下去,几乎能盖住整个盆底的,连她方才停留的位置都裹进掌心。
这念头刚冒出来,他惊愕的抽回双手。
水花落在衣襟上,留下几处深色的潮湿印迹。
他匆匆抓起一旁的布巾,胡乱擦了擦手。
闻蝉夏没注意他的异常,只盯着窗外渐渐沉下去的太阳小声念叨:“快到晚上吧......”
简单吃过晚餐,小二终于提着提着热水桶叩响了房门。
“客官,您要的热水来咯!”
闻蝉夏眼睛一下子亮了,刚想跳下床,姜昭奕已经先一步打开门接过热水桶:“有劳。”
热水混入早已准备好的凉水中,他试了试水温:“你先洗,我去门外守着。”
姜昭奕顺手关上门,提着桶交给小二。
闻蝉夏看着满桶的热水,终于忍不住笑了。
她快速脱了衣服,泡进浴桶里,暖意包裹全身,连身上的伤都好像不那么疼了。
她洗得颇为仔细,完全没注意到时间慢慢过去。
门外的姜昭奕靠在墙上,能清晰听见里面的水声。
走廊里传来其他客人的脚步声,带着酒气的笑闹声飘过来。
他立刻站直身子,往门中间走了两步,直到那脚步声远了,才又靠回墙上。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传来穿衣服的窸窣声。
待一切归于平静,姜昭奕抬手敲了敲门:“好了吗?”
得到肯定答复后他这才推开门。
屋内热气环绕,混合着皂角的清香,闻蝉夏坐在床上擦着头发。
“找小二换一桶热水吧。”
姜昭奕嗯了一声,没敢再多看一眼匆匆离开。
“哎,对不起客官,灶上的热水已经用完了,今日实在没多余的了!”
小二连连道歉。
姜昭奕一顿:“无妨。”
他回房见闻蝉夏正起身想往外走,手里还拿着布巾擦着滴水的头发。
“你去哪?” 他快步上前拦住。
“我出去等你洗啊,屋里就这么点地方......”
闻蝉夏指了指狭小的空间。
“不用。” 姜昭奕扫过昏黄的走廊,“不安全。”
他指着床边:“你坐回去,背对着就好。”
闻蝉夏细想也对,她重新坐回床上,背对着浴桶方向又擦起了头发,只是动作慢了些。
“哎,你好像还没......”
刚擦了两下,她扭头正好直面抓着裤子的姜昭奕,声音卡了一下:“换水。”
“抱歉!”她飞快扭过头。
屋内的空气骤然安静,闻蝉夏绝望的闭了闭眼。
自己怎么就转头了呢!
姜昭奕定了定神:“小二说没热水了,我随便洗一下就行。”
“哦...”闻蝉夏的声音细若蚊蚋,连大气都不敢喘。
狭小的屋内剩擦头发的窸窣声和浅浅的水声,二人相互背对着,中间只隔着短短几步。
“好了。”
她大喘一口气,只是脸上的热意没有退散。
虽说二人第一次睡在一间屋内,许是白天赶了太久的路,闻蝉夏没多久就发出均匀的呼吸,几缕没擦干的发丝垂在床沿。
姜昭奕侧躺在地铺,目光不由自主黏在那缕发丝上。
手离那缕发丝还有半寸时,他忽然像被烫到似的停住,又悄悄收回。
陌生的情愫在心口翻涌,他闭上眼,在寂静中一声声数着自己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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