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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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这几日本就人多了起来,加上是龙母诞日,街上称得一句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马车停在了长街外。
江厌先一步跳下了马车,在池酒酒想要跟着他跳下马车时,伸出手扶了池酒酒一把。
池酒酒抬眼看向面前的人,抿唇轻笑。
江厌眸光闪了闪,很快就转开了视线,他松开了手,看向了两侧街道,“龙母诞游行在天黑之后举行,池酒酒,我们可以先去……”
吃些东西几个字还没有说出来,江厌的话便哽在了喉咙里。
刚刚还站在他身侧的小狐狸已经蹿到了前面,正在一个摊位面前探头探脑。
那是个卖糖人的摊位。
摊位老板是个中年男人,他虽看上去五大三粗,可手却是很巧,三两下,一只活灵活现的兔子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将新做出来的兔子糖人插在了摊位前面,男人才看向看得津津有味的池酒酒。
“姑娘,糖人十文钱两个,要一个吧?”男人手里握着一根干净的竹签子,“我能照着姑娘的样子捏一个糖人。”
“我想要一个狐狸糖人。”池酒酒眼神亮了亮,跟着她走过来的江厌已经从口袋里摸出了银子,放在了摊位上。
男人见状,忙开始捏狐狸形状的糖人。
池酒酒又推了推江厌的肩膀,“老板,请再照着他的样子捏一个糖人。”
“好嘞。”糖人铺老板答应得爽快,抬眼看向江厌,“这位公子贵气满满,我可能得捏上一会儿呢。”
池酒酒哪里是什么能耐心等待的性子,手里握着狐狸糖人,心思早就叫其他铺子勾去了。
“江厌,你在这儿等着。”池酒酒将手中的狐狸糖人塞进了江厌手中,她一双眸子亮如星子,不等江厌回答,池酒酒又自顾自道,“我去前头逛逛,等会儿再回来找你。”
江厌还没来得及开口,池酒酒已经像一只兔子一样,蹿进了人群中。
“公子,您夫人可真是个伶俐的人儿。”糖人铺老板手里的动作不停,抬眼看了看池酒酒的背影笑道,“你们二位还真是相配。”
江厌垂了垂眼没有说话,视线却是看向了人群中,池酒酒消失的方向。
“来,公子,糖人捏好了,您拿好。”糖人铺老板的声音勾回了江厌的思绪,他转过身,接过糖人,正抬脚想要往人群中去。
谁料才走了两步,便听得人群中传来喧闹声。
挤在一起的人互相挤动着,只听得有人高喊一声,“死……死人了!有妖物作乱!”
江厌神色微变,塌砖而起,朝着喧闹声起处飞去。
细长的街道随着那一声喊叫变得混乱起来,有人往外跑,有人又在往里冲。
一时间,哭喊声,吵闹声不绝于耳。
唯有刚刚发生喧闹的地方,空出了一块地方。
没有人往那儿靠近半步。
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男人瞪大了眼,仰面躺在地上。
在他身下,一汪红色的血泊缓缓向四周蔓延开来,在他的脖子上,一条细长的血线仍旧往外冒着血。
江厌停在了男人身边,伸手去探。
男人已经断了气,脖子上的伤口极深,只差一点就将他的脑袋割下来。
江厌眉心微皱,他半蹲着,袖口轻抬,一枚铜钱从袖口中滚落。
铜钱绕着男人滚了半圈,然后朝着一个方向快速飞去,半晌后,又飞回了江厌的手中。
是妖。
江厌握紧了铜钱缓缓站直了身子,不光是妖,还是一只大妖。
就在江厌探查的这档口,长街中的混乱已经被控制住了,一队训练有素的士兵已经赶到了现场。
江厌挑眉看了一眼,是宫里来的金吾卫。
“殿下。”金吾卫的护卫长下了马,走到了江厌身边,“宫里已经知道了这件事,陛下要我们控制住场面,以确保夜里的龙母诞游行得以继续。”
江厌看向来人,低声应了一句。“这事儿,最好通知银铁卫来处理。”
那护卫长闻言脸色微变,他抬眸看向江厌,“三殿下,您的意思是这事儿是妖物作乱。”
江厌抬眸点了点头,他挑眉看向方才铜钱飞去的方向,眼底似有浓墨划开,“只是那妖物,如今已经不在这条长街上了。”
金吾卫护卫长脸色白了一瞬,他对着江厌抬手作揖,而后转过身,吩咐了下去。
那人的尸体已经被抬走了,地上的血渍也很快被收拾干净。
金吾卫的人安抚住了摊贩以及游人的情绪,很快长街又恢复了先前的热闹。只不过,街上的人比起先前,还是少了一些。
银铁卫的人很快赶到了长街。
他们并没有穿官服,而是穿着平民的衣服,混迹在人群之中。
宫里的意思是,今晚一定要平安度过,至少在龙母诞游行的这条长街上,不能再有半点事情发生。
至于旁的,都等龙母诞之后再说。
银铁卫中一部分人,是修为大成的修士。
他们身上,带着许多克制妖物的宝器,不仅如此,他们还闭着人,在长街两侧洒下了驱虫逐妖的药粉。
长街上发生的事情,池酒酒是一概不知的。
她从糖人铺那儿离开后,便一头扎进了一旁的一家茶楼里。
茶楼小二极为热情,池酒酒刚刚进去,便被人迎上了二楼。
二楼的房间雅静,池酒酒刚坐下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带着花香的茶水便被送了上来。
“姑娘,您且先坐着,今儿咱们茶馆不光来了位名声在外的说书先生,还来了位冠绝盛京的弹唱娘子,真是赶得巧了。”那小二满脸带笑,池酒酒穿着富贵,一看便是权贵人家出来的小姐,这二楼恰好还剩这一间雅座,小二心里得意极了,只觉得自己这眼力见儿,该当掌柜的才是。
池酒酒眨了眨眼,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则是端起面前的茶盏,小抿了一口。
一口茶水下肚,池酒酒的眼神亮了起来,这茶香极了,入口只微微苦,很快变得甘甜。一股子花香在唇舌之间弥漫开来,连带着五脏六腑都被那花香萦绕着。
正惊叹着面前上好的茶水。
池酒酒突然听得外面传来一阵清泉淌落般清脆入耳的声响。
那是一句唱腔。
紧跟而来的,是令人心旷神怡的琵琶声。
池酒酒推开了房间里的窗户,低头向下看去。
茶馆大堂中央,坐着位穿着纱裙的女子,那女子一张鹅蛋脸浑圆天成,一双美目宛若一泓清水,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情流转。
池酒酒吸了吸鼻子,她并不同词曲之间的含义,只觉得这曲子悦耳,唱腔动人。
没过一会儿,方才领着她上二楼来的小二便凑到那弹唱娘子身边,附耳说了些什么。
只见那弹唱娘子放下了手中琵琶,站起身,对着四周一一行过礼后,便跟着店小二上了二楼雅间。
弹唱娘子去的房间,正在池酒酒所在的隔壁。
从她门外过时,一股清香扑面而来。池酒酒不由转过头去,盯着那位弹唱娘子。
似乎察觉到了池酒酒的目光,那名弹唱娘子转过身,看向池酒酒。
两人视线撞在一处,弹唱娘子半蹲下身,对着池酒酒行了一礼。
池酒酒眉头微挑,握着茶盏的手轻轻摩挲着茶盏外壁,她往后一靠,只觉得有意思。
方才离得远没能仔细瞧,现在凑得近了,池酒酒才发觉,面前的这位弹唱娘子,分明是琵琶所化的精怪。
弹唱娘子被领上二楼后,大堂静了没一会儿,那说书人的惊堂木一拍,上下唇一碰,便是一个脍炙人口,引人入胜的故事。
池酒酒托着下巴,听得认真。
等到她察觉浑身有些酸软时,站起身已经有些困难了。
池酒酒嘭一下关上了窗户,她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自己,靠到了临街的窗边。
透过窗往外看去,池酒酒一眼便看到了好几个令她不满的人。
倒不是那些人本身惹到了池酒酒,而是那些人身上,带着让池酒酒浑身不舒服的东西。
池酒酒伸出一只手,有些费劲地将临街的窗户也关上了。
关上窗后,胸口的沉闷虽散了些,池酒酒身上仍旧笼着一层,让她连动动指头都有些费劲。
江厌找遍了长街,都没有见到池酒酒的声音。
他心底有些烦躁,却又不知那烦躁从何而来,正打算沿着长街再找一回时,突然听到一道声音。
“师兄,你在这儿就太好了!”
循声去看,是尉迟嵘。
尉迟嵘穿着一身白衣,头发被束起,身后还背着流明刀,流明刀是天虞宗的宝器,也是这回修士大会的彩头。
江厌压下了心底烦躁,他抬眸看向尉迟嵘,“你怎么在这儿?那只作乱的妖应当已经离了这长街。”
“我知道。”尉迟嵘道,“我是替人寻东西来的,没想却遇到了师兄你。”
尉迟嵘还想再说些什么,背上的流明刀却陡然发出了一声嗡鸣。
尉迟嵘同江厌脸色同时一变。
只见尉迟嵘一个翻身,流明刀从他背上解了下来,朝着一处飞去。
尉迟嵘同江厌对视一样,一同跟了上去。
江厌心中微微发冷,流明刀是宝器,循妖气而动。
也不知,是不是冲着那只小狐狸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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