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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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酒酒跟在江厌身后上了街。
长街之上,张灯结彩,吹锣打鼓,好不热闹。
池酒酒的眼睛几乎要看不过来,一会儿落在两侧挂着的红色花球上,一会儿又要蹦起来去看不远处吹奏着的乐师。
谢皋穿着红衣,由长街之上打马而过。
池酒酒正对上他的眼睛,脸上的笑登时就凝固住了。
“江厌,今天成亲的,是谢公子?”池酒酒戳了戳江厌的后腰,瓮声瓮气道。
江厌应了一声,他转过头,看向了池酒酒,“今日谢公子娶妻的事儿,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吗?怎么现在这么疑惑?”
池酒酒眨了眨眼,有些认真,“可是俞烟已经离开了,谢皋他同谁成婚?”
“崔家三小姐。”江厌道,“怎么,那只狐妖走了,谢皋还要替守着不成?”
“俞烟昨天才取出了心尖血,她是为了救谢皋才取出的心尖血,谢皋今日便成婚,这不是将俞烟的真心摆在地上践踏吗?”池酒酒瘪了瘪嘴,“这热闹不看也罢,我去别的地方去。”
“先停住。”江厌抬手拉住了池酒酒腰间的飘带,将人带到了自己面前,才免得被拥挤的人群冲散。
“跟我来。”江厌拉着那根飘带,拖着池酒酒在人群之中穿梭,最后停在了医馆门口。
池酒酒抬眸看向医馆的招牌,有些疑惑,“来这儿做什么?江厌,你又病了?”
见池酒酒毫不在状态,江厌也不同她多说什么,兀自跨进了医馆。
“请问是哪儿不舒服?”医馆学徒迎了上来。
江厌挑了挑眉,从怀里摸出一个绣着金丝的钱袋子,扔在了学徒的怀里,“我来赎她的玉珠子。”
学徒有些茫然,托着那包沉甸甸的钱袋子看向池酒酒,看清池酒酒的脸时,医馆学徒才想起来为何觉得面前的人面熟,“是你们啊,那天公子你晕着,今天看着气色倒是不错。”
学徒的声音越来越低,对上江厌那双有些冰冷的眸子,他讪笑两声,“这位姑娘的那颗玉珠子在朱大夫那儿,我去给你们请他出来。”
比起江厌,池酒酒看起来并不在乎那颗玉珠子,比起那颗珠子,池酒酒反倒对医馆各色药物感兴趣些。
就在池酒酒东看西看的时候,朱大夫从后堂走了出来,“您是那天受了伤的那位公子。”
江厌对着朱大夫点了点头,“我来,是想把那天的那颗珠子换回来。”江厌微抬下巴,点了点被学徒捧在手里的钱袋子,“那珠子于……于这位姑娘而言,是很重要的东西。”
朱大夫的脸色有些为难,他看向江厌,一时没有说话。
“我知道这请求有些突兀,所以我愿意付多一倍的银子同您换回那颗珠子。”
“公子,不是我不愿还给你,而是那颗珠子,已经被我磨成粉,制成药丸了。”朱大夫搓了搓手,“那玉石极为特殊,是世上少有的阴阳调和之物,老夫拿到的那天,便磨成了粉,入药了。”
“入药了?”池酒酒总算收起了自己乱晃的视线,看向了朱大夫。
朱大夫转头看向珠子的主人,有些为难地点了点头。
池酒酒唔了一声,她看向江厌,“既然已经入药了,江厌,那就算了吧。”
珠子入药怪不得朱大夫,江厌对着两人点头致歉,拉着池酒酒拉开了医馆。
医馆外,也是张灯结彩的。
谢府和威远侯府的这场婚事想来是轰动了整个盛京。
池酒酒跟在江厌后面,走着走着,察觉到了不对劲,“等等。”池酒酒拽回了那根一直被江厌握在手里的绳子,“这是出城的路?江厌,我不出城,我是来盛京城玩儿的,如果你要出城,我们就此别过吧。”
“池酒酒,你应当知道再过上几日便是七月。”江厌看向池酒酒,周生的气压隐隐有些低。
“知道。”池酒酒点了点头,眼神懵懂。
“七月,各地的修士都会聚集于此,你一个小狐妖不走,等着被炼成丹药吗?”话音落下,江厌的眼角跳了两跳,他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话说得颇有些不符身份了,“池酒酒,你这回怎么也算是帮过我,所以我会送你离开盛京。”
“不走。”池酒酒又眨了眨眼,“我是青丘的狐狸,寻常修士不敢动我。”
江厌太阳穴跳了两跳,他伸出一只手暗了暗眉心,“青丘的信物已经被磨成粉入了药,你——”
池酒酒哦了一声,她打断了江厌的话,“寻常修士也打不过我,江厌,我不出盛京城,我现在,要去找俞烟吃饭,你要不要一起去。”
江厌没有回答,等到池酒酒走得远了,他才抬脚跟了上去。
倒不是因为池酒酒,今日是谢皋大婚的日子,江厌摸不准狐妖俞烟究竟是怎么想的,现在跟过去看着她,也算防患于未然。
池酒酒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俞烟养伤的地方。
是个僻静的宅子,这一处住着的,多是外放官员的亲眷,十分安静。
池酒酒推开了门,一眼便看到了躺在摇椅上的俞烟。
俞烟正闭目养神,听到动静,不用睁眼也知道是昨天遇上的那只小狐狸,“先别急着进来。”俞烟开口道,“帮我去巷口打上一壶桃花酒。”
池酒酒唔了一声,转身看向江厌,“快去打上一壶桃花酒。”
江厌没动,池酒酒抬手推了推他,带了些娇嗔,“快呀。”
狐妖俞烟睁开眼时,正看见池酒酒一蹦一跳地进了院子,和江厌离开时的挺拔背影。
“这个捉妖师,对你倒是包容得很。”俞烟坐了起来,挑眉看向了池酒酒。
池酒酒脸颊上挤出了两个酒窝,“是呀,我们可是朋友。”
“朋友?”俞烟的声音微微上翘,“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和这个捉妖师,才认识了短短几日。”
“但是一见如故。”池酒酒在俞烟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把玩着竹桌上的小摆件。
“一见如故?”俞烟轻笑了一声,“小狐狸呀小狐狸,大家都是狐狸,你是一见如故还是见色起意,难道我还不知道吗?”
池酒酒笑了一声,她伸手托着下巴,眨了眨眼睛,“可我从来没有见过江厌这么俊俏的人,想要多看两眼,也是正常的。”
俞烟笑着摇头,两人说话的功夫,江厌已经提着酒回到了院子。
巷口的桃花酒,只有住在附近的人知晓。
倒不是味道不好,而是这桃花酒的味道太好了,喝过的人纷纷将其当做一个秘密,免得知晓的人多了,一壶难求。
酒水清冽,带着淡淡的桃香。
俞烟先是给自己倒了一盅酒,而后又给另外两个酒盅满上。
“捉妖师,你也坐下喝一杯吧。”
甘甜的酒水在口腔中搅动,沿着喉咙缓缓滑入胃里,江厌眯了眯眼,这桃花酒的确好喝。
池酒酒虽名字里带个酒字,却是未曾沾过酒的,她捏起小小的酒盅,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片刻后,脸上便染上了两层红晕。
“俞烟姐姐,我不该劝你去救那个负心汉的。”池酒酒眼睛湿漉漉的,她盯着俞烟吸了吸鼻子,“你费劲地救他,他今天就娶了,娶了……”池酒酒顿了顿,一时想不起谢皋今天的妻子是哪家的小姐,只能转头看向江厌求助。
江厌轻咳了一身,转过头去,避开了池酒酒的目光,“崔家三姑娘。”
“对,他转头就娶了崔家三姑娘。”池酒酒轻哼了一声,“还说什么一往情深,姐姐你瞧,不过几日的工夫,他就忘了你呢。”
俞烟看着有些醉意的池酒酒,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这只小狐狸,酒量竟是这般差。”
“我见过崔家三小姐,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谢皋若是能放下我同她好好过日子,想来也会有幸福的一生。”
“好好过日子?”一道男声自院外响起,院里的人纷纷抬头去看,是谢皋。
“烟娘,我说过的,此生绝不会离开你。”谢皋穿着一身墨色的衣服,衣角袖口绣有金纹,他看向俞烟,音色淡淡。
俞烟没有说话,江厌也没有说话。
只有喝得迷迷瞪瞪,双眼略有些迷离的池酒酒转过头看向了谢皋。
“哈,是负心汉。”
江厌站起身,将坐得歪歪扭扭的池酒酒扶正。
只是,他的手掌刚刚碰到池酒酒的后脖子,便觉得一阵热意传来,再看,池酒酒那身鹅黄色的裙子已经落在了地上,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被江厌提在手中。
谢皋脸色仍旧如常,“江兄。”
江厌将小狐狸抱了起来,“谢公子,您怎么看都不该出现在这儿。”
谢皋笑了一声,“江兄,昨日你还义正词严的劝我,今天却这样护着一只小狐狸。”
江厌愣了一瞬,他抬手盖住了小狐狸的脑袋,“这只,不过可爱些罢了。”
谢皋笑了一声,侧过身,给江厌让出了离开的路径。
江厌抱着小狐狸离开了俞烟的院子。
一轮弯月挂在他们上方,月光如盐,铺满了整条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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