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早就想好了托辞,说道:“我想跟着爷爷学医,没有那么多精力做这些事,你是长子,这些事儿本就该交给你的。”
之前她想到卖柳条,是因为她身体不好,沈平和沈翠他们都还小,只能教他们一些简单的活计,换些钱先喂饱肚子。
可是卖柳条不是长久的营生,沈平和沈翠都很能干,可年纪还太小无法独当一面,在家熬糖,卖糖,就足够他们赚钱甚至养家了,还能让胡同里的孩子们也多了个赚钱的门路。
而她自己还有其他的事业规划,不能一直把精力和心思花费在如何做生意上。
最近靠着五红汤滋补,以及天天吃饱肚子,沈清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很多,想着自己空有一身医术却不敢施展,她就越发心急。
靠着沈敬德那本薄薄的医书,根本不能解释她从哪里学到的医术,她现在最重要的任务还是多学习。
沈平听到沈清的话,想到自己不能继承沈敬德的医术,心里不由得一沉。
姐说得对,她适合学医,就应该好好学医,这些赚钱养家的事情,还是他来做吧!
姐弟俩很快便商量好了,于是一起回家准备做晚饭。
口袋里又有了铜板,两人正商量着晚上是买肉还是买鱼,却闻见自家厨房里飘出来阵阵食物的香气。
沈清和沈平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诧异。
即使最近家中稍微宽裕了些,沈齐氏依然十分抠门,因为孩子们手中有了钱,每日变着法儿地买好吃的,沈齐氏乐得把手里的钱都攒起来,让孩子们自己买粮食和肉。
即使沈齐氏偶尔买一次,也多是最便宜的青菜,最多买块豆腐罢了。
可是现在家里传出来的味道,明摆着是炖肉的香气。
难道是沈齐氏终于想开了,买肉回来吃了?
姐弟俩进了家门,便直奔厨房。
简陋的厨房里传出阵阵浓郁的香味,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往灶里添柴火,居然是沈魏氏!
沈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娘!?”
沈魏氏打了个哆嗦,抬头看到是他们才放下心来。
“叫什么叫?吓死老娘了!”沈魏氏掀开锅盖,捞出一块肉尝了尝,顿时眉开眼笑,“你俩过来,尝尝娘做的炖肉好吃不?”
沈清和沈平却顾不上锅里的肉,沈清先开口问道:“娘,这肉是哪儿来的呀?”
沈魏氏虽然能靠着接生赚钱,可是沈齐氏一向看得她死死的,沈魏氏即使得了钱也不敢乱花,都拿回来交给沈齐氏。
她手里又没有钱,这肉又是怎么来的?
沈魏氏显然馋坏了,肉还没等出锅,又捞了一块放进嘴里。
“哪儿来的,还能是偷来的呀?”沈魏氏嚼着肉,含含糊糊地说着,“是娘凭本事赚来的!”
沈清和沈平互相看了看,都是一脸怀疑。
沈魏氏看见两人如临大敌的模样,顿时不乐意了。
“瞧瞧你们俩那德性!还不信我呀?”沈魏氏放下木铲,说道,“今儿不是夏家孙女洗三吗,我一大早上就赶去了……”
洗三的仪式一向是由接生的稳婆主持的,沈魏氏想着夏婆子尖酸刻薄,又不待见夏四婶母女俩,只怕洗三也要随便糊弄过去,便亲自跑过去张罗。
不出沈魏氏所料,夏婆子果然什么都没预备,夏四婶刚生了孩子下不得炕,沈魏氏就叫了夏老四回来,一样一样去买洗三用的东西。好在夏老四倒还算在意自己新得的胖闺女,听了沈魏氏的话便依言而行。
饶是如此,夏婆子还在一旁叽叽歪歪地找茬,时不时地挑拣沈魏氏几句。
沈魏氏岂是肯吃亏的,等人来得多了,便煞有介事地告诉夏婆子,她这小孙女是清明节那日出生的,出生的时辰又打雷又下雨,只怕有什么说法,她为着夏家着想才提点几句,让他们去寻有道的师父来看看,破解一下方能保得家宅安宁。
这时候的人都相信鬼神之说,见沈魏氏说得郑重,夏婆子立刻不敢再挑刺儿了,还陪着笑脸求她指点,甚至颇为肉痛地往洗三的水盆里放了一个银戒指。
沈魏氏见盆里的铜钱放得差不多了,才告诉夏婆子,地安门外头玉河庵的净尘和净音两位师太法术高深,能逆天改命,破一切邪祟,只是两位师太轻易不肯出来的,要是夏婆子心诚,她看在街坊邻居的份儿上,就勉为其难帮她问问。
夏婆子一家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自然无有不应,沈魏氏趁机帮净尘净音揽了一场法事,临走前夏家还割了一大块肉专门谢她。
听到沈魏氏的叙述,沈平神情略有些不自在,只是沈魏氏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那玉河庵的师太们与沈魏氏也是老相识,沈平实在无话可说。
沈清还是头一次经历这种事,又是震惊又是无奈。
“娘,您这不是……糊弄人吗?”她皱起眉头,忍不住说道,“您靠接生也能赚些钱,何必做这些事……”
从前她看古代小说,里头的内容对三姑六婆都十分地瞧不起,还觉得古人未免夸大其词,可听沈魏氏这些话,倒是有几分明白了。
这稳婆借着接生的由头可以进入人家内室,甚至知道一些外人不得而知的**,比如女子身上的特征,孩子的出生时辰等,寻常人家都不敢轻易得罪,代代相传下来便养成了稳婆的各种歪心思,借机敛财的更是不计其数。
沈清以为接生就是帮人家生下孩子就可以了,哪能想到还里头还能有这么多弯弯绕。
沈魏氏才吃了几口肉,被沈清这么一说,脸色顿时一沉。
“我做啥事啦?我伤天害理啦,还是抱人家孩子跳井了?”沈魏氏重重地放下木铲,瞪着眼睛盯着沈清,“只靠着接生能赚几个钱,养得起你们这一大家老老小小?”
沈魏氏想起自己费尽心思赚钱,却被女儿瞧不起,声音不由得越来越大。
“指望你爹给人看病卖药那三瓜俩枣的,你们几个早就饿死了!现在吃饱了饭,就要骂我了?我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这个家……”沈魏氏一屁.股坐在柴火堆上,抬起黑黢黢的手抹着眼泪,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
沈平对沈魏氏的撒泼都束手无策,更别提沈清了,面对哭天抹泪的沈魏氏,姐弟俩只好选择战略性撤退。
偏生这时候沈万山从外头回来,高高兴兴地拿出今儿卖药得的十几个铜板,沈魏氏被勾起伤心事,揪住沈万山就是一顿破口大骂,话里话外都是他没出息,窝窝囊囊,蠢笨无比,才连累她过这样的苦日子。
沈清想起记忆里头沈魏氏隔三差五就要这么骂沈万山一顿,唯有叹气。
唉,都是穷闹的!
晚饭虽然吃的是肉,可沈清却有些食不知味。
沈魏氏还在生气,只是当着沈敬德和沈齐氏的面没敢再骂沈万山,吃过饭就气呼呼地回屋了。
沈清打起精神,教沈平和沈翠他们做桑葚糖。
有了今日的经验,姐弟四人把家里的冰糖全都做成了桑葚糖,忙到深夜才草草睡下。
次日又是卖糖,摘桑葚,买冰糖,沈清又教孩子们如何叫卖,比如说桑葚糖可以养肝明目,生津止渴,可美容养颜,治失眠多梦等话,总之就是简易的广告词,让桑葚糖不但可以作为小孩子的零嘴,还可以让家里人都当药糖来吃。
这日是浴佛节,沈万山又背着他的药囊,跟着古半仙去赶庙会了,沈齐氏看沈清的身体已经基本好了,也难得地开口叫她出去散散心,沈清却不肯,依旧在家跟着沈敬德背那本小册子,让沈敬德十分欣慰。
自打那日沈魏氏在家门口杀了公鸡,外头那些鸡便不再来了,即使沈家大门敞开,也没有哪只鸡敢胆大包天地越过门槛,沈翠的小鸡崽儿们尚不成气候,沈家院子里的盆栽药株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趁着温暖的天气焕发了第二春。
沈敬德一边给瓦盆里的植物浇水,一边教沈清上实践课,说些药名和药效之类的知识,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一阵呜呜咽咽的哭声。
“大姐……”沈武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从外头走了进来,抬头看见亲人,顿时两眼泪汪汪,“爷爷,哥……”
沈翠去后山坡给小鸡挖蚯蚓没在家,其余几人见到他嘴角红肿,额头青紫,都不禁吓了一跳。
“小武儿,这是怎么了?”沈敬德放下水壶,一脸关切地看着沈武。
沈清则上前去检查了一下,见他都是外伤,才略略放下心来。
“小武儿,出什么事儿了?”沈清问道。
沈武哇地哭出声来:“我被四狗子打了……”
在沈武抽抽噎噎的描述中,沈清大致捋清了事情的经过。
今儿是浴佛节,胡同里许多人家都在散佛豆,沈武早就跟小顺子等小伙伴们约好了一起挨家讨豆子去。
这豆子虽不值什么钱,却各家有各家的风味,对孩子们来说不但是一种美味的零食,更是一年一次难得的热闹。
只是豆子吃多了未免会腻,沈武便大方地拿出桑葚糖来分给小伙伴们,让孩子们吃了换换口味。
孩子们围坐在一起正吃得高兴,四狗子等人讨了佛豆正好路过,看到他们吃桑葚糖吃得香甜,就向沈武讨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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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021章 炖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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